在那一刻没有人敢出声打扰，或者是因为陈青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痛苦，痛苦到了我们这些旁观者，也会为之动容沉默的地步。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失去了清醒，尽管那个人一直朝着这边挪动自己的脑袋，但似乎对喊声并没有什么反应。
尽管我不知道药仙会内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一想到陈青的母亲几十年如一日的遭受着这种折磨，我也不由得痛苦和愤怒了起来。
追寻长生的路上不择手段不在少数，不害怕因果报应的人也有。
但是像提格他们这样如此残忍草菅人命的，我却是见所未见！
只为了活下去而已，这样值得吗？
看着这番惨剧，我的内心第一次陷入了一种无力的茫然之中。
陈青跪倒在地，垂着头说不出话，把表情隐藏在了阴影里。他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就像是一个痛苦到了极致的人，所发出的呜咽。
看着他的背影，我第一次发现陈青就好像一个压了太多东西的独木桥，随时有折断的风险，可他所背负的那些东西，却让他无法容许这样情况发生。
我心里的怜悯感刚刚涌上来，娄望的惨状立刻又在脑海里浮现，这样复杂的心情，让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苦难之中有的人选择了坚守，有的人选择了不择手段。
固然无法从道德方面去评价他们，可就像楼望也会被自己亲手送走的女儿所伤一样，或许世界上其实也没有黑白之分，只是每个人都只是在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罢了。
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就见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溃的陈青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缓缓起身，再抬头的时候，除了双眼通红，脸上已经没了别的表情。
陈青木然地望向了我们。
“走吧，我们时间有限，云云那边还苦撑着呢。”
望着他头也不回向前的身影，我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忍，却也只能跟了上去。
越往前走，肉莲花越是密集。一开始我们还能挑莲花已经枯萎的地方下脚，后来密到几乎避无可避。
陈青提醒我们别碰到这些玩意儿，虽然肉莲花本身只是药材，但上面带着的阴怨之气太重光是接触就有可能消弱我们的阳气。
靠近了祭台，我这才发现除了莲花之外，祭台上还绑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边缘更是立着一排怪异的小泥人。
泥人捏成了孩子模样，只有巴掌大小，制作的并不精细，不过十分生动。
这些泥人或站或立，脸都朝祭台中间的位置，全都是哭泣的模样。
石台四角则分别立着一根木柱，柱子上挂着面具还有佛牌等等阴邪法器。
由于光线的原因我，们看不见太多，但光从那上面的气息感觉便知道这些柱子，绝不单纯是为了装饰。
但我之所以把这称为祭台的原因，还是因为在面对着陨铁的方向，祭台之上摆了三大盘东西，看上去类似于三牲，似乎是在供奉。
等我靠的极近了，才发现那三个大盘子的下面都有暗刻的纹路，而盘子里面的东西，似乎在渗出出一种暗红色的液体。
顺着纹路，这些液体蜿蜒的流向了陨铁，将整块儿陨铁围了起来。
丁济闻了闻，就皱起眉头道。
“是化骨砂，不过应该还加了别的什么这东西，一般是用来续接肢体的。化骨之后，断口便可和别的东西生长在一起。”
看祭台上的这副模样，不用说我们也知道提格他们肯定是用这东西来促使陈青的母亲和陨铁长在一起，手段之残忍，简直是让人发指。
越是靠近祭台，陈青的情绪波动就越明显，控制不住地向我们说起了往事，似乎也是说给自己听。
从他那断断续续的话里，我们知道了他母亲的汉名，叫做陈红。
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生下孩子之后，陈红只来得及为自己儿子取好了名字，带着他取得了陨铁的力量就被抓走。
也因为如此，在没有救出自己的母亲以前，陈青一直不想叫库蒙这个名字，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
可谁想到，再一次见面的时候，竟然是这样的情况。
陈青说起这个的时候，声音似乎在笑，却比哭还难听，丁济无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靠近了祭台，就见那些泥人把祭台的边角围得严严实实，除非越过它们，否则不可能上去。
丁济用眼神询问陈青，陈青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观察了一下，忽然就对他道。
“你会用鬼针吗？”
鬼针是医字脉一种特殊的手法。医人者世上千千万万，但医鬼者却寥寥无几，只有那些走投无路的鬼修，才会去找特殊的医字脉传人。
丁家作为奇淫巧技收集最多的家族，丁济也听说过这一茬，立刻就有些自豪地点了点头。
“你问别人或许不会，但问我可是问对了，我刚好学过。”
说罢，他忽然又有些不放心地添上一句。
“不过我也只会最基本的。教我鬼针的师傅出事了。”
陈青没有追问，只是点头道。
“会最简单的就行。鬼的穴位和人完全是反过来，你和我一起将这些小鬼像的穴道全部封住，一个都不能漏。要是漏了一个，我们待会儿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小鬼像？
我们闻言都望向了那些泥人，有些疑惑。
即使我以阴阳眼的视角，似乎也没看出其中有什么蹊跷来。
想了想我凑近一嗅，顿时嗅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血腥气，顿时明白过来这些泥人究竟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所谓的小鬼像，其实和小鬼差不多，只不过手段更加阴邪了一些。
他们应该是使用了婴儿的血肉，夹杂上泥土打碎捏制而成了泥人！
而且这些泥人的里面，必定包裹着这些孩子的一块骨头。
小鬼平时就沉睡在骨头之中，一旦受惊这才会苏醒。我明白之后又放眼望向周围，数了数数量，心里一凉。
围绕着土台的，竟然足足有五六十具小鬼像。
怎么，小鬼忽然不要钱了吗？他们到底害了多少婴儿？
我心中惊愕愤怒的同时，也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这只是我们靠近陨铁的第一步，那么接下来的路，是不是还会比这个艰难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