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金沙带着我往市场东边走,一路上铺子越来越多,人却越来越少,不少铺子的卷帘门都是半开着,一副闲人免进,不想做生意的样子。
朱金沙朝我努了努嘴。
“罗哥,你看见了吧,这块地方的铺子,都是做地下生意的。也到了这一块儿啊,才能看见些真古董,外面的那些玩意儿,批发的时候都是论斤称的。”
我点了点头。
“能看得出来,那些假古董没有灵气。”
连我也没想到,阴阳眼居然在这方面还发挥了意想不到的功效。
穿过了几条街,朱金沙带着我一头扎进一间不起眼的小铺子中。
铺子里狭窄黑暗,好像连个灯都懒得点,玻璃柜也不知多久没擦了,里面放着几个土了吧唧的酒杯和烟灰缸一样的小玩意,伙计站在柜子背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声不吭。
铺子虽然狭小,背后却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小门,朱金沙熟门熟路地一把推开门,我们眼前便豁然开朗。
原来铺子背后还有一个小院!
小院打理地极好,甚至还搭了乘荫的葡萄藤架子,小院四周则是走廊与各种房间,能看到许多伙计在其中脚步匆匆的穿行着。
小院的正中间则是一方石桌和石凳,一个面色柔和约摸有五六十岁,头发虽然花白了一半,但收拾的很精神的女人端坐着,正把一盘糕点推给坐在旁边的罗玄。
“乖囡,吃吧,你那胖叔叔就算不回来了,奶奶也养你。”
罗玄一身青绿的衣裳,大概是被糕点收买了,头点的和捣蒜似地抓起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吃得不亦乐乎。
看见这场景,朱金沙立刻就跳脚。
“你这小白眼狼,敢情我这几天都白带你了是不是?几块糕点就被人给拐走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朱金沙口中的鹤爷,是一个女人。
吃着糕点,罗玄目光一转看到了我,忽然跳下石凳跑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
……手还没擦呢!
摸了摸罗玄的小脑袋,确定这女孩身上没什么事儿之后,我这才看向目光骤然冰冷起来的鹤爷。
一看之下,却忍不住摇头。
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她究竟惹上了什么,怎么满身的晦气?
就连常年做地下工作的朱金沙,身上的晦气都没她严重!
在打量之间,这个女人也在端详着我,表情变得冷若冰霜。
她身着一件黑色的旗袍,但看上去不但不怎么婀娜,反而还带出了些凌厉的杀气。
朱金沙倒不在意这点,大大方方地就在石桌对面坐下了。
“鹤爷,我说你这次是真不地道,拿一个小女娃子来威胁人算怎么回事儿?”
鹤爷地目光收了回去,忽然又变得平静起来,笑呵呵地让伙计上了三盏茶。
“那我问胖爷,你手头有墓不带我们一起发财,又算怎么回事儿?”
“你要是不让我赚钱,我总得多个孙女养养啊!”
我在朱金沙旁边坐下,有了撑腰的,朱金沙的底气倒是硬了许多,哼了一声就道。
“我又没说挖出来的东西,不往你这送,可我这不是还没挖出来吗?鹤爷,你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你那破簪子究竟值什么钱?”
“咱们都是江湖中人,你少拿那一套讹我,十万块钱一支,就这个价,再多了没有!”
鹤爷低头喝了一口茶,眼角的鱼尾纹忽然变深了许多,抬头也是呵呵一笑。
“十万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呢!我也不跟你来虚的。最近生意不好做,从你们手里收东西麻烦,一路上还得给我找各种各样的茬,所以这一趟啊,我要用自己的伙计下地,养出自己的下地堂口来。”
“这生意,恐怕胖爷你是不做也得做呀。”
朱金沙啐了一口。
“你要养自己的下地堂口,那就自己下墓去呗!再说了鹤爷,你一上来就挑大墓,也不怕你手底下那些没经验的伙计,全部折在里面?”
“我在这儿是给你一个面子,这破簪子指什么?别想那这个由头整我!鹤爷,我听说做人不能得寸进尺啊。”
他这话倒是正中了别人下怀,鹤爷虽然面容显出了苍老,目光倒是亮得吓人。她立刻就拍了拍手,早有等在一旁的伙计将一个木托盘端了上来。
红布先开额,只见托盘之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簪子,和各种发饰。
这些簪子花样繁美,雕刻精致,更难得的是材质非常特殊,泛着一种冷冽的白,似乎是用骨头制成的。
只是在端上来的过程中,那伙计脚一绊,差点撞到了自家鹤爷,倒让朱金沙逮着机会好好的嘲笑了一番,不过人家充耳不闻。
“说不值钱,那胖爷你好好看看,我这可是不是一套?缺了一支套不成套,你让我怎么卖出去?”
“你知道这成套的有多贵,要赔?行啊,今天要不你把墓的位置告诉我,要么你赔我一千万!”
“一千万,你特么怎么不说一个亿呢!”
朱金沙勃然变色,鹤爷却是连连冷笑,并不接话。
我阻止了罗玄好奇地伸向盘中簪子的小手,忍不住苦笑。
我可算是知道为什么簪子会变成灰,又为什么这个鹤爷会满身的晦气了。
这东西有问题!
见他们一时沉默下来,我这才慢悠悠开了口。
“我看簪子值不值一千万可以另说,但是一定值一条命。”
“一条命?此话怎讲?”
鹤爷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我吸引过来,我轻轻地拿起其中一支,入手果然感觉到一阵刺骨的阴寒。
“这位……鹤爷,我猜你最近是不是十分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的那种?你的铺子外面贴了不少符咒,应该有人给你的吧,还告诉你那符咒可以避凶趋吉。”
“但我建议你别听这个人的,因为符咒缺了符脚,根本发挥不出效果,只是来骗你钱的而已。”
鹤爷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冷冷地盯着我,嘴里问朱金沙道。
“胖爷,你这位朋友究竟是谁?你想带个神棍来骗我?”
朱金沙嘿嘿一笑。
“是不是神棍咱们可以试试看,反正我最近可不倒霉!”
迎着我的目光,那个鹤爷的脸色变得犹豫不定,有些恼怒起来。
见目的已经达到,我继续说了下去。
“我知道你们这是收明器的地方,对明器应该有自己的一套处置办法。但这陪葬品之间也是有区别的,不是所有的死人财都能发,比如这套簪子。”
“如果你不尽快处理掉的话……”
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鹤爷,我冷冷说道。
“那你一个月内一定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