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激动的是孙力学，他快步走上前来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水碗，双目之中忽然绽出希望的光芒，声音也在颤抖。
“仇妖？”
咳嗽完，孩子的哭声嘹亮起来，炕上那个妇人心疼地接过去哄着，而我则为孙力学解释了一番。
“对，从你孩子的相貌来看绝非天生，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刻意扭曲了，在他刻意抗拒聚阳符之后，我就更能确定这点，那就是你孩子身上，一定附着邪物。”
“能办到这种事情的，也只有仇妖。或者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妖怪的鬼魂！”
人死有怨为厉鬼，妖死含冤为仇妖。
仇妖算是比较少见的邪物，之所以说邪不说阴物，是因为阴魂尚且有类似于叶鹤父亲一样与世无争的存在，而妖怪一旦成为仇妖，就只会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复仇！
被虐待残杀的动物成千上万，其中有灵智足以产生怨气者不足一百，而有了怨气，却没有能力报仇者也不少。
最后能成为仇妖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天道是公平的，仇妖数量虽少，但能力不弱，更是能为了复仇而纠缠想报复的人上下三代，鸡犬不宁是最轻的，严重者甚至会满门灭尽，还无人敢出手相助。
至于为什么，也很好理解，因为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自己招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做屠夫，靠卖皮草熊胆赚钱的人，老年之后都会突然诚心向道，四处捐款修寺庙做好事。
怕的就是一个因果报应。
陈皮子没有接手这事，估计也是因为一眼就看出了是仇妖，他身为出马仙本身就和野物打交道的多，处理起这种事情来，太过容易惹上因果了。
就算修道之人，见了仇妖一般也会酌情再出手，真要是该死之人，也就当作没看到了。
我挑一些要紧的为孙力学解释了一番，就见他表情立刻迷茫起来，满眼不敢相信的望着我，说话却客气了许多。
“道长，这，这一老山人人都打猎，也不止我们一家，为啥就我们出事了？祖祖辈辈都干的事情，也没人说不对啊！”
小白在一旁接了口。
“这东西不是你打猎就能招来的，人吃动物，理所应当的嘛！只要不是虐待了人家，也摊不上这种事情。孙大哥，你好好想想，以前有没有干过啥？”
孙力学一听这话，脸色都涨红了，激动地反驳。
“咋可能哦！吃肉是吃肉，我没事儿虐待它们耍干啥？祖宗都说过，我们靠山吃山的人也得尊敬山神爷，杀狐狸都是一刀就抹了，不然要让山神爷发脾气的，我干不出这种事儿！”
“肯定是这个妖怪认错人了嘛！我打了这么多年猎，心里敞亮，走夜路都不怕鬼！”
妖怪又不是脸盲，这种事情上还能认错人？
小白哭笑不得地安慰了几句，孙力学这才气呼呼地住了嘴，看他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的确也不像心理扭曲的人。
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我望着襁褓中的孩子一阵头疼。要想解决仇妖，就必须与其沟通，化解它心中怨气，可是要是孙力学根本就不记得自己做过了什么，又何谈诚心道歉呢？
王萌和小白估计也和我想的一样，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思，屋子里只听得那妇人轻声哄孩子的声音。
我目光下意识左右乱瞟，想找到一些线索，就见这间小屋亮堂以后，显露出了更多的细节。
土色的墙壁上钉着几张皮子，应该是狐狸之类的动物，估计是准备卖了过冬，此外还有一把枪管有些长的猎枪，和几把猎刀，都是老物件了。
像是草药和苞谷之类的东西，更是数量不少，这个孙力学倒确实是个好猎人……嗯？不对，那个是什么？
我目光扫到其中一个地方，忍不住心头一跳，凑近了一些。
那个墙角堆着许多晒干后准备卖出去的草药，散发着一股难言的味道，然而我刚刚打眼一看，却发现这里面居然有微乎其微的煞气！
挪开了草药，一个雕刻粗糙却生动的小木雕出现在我面前，能看的出来木雕虎头人身，五爪尖利，虽然面部的木刻已经被磨损的差不多了，但也能感受到其上的不威自怒。
孙力学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可见我把木雕扒拉出来了，突然又着急起来。
“这…道长，你这是干啥？”
我指了指木雕。
“你家供的吗，哪儿来的？”
孙力学有点吞吞吐吐，目光不时瞟一眼小白，小白见状微微一笑。
“孙大哥，你只管说，你供谁把头不会干涉的。”
我看着这一幕，方才醒悟孙力学特意把雕像掩盖起来，原来是怕这些出马仙看了多心啊！
看来这一老山的人情世故，的确像真人说的那样复杂。
见小白开口安慰，孙力学平静些许，为我解释道。
“这是我在西藏的一座山上，从那些本地人手里拿到的神像，我当时正和他们学打猎。据说他们那里的猎人都拜这个，可灵了。”
“我也不是一开始就相信的，可是我拿回去就拜了一天，第二天出去打猎的时候，就撞见了一窝受伤的兔子，运气好的邪门，所以就一直拜了。”
小白了然的点了点头。
“孙大哥捕到的猎物，确实要比别人家的多一些。真稀奇，在一老山山神的眼皮子底下，这……虎仙？竟然也能保佑。”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木雕吸引了过去，但我却捕捉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消息，眼皮一跳，立刻就追问道。
“什么受伤的兔子？你仔细说说！”
孙力学也是有些诧异。
“道长，山里动物打架的多了去了，受伤很正常的，这些年我遇到的也不少……”
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打断了他，指指襁褓中终于逐渐安睡过去的孩子。
“你还没发现？仔细再看看？”
“这孩子耳朵挪位，鼻梁塌陷，嘴唇三瓣，你看看像什么？”
“这分明就是一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