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透支体力,让我这一觉睡了很久,睡得很沉,心口处却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如同被巨石压住。
在睡梦里,我知道那是过度使用本源功力的报应,伤到了自身根基。
但是,我不后悔当时动用了天雷符。
想来如果爷爷在这里,或许会批评我好一顿,因为娄石村的局面,并不是一定会通往和陈青不死不休。
有好几个瞬间,只要我和娄望退一步,再隐忍一点,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
但是一回想起娄望站在法坛之上的模样,我的心绪就骤然激动,明明练了十几年的静功,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难道真的不能屈服么?不能忍气吞声么?不能袖手旁观么?
能啊!但是人都有脊梁骨,有脊梁骨和本心的人,就是弯不下腰!
固然能跪着活,可无数人,非得选站着死。
在梦里,我将娄望死后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的魂魄,他没有露出我预料的喜悦,只是突然放松了下来,显得非常疲倦,但也非常平静。
离开之前,他转头忽然淡淡一笑,对我道。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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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
我是被一阵的吵嚷声吵醒的,耳旁的嘈杂让我无比头疼,睁开眼一看,就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虽然背对着,但我也能看出那是赵斌,他正激动的和一个人嚷着什么。
“道玄是为了带着那个村子走出来才搞成这样的,不让你们付医药费就不错了,还想讯问?你们究竟有没有良心?!”
他对面一个穿着中山服的男人愁眉苦脸,努力争辩。
“但是…我怎么可能说娄村长是自杀的?他一直努力和我们沟通要田要地安置村子里的人,怎么可能在搬迁的前一天恰好就死了?这肯定有猫腻…”
一向和气的赵斌顿时被惹恼,声音提高了八个度。
“那你自己去查,总之别烦病人!”
我尝试着发声,只觉得嗓子无比嘶哑疼痛,不过好歹发出了点声音,吸引了两人注意力。
赵斌回头发现我醒了,顿时大喜,正打算上来关心,想了想又回头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
“看看,你把病人都吵醒了!赶紧走吧,这事儿没得商量!”
或许是看我脸色实在是太差,那个男人犹豫了几秒,最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就这赵斌的手喝了几乎大半杯水,我这才感觉嗓子里的疼痛好了点,目光左右一扫,就发现自己应该是身在医院。
这么说,村子里的人应该是都出来了?
我用眼神询问,赵斌立刻会意道。
“道玄,你放心吧,娄石村的那群人都出来了,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你都昏迷三天了,再不醒,我就得去问那群人是不是给你下毒了。”
他这显然是开玩笑的语气,但情况也不乐观。我抬手看了看,左右两边都裹着绷带,手指尤其惨烈。
赵斌看着我的动作,叹了口气。
“别看了,我问过医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失血过多,不是从市里连夜调了三袋血浆过来,你就得交代了!”
“至于其余的问题,医生没检查出来,那个叫李二的人来过,说是给你吃了什么秘药,保准没问题。”
秘药?我闻言一顿,赵斌赶紧补充。
“我一开始不信,拦着他不让,但他说他是娄望的徒弟,还给我看了娄望的信。他说要是不吃的话,你就会因为那个什么……本本功力用尽而死?”
赵斌心虚地放低声音。
“我看他说的实在是太玄乎,加上你一直醒不过来,所以就让他试了。没问题吧,道玄?”
我立刻存思,细细的感受了一番体内,立刻就惊奇地发现,本来丝毫不剩的本源功力,突然恢复许些。
虽然数量微乎其微,但是足以护住心血,让我不至于修为废尽。
见我点了点头,赵斌神情一松。
“那就好,那就好。道玄,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喊医生给你检查检查。”
我正示意他不必麻烦的时候,赵斌又吞吞吐吐,颇为不好意思地补上了一句。
“顺便……再给我女儿喂顿奶!”
我在医院里躺了半天,就半逼着赵斌给我办了出院手续。
其实那些伤并不严重,右肩和胸口的伤,在我沉睡时不知道为何恢复了大半,速度快的让人乍舌。出院的时候,主治医师还紧紧握住我的手,依依不舍道。
“罗同志,要是你有时间,一定要来找我,配合我做些研究。说不定,你会成为我国医药学迅速发展的契机啊!”
我哭笑不得的敷衍了两句,强顶着医生炽热的目光走出医院,心里明白伤口恢复迅速的真正原因,哪是什么天赋异禀,大概是李二喂我的药起了作用吧!
那种灵丹妙药,无一不是加了天材地宝,世上都难寻第二粒,医生注定是研究不出个头绪的。
由赵斌带着,我找到了就位于镇边上的娄石村。
准确来说,是娄石新村!
一片荒地上,能看到十几个卖力开垦田地的汉子,个个满脸激动,比起之前村里的景象,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在村口迎接我们的是李二,他大名叫李新野,是新任村长,也是娄望的徒弟,二十多岁的年纪,穿了一件洗得发旧的白衬衫。
医院里的人告诉我,就是他在三天之前的那个晚上,背着我冒雨翻山,将我送到了医院,不然我早就没命了。
赵斌还得回去照顾女儿,于是只剩我和李新野站在田野边,此刻也是徬晚,温暖的夕阳照在身上,让人有一种沉醉之感。
看着夕阳下金黄色的田野,这个在村里一向沉默寡言的男人,此刻满脸激动。
“要不是师父,我们一辈子都得被困在那里,说实话,村里的人也不是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儿,都几百年了,苍蝇腿上的毛都数清楚了,可我们没办法呀!都认命了。”
“谁能想到,真的有这么一天呢?”
“师父告诉我说,他其实教不了我太多的东西,只是让我记下破阵和养心头血的方法。他说这事儿不能强迫,要是他死了,失败了,村里没人愿意去破阵,那就顺其自然吧。”
“但是,他成功了,他带着我们走出来了!”
娄望的坟就立在村口,根据乡下的习俗,这位置一般是守村人的坟地。此刻坟前,已经放着一些瓜果和纸钱,还有密密麻麻插上的香烛,燃尽后的残桩。
在娄望坟前,李新野告诉我,村口只有他师父的尸体,陈青应该有保命的法子,最后还是跑了。
我并不意外,毕竟天雷针对的是娄云不是他,但是想来他背后的组织,这下彻底的盯上了我。
不过盯上就盯上吧,我也不是怕事的人。
李新野将村中的事情说完,我们静静在坟前站了一会儿,就见下田的村民们扛着锄头回来了,他们脸上的神情一改之前的木然,有些带笑,有些沉思着。
但都是对生活的奔头的人脸上,才会出现的表情。
走过村口时大部分人都会和我们打个招呼。他们或许知道我做的事情,或许不知道,但是再也没有了敌意。我一一点头回应。
“李村长,罗道长!”
其中一些人,也会自然地再加上一句。
“娄村长!该归家吃晚饭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