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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 / 1)

周攸宁轻轻转动手中茶杯,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笑意。

他的长相算不上温润,反而透着几分不好接近的寒。

但笑时却是极好看的。

眼尾微挑,深邃的眸便也压出半点光。

他虽未开口,但这声歉也算是收下了。

老爷子心中的石头落下,松了口气,笑声也比刚才爽朗几分:“我家阿盏自幼被我们宠的无法无天,想一出是一出,想来她对她周二叔心中是有仰慕,却也谈不上什么男欢女爱。她虽然和向然没了婚约,但也应当和他一起称呼你一句二叔,以后她有不懂事的地方,还望你多纠正。”

周攸宁笑着点头:“自然。”

这一来一回的,轻易就将二十五岁的洛萸打入小朋友的行列。

她虽然不满,却也不敢多说。

周攸宁并未在这边多留,他的工作好像很忙,除了考古所和大学那边,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

老爷子让洛萸去送送。

周攸宁拒绝了,但老爷子却坚持:“她做错了事,总得让她慢慢赔罪。”

洛萸又冲周攸宁鞠了个躬,九十度,还挺标准。

周攸宁沉默片刻,便默许了。

从院里离开后,四周寂静许多,偶尔有几声鸟类的叫声从头顶传来。

听着反而多了几分焦躁。

洛萸低着头跟在周攸宁身后,看着不像是在送他,反而像是做错事,刚被老师训过的学生。

在前面拐角处驻足,周攸宁说:“就送到这吧。”

洛萸不语,脚踹了踹平整的路面。

周攸宁却也没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那里等了一会。

像是在等她开口。

洛萸从刚才被训的情绪中出来了,这才恢复了点平日里的元气。

她做贼一般的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爷爷的眼线后,这才走到周攸宁跟前,声音很小:“我以后,偷偷追您,不让我爷爷知道。”

周攸宁眸色微暗,沉声发问:“你就没想过后果?”

眼下倒真像是老师在训学生。

洛萸挺直了腰,说的理直气壮:“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爱是自由的。”

他低垂下眼,声音比刚才要轻下几分:“可我在乎。”

洛萸问他:“你是胆小鬼吗?”

他大约是气笑的,眼眸微敛,短促的光转瞬即逝。

老爷子刚才的话说的很明显了,他是她二叔,小辈不懂事,但他不能。

周攸宁是个循规蹈矩的人,在这件事上反而出了纰漏。

既然是错误,就不该让这个错误继续延续下去。

其实本就不应该有开始的,到底是他......

他按了按眉心,胸口堵着浊气。

“罢了,错在我。”

若不是他有松动,也不会让洛萸有机可乘。

他转身离开,洛萸不依不饶的跟过去:“我们本来也没什么辈分关系啊,我喊爷爷,你也喊爷爷,不过是因为我和周向然有婚约所以才该喊你一声二叔,但按我家的族谱我只该喊你一声二哥才对。”

“而且就算我喊你二叔,我们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周爷爷不还把外面的女人接回来,和正房一起......”

周攸宁眉头紧皱,往日清润的眼在瞬间攀附戾气。

他少有这样的时候,却又不违和,仿佛他就该这样。

现在的他,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

不过洛萸并没有这个机会得以看见。

她错过了。

周攸宁很快就敛了戾气,只是沉声,继续往前走。

加快的脚步能看出他此刻不太好的情绪。

洛萸自知自己说错话了,追上去道歉。

“二叔对不起,我就是一时口快,我没别的意思,我......”

车停在路边那棵香樟树下,司机正降下车窗看手机。

听见声音了,往这边看了眼。

周攸宁走在前面,洛萸跟在后面。

这样的画面怎么看怎么熟悉。

周攸宁开了车门坐上去,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洛萸一眼。

后者被关在门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头低着,有些不知所措。

这倒也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司机犹豫的发动车子。

直到开远了,洛萸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

司机这才开口询问:“去考古所吗?”

周攸宁将视线从后视镜上收回,疲累的按了按眉心:“回家吧。”

司机点头,突然想起方才为什么会觉得那一幕似曾相识了。

他平时喝多了酒回家,和他老婆也是这样一个状态。

他老婆生气的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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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萸确实还挺自责的,因为觉得自己戳中了周攸宁的痛处。

周攸宁的父亲并不是一个太好的人。

在他四十岁那年,他把自己养在外面的小情人和私生子一块接了回来。

这在这个圈子里顶多算是一段谈资,却也不算多让人可耻的事情。

毕竟这里本身就乱,搞个聚会都能上演几人大战,随随便便玩个打发时间的游戏都和性相关。

洛萸的那些发小们都爱包小明星和嫩模,觉得不错甚至还会互相换着玩。

这也是为什么老爷子这么希望赶紧促成周向然和洛萸婚事的原因。

他不光在事业上有头脑,在感情上,似乎也有洁癖。

可总有看花眼的时候,他也是个渣男。

洛萸拿着手机犹豫了一整天,那通电话迟迟不敢拨通过去。

周攸宁肯定是介意的,哪怕他从小在法国长大,和自己父母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但发生这样的事情,谁的心里都会膈应。

犹豫了很久,那通电话最后拨给了许珏。

许珏听完后,劝她还是先等等。

“他这会说不定还在气头上,你就别去触霉头了。”

洛萸叹了口气,埋怨自己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许珏说:“我觉得爷爷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反正报复周向然的办法又不是只有这一个。”

然后洛萸就不说话了,她像是在很认真的思考。

思考好了,她才再次开口,这次的语气和刚才不太一样。

“我想追他,其实也不光是为了报复周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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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珏的出谋划策之下,洛萸那些天忍住了没和周攸宁联系。

爷爷可能是怕洛萸又会去找周攸宁,只要她得了空闲,他都会打电话把她叫回家。

洛萸买个衣服都是在家里完成的。

模特来家里,一套一套的试穿给她看。

导购在旁边做着介绍,包括细节和设计概念。

洛萸提不起兴致,手胡乱的指了几套。

但这种情况下买的衣服都是不怎么喜欢的。

洛萸连试穿都嫌浪费时间,全部赏给林商商了。

林商商得了好处,语气也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不是一见面就和她掐架了。

“怎么着,被爷训了一顿后就提不起劲了?”

洛萸白她一眼:“说的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挨训一样。”

林商商从小到大被训惯了,而且那天的重点批评对象是洛萸,又不是她。

这些天她也想通了,周攸宁这人实在太难追,追不上就不追。

“又不是第一天挨训了。”

洛萸看了她一眼,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那你还追周攸宁吗?”

林商商耸肩:“男人没有命重要,而且我最近换了个对象。”

洛萸皱眉:“这么快?”

“虽然赶不上周教授的十分之一,但也是个大帅哥。”她拿出手机摁亮屏幕,给洛萸看自己的手机屏保,“现在最火的男爱豆。”

洛萸看了眼,确实挺帅的。

她简单的给出评价:“鼻子整过,双眼皮是割的。”

林商商皱眉:“真的假的。”

洛萸喝了口水润嗓子:“不过他整商挺高,给他动刀的医生技术也不错,所以看不出整容痕迹来。”

这话一出,林商商抱着手机不说话了。

应该是遭打击了。

洛萸拿着手机给唐星安发了条消息。

【洛了个萸~】:下午好呀ovo

很快就有了回应,大约是不怎么忙。

【唐星安】:下午好!!

【唐星安】:最近怎么都不来考古所玩了,这些天很清闲,可以带你到处逛逛。

一说这个洛萸就来兴趣了,她坐着了身子。

刚要答应,顿了片刻,她又开始犹豫了。

【洛了个萸~】:我可以向你打听个事吗?

唐星安猜到了,不等她问出口,她就先给了答复。

【唐星安】:周教授这些天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洛了个萸~】:病假?

保安亭内值班的保安还是上次洛萸碰见的那个。

大约是对她眼熟了,这次就不再像上次那样防着她,态度也缓和了许多:“来找c20的住户?”

洛萸点头,把手上的水果和花往上举了举:“他生病了,我来看望他。”

保安点头,刚要把电话拨到保安室。

被洛萸拦下:“我这次来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保安迟疑的看着她。

这儿房价是出了名的贵,住在这里的也都是些有身份的上流人士。

有钱人的身旁最不缺的就是女伴,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

可能今天来的是这个,明天就变成另外一个了。

为了保险起见,保安也不敢随意放她进去。

洛萸为了打消他的顾虑,跟自证一样,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给他看。

她的地址落户在老宅,那里可是有价无市的地段。

比这儿还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她没有当捞女的必要。

保安迟疑了会,大概是信了,这才开了门放行。

还让她别往外说,这种属于工作疏忽,要是被别人知道了,他工作可就不保了。

洛萸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好了,我嘴严的很。”

她按照上次的记忆去了周攸宁家,院内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响。

这种天气寂静无风,深灰色的地砖将院里的土挡住,和隔壁左右的绿意盎然不太一样,他什么也没种。

唯独在靠阴处放置了一张深灰色的桌椅,以及三个方凳。

她推开铁门进去,又在紧闭着的客厅门前停下。

伸手按门铃,过了很久才听到里面有动静传来。

明明听到了声响,却等了很久。

门从里面打开,客厅没开灯,有点暗。

男人逆光站着,洛萸第一眼没瞧仔细,等她适应以后再去看时,发现他眼睛上缠着纱布。

难怪开个门花了这么长时间。

洛萸抿了抿唇,站在那里,不敢开口。

男人却好像已经知道了是她,没说话,转身进屋。

他走的并不快,显然还没办法太适应这种看不见的状态。

洛萸怕他磕着,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扶他。

周攸宁不语,只是将手抽离。

洛萸又去扶,这下力气比刚才更大:“我知道错了。”

她声音小,带着歉疚。

周攸宁停下,头微侧。

仿佛能透过那层厚重的纱布将她看清一般。

也不知道多久没说话了,一开口,声音带着极沉的哑。

“为什么要来。”

洛萸扶着他坐下后,又重新折返到门口,把放在地上的水果拉进去,顺手关上门。

“我听说你做了个手术,不放心,所以就来看看。”

“听谁说的?”

洛萸不说话,怕周攸宁觉得自己为了接近他处心积虑,虽然她确实挺处心积虑的。

她拿着水果进了厨房,洗好后切成小果,放上牙签端出去。

可能是觉得周攸宁看不见,吃东西也不太方便,所以她非常贴心的叉了一块,喂到他嘴边:“张嘴。”

周攸宁沉默片刻,头偏开。

“看也看过了,你回去吧。”

“我不。”洛萸说,“我不放心,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她这话说的十分真情。

她执拗起来也没人能说服他,除非周攸宁现在报警说她私闯民宅,让警察把她带走。

不然洛萸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

很显然,周攸宁并不打算做的这么绝情。

她既然不想走,他也就随她了。

他走到沙发旁重新坐下,方桌上放着电脑,大约是听到这边的动静,女声恭敬的问了一句:“继续吗?”

周攸宁喉间轻嗯,便再无话。

女声温柔,读起书来,总有种催眠的感觉。

洛萸听不懂法语,只觉得自己仿佛和他们隔开了两个世界,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她大老远来看他,他却压根就不理人。

虽然做错事的那个人也确实是她。

洛萸没有资格去嚷嚷他不理人,只能拼命的吃着水果,一块接着一块的往嘴里塞。

大约是眼睛看不见,耳朵便更灵敏了。

周攸宁听到了身侧的声响,沉默半晌,他方才出声:“今天就到这吧。”

女人应声,顿了片刻,还不忘嘱咐一句:“您注意身体。”

周攸宁并没有给出回应,关了电脑起身。

他走到墙边,凭借记忆摸索一番,把灯打开。

“我可以照顾我自己,你回去吧。”

洛萸点头,阴阳怪气道:“我说怎么一直赶我走,原来在和美女打电话,乐不思蜀呢。”

周攸宁显然并不打算和她解释那个女人的身份。

他又不说话了,四周再次陷入一种可怕的安静当中。

周攸宁看不见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洛萸可以光明正大一直盯着他看。

他穿着白色的棉质短袖,裤子是浅灰色的抽绳运动裤,很简单的打扮,却被他穿出了高定的感觉。

有的人,就算满身品牌,别人只会觉得是在地摊上买的假货。

而有些人,哪怕穿着再朴素,也给人一种睥睨众生的清贵。

气质是天生的。

周攸宁就属于后者。

他身上有种遗世独立的仙气,像是神明怜悯世人,自愿坠入人间。

可他带来的究竟是福泽还是噩运,洛萸不太清楚。

他安静喝着咖啡,手搭放在腿上,手背筋脉往上延伸。

禁欲到了极致,那就是勾人的性感。

洛萸突然很想知道,周攸宁这样的人,会有那方面的需求吗。

盘子里的水果不知不觉吃完了,她站起身,想把盘子拿进厨房洗干净,却无意瞥见桌上的安眠药。

她问周攸宁:“你最近失眠吗?”

周攸宁颔首,许久,才轻轻点头。

“安眠药还是要少吃,会有依赖性的。”

洛萸从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药盒,取代了在方桌上的安眠药,

“这个是复方枣仁胶囊,中成药,安神的,没有依赖性。副作用是吃了以后可能会出现恶心想吐的不良反应,你以后要是睡不着了可以吃这个。”

他像是在和她确认:“你是整容医生?”

洛萸觉得自己像是被小看了,嘟囔一句:“整容医生也是要考临床医学的。”

周攸宁垂下眼,只轻嗯了一声。

洛萸把他手边的咖啡杯拿走,倒了杯温水递过来:“既然睡不着就别喝咖啡了。”

他也没多说,接过水杯,道了声谢。

洛萸不太喜欢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因为她觉得周攸宁一点希望都没给她。

“周攸宁。”

她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喊他。

以至于明明是她喊出来的,听着却让她感觉有几分陌生,仿佛这个声音并不属于她。

周攸宁却没有显出半分意外,依然是那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当然前提是,洛萸能看见他的眼睛。

或许。

她心存侥幸,或许纱布挡住了他眼底攀升的情绪。

但她对自己这个猜想并不抱多大的希望。

因为周攸宁不是这样的人。

冷漠淡然,这样才是他。

“上次说那些话是我不好,我说话不过脑子,我和你道歉。”

大概是嫌距离太远,洛萸干脆走到他面前蹲下,抬眸去看他。

她的胳膊顺势放在他的腿上。

眼睛往上看时,正好能看见他下巴连接下颚的那条线。

很完美,完美到让看过太多人骨的洛萸都有些移不开视线。

他微微分开双腿,想要避开她的胳膊。

却忽略了洛萸此时全身的力气都落在他身上,这一剥离,她没站稳,整个人往前摔。

他身上穿着的那条运动裤确实和看上去一样的柔软。

洛萸的手条件反射撑在某一处,稍微往下一寸便是私人领域。

洛萸微愣了一瞬。

不等她思考完毕,周攸宁猛的站起身。

洛萸瞧见他略微泛红的耳尖,先是一愣,随即荡起一抹浅笑。

她声音软软的,又娇:“二叔,你耳朵好红。”

他仿佛知道她刚才在看哪里一样,罕见的有了几分燥意。

这太不真切,洛萸以为自己看错了,低头去揉眼睛,再次抬眸时,他已经恢复了平常。

同往日一般,没有半分异样。

耳边潮红早就退去,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洛萸的错觉而已。

或许,也确实是她的错觉。

洛萸还蹲在那,没动。

周攸宁又开始驱逐她:“看也看过了,没什么事的话......”

不等他说完,洛萸便委屈的把头埋在臂间,小小的一坨,像只仓鼠一样,躲在沙发旁。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大抵是声音第一次染上哭腔,整个人都有种受了屈辱的难过。

周攸宁听见了,沉默半晌。

客厅里开着灯,但这点光亮对现在的他来说不起半点作用。

这不是他第一次动手术了,医生说,后续还得再做几次。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太久远了,他已经不记得。

和那些如同阴沟藏污一般的记忆被深埋。

“没有讨厌你。”

他的声音轻,似安慰,又似在坦诚。

也确实是实话,讨厌算不上。

这次不止是带着哭腔,而是真哭了:“那你为什么每次看到我都赶我走,还总对我说些冷言冷语的话。”

她拿起沙发旁周攸宁的外套,胡乱的擦了擦眼泪:“我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好吧。”

他听到了她擦泪的声音,也知道她是用的什么在擦。

有洁癖的周老师却也没说什么。

他很安静,安静的听她絮絮叨叨的埋怨。

这个地方,有多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周攸宁不大记得。

自他有印象起,好像就一直这么安静。

他也习惯了这种安静。

手扶着沙发靠背,一路摸索到了中岛台,他打开冰箱,问她:“要喝什么?”

洛萸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微博看到的帖子,父母道歉不会直接说对不起,而是会叫你吃饭。

在听到周攸宁这句话后,她突然对他有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

与周向然无关,也与报复无关。

她像个被安慰的小朋友,所有的情绪顷刻间都爆发了,走过去要抱他。

周攸宁看不见,也不知晓她此时的举动,只是听见她朝这边走来。

以为她要自己拿,便稍微往旁侧了身,给她空出位置来。

结果下一秒,他的腰被人从后背抱住。

动作不算温柔,甚至还有些毛躁,让没有准备的周攸宁稍微往前踉跄一步。

大约是还加了助跑的。

洛萸头靠着他的后背,周老师的后背真宽啊,又温暖。

她这么想着,便一刻也不舍得松开。

但心里总有那么一点害怕,怕周攸宁推开她,于是声音软软的撒娇:“周老师,我就只抱这一会,看在我这么难过的份上......”

白色纱布遮住的眼看不出情绪,面上也是云淡风轻,听到洛萸的话,已经从身侧抬起,准备拉开她的那只手稍微顿住。

片刻后,还是放下:“一分钟。”

他给了最后期限,“洛萸,这一分钟过后,希望你能听你爷爷的话。”

和他保持距离。

洛萸没有回答他。

她才不要做听家长话的好孩子,从小到大她就不是。

不过这一分钟过的可真快啊,周攸宁身上短袖的面料不算厚,洛萸又抱的紧,能感受到他带着力量感的腰腹肌肉。

洛萸没见过他脱衣服的样子,不知道他的身体构造。

但平时看他,都有种儒雅随和的斯文气质。

可这会真切的摸到了,却又觉得那些大约只是表象。

怎么能有人做到极致的禁欲和极致的性感,这两种矛盾体在他身上糅合,非但不会让人感到违和,反而意外的撩。

她的周教授就像是一座未被开发的矿山,越往下挖,就越是惊喜。

她才不舍得就这么放过他。

哪怕不是为了报复周向然,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一分钟到了,洛萸遵守约定,将手松开。

有舍有得,这次讲了诚信,才有下次嘛。

洛萸不蠢。

短暂的享乐,和长久的占有,她清楚哪个更划算。

她处理起这种事情来游刃有余,并没有显出太多留恋,轻松抽离。

她走近冰箱,上下看了看,周攸宁不愧是老干部,这一冰箱的东西,她却找不出一点自己爱吃的垃圾食品。

最后无奈的选了瓶酸奶。

因为知道周攸宁看不见,所以她也不用时刻端着,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开了盖子小口的喝着:“你平时都只喝水吗?”

周攸宁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没反应。

但也只片刻。

他走过来,坐下,声音淡:“差不多。”

洛萸叹了口气,手背撑着脸颊:“适当的补充糖分还是很有必要的。”

周攸宁不语,手在方几上摸了摸。

洛萸猜他应该是要看电视,于是把遥控器拿过去递给他。

只是想拿茶杯的周攸宁沉默片刻,最后还是胡乱的按了个台。

他看不见,只能听到一些声音。

更加不知道自己胡乱换的到底是什么台。

洛萸的注意力被电视给吸引了,某狗血偶像剧,古早味挺浓,强取豪夺的禁忌恋。

国外的,下面有字幕。

原本想自告奋勇充当报幕员的洛萸却突然想起,周攸宁这样的高材生,哪怕不看字幕也能听懂。

热情被挫了一半,也没放弃:“我给你讲剧情吧,只听声音没意思。”

周攸宁端着茶杯,喝了口茶。

听到洛萸的话后,他点了点头,表情过于淡漠了些,显然也不太感兴趣。

“男主为了让女主吃醋居然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了。”

“啧,他们居然还亲嘴了!!”

“我靠,女主果然看到了。”

“咦,男主还强吻女主。”

说着说着,身侧就没了声音,虽然看不见,但周攸宁能听见声音。

水渍声伴随着男女轻微的喘息,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洛萸偷偷抬眼,去看周攸宁的反应。

后者泰然自若的喝着茶,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在他看来,这些带着情欲的喘息和感冒咳嗽无甚区别。

洛萸越发觉得,周攸宁就是那种不容亵渎的天神,他的衣摆是干净的,人世间的尘土不配在上面留下痕迹。

可她是个性情乖张的人,她偏要在他的衣服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她终会将他标记为自己的所有物。

原本两人之间还留出一点距离,但因为洛萸的一挪再挪。

她的肩膀早就碰到周攸宁的胳膊了。

她小声感慨:“他好坏哦,我好喜欢。”

说的是剧中的男主。

周攸宁不语,将杯中茶喝完。

洛萸也没在这留多久,她下午还有工作,穿好了外套,和周攸宁说明天再来。

大概是怕他明天就不给她开门了,洛萸又补充了一句:“你明天别吃饭,我给你带饭来。”

她看见他抽屉里的胃药了,知道他肠胃肯定不好。

是不是帅哥都有这毛病,她看的言情小说里,胃病几乎是所有男主的标配。

周攸宁没说话。

洛萸仿佛复读机上身,不厌其烦的将同一句话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周攸宁许是被吵到不耐烦,便点头说了声好。

洛萸又盯着他看了会,脸上露出一副坏事得逞的笑。

“那我就先走啦。”

直到两道门关上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偌大的复式别墅,再次陷入了无人的寂静。

周攸宁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片刻后,他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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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萸原本是想着自己做好了饭菜给周攸宁送去的,这样会显得有诚意一些。

但试了一次她就放弃了。

做饭是个细致活,水少放多放都会出问题。

于是洛萸只能让家里的阿姨来做。

阿姨笑问:“这是要给谁送去的?”

她知道洛萸不爱吃粥,小的时候夫人为了哄她吃一口,都得在粥里放糖。

这会竟然主动要她熬粥。

洛萸坐在小吧台那里等,双手撑着脸:“给一个肠胃不怎么好的人送去的。”

阿姨问:“小朋友?”

洛萸摇头:“大朋友。”

洛萸这次进去的挺顺利,虽然门口值班的保安换了,但却没人拦她。

她一路畅通无阻,还觉得挺惊讶。

手里的东西有点沉,手掌都被勒出一道很长的红痕。

她站在门口按门铃,等的时间没有上次那么长。

男人显然已经习惯了黑暗,手中握着一根盲杖,他今天穿了件素色的长衫,斜领的盘扣,

肤色冷白,在这日光映照之下,如同泛着寒意的羊脂白玉。

少了几分平日里穿正装的沉稳冷漠。

更多的是虚无缥缈的距离感,现下的他,好像更添几分不容亵渎的仙气。

单是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就足够让人挪不开视线了。

蒙住双眼的白色纱布反倒像是成了点缀,将这种禁欲往上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斜领盘扣齐整的扣到最后,脖颈修长,喉结凸起的弧度都是性感的。

慕残。

不知为何,洛萸突然想到了这个词语。

现在的周攸宁,更让人着迷。

她突然很想撕开他雅正清欲的一面,看看内里的他到底是怎样的。

依旧如神祗,还是形同恶魔,

洛萸拎着食盒进去,嚷着太重,她手都要断掉了。

周攸宁开了窗,又把灯打开。

盲杖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声音微乎其微。

落萸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还是热的,冒着香气。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邀功:“这是我亲自给你做的。”

周攸宁不语,只微抬下颚,那双眼似乎透过白色纱布正看向她。

明知道他看不见,可洛萸反倒显出几分心虚。

声音也逐渐弱了下去:“我亲自让家里的阿姨给你做的。”

话里多加了几个字,便成了完全相反的意思。

周攸宁将盲杖放在一旁,轻声道过谢。

倒是生分。

洛萸心中虽然不满,却也没说什么。

她盛了一碗粥,递给他:“我看你家里有胃药,想着你应该是肠胃不太好,所以就让阿姨给你煮了点粥。”

周攸宁淡声:“胃病不能喝粥。”

洛萸茫然抬头:“啊......哦。”

若不是周攸宁提醒,她这个医学专业的反倒忘了。

她有些失落,刚要把碗拿回来,那双玉白修长的手却先她一步,将碗端起。

他不管做什么都是细致有条理,就连喝粥也是,白瓷的勺子偶尔会碰上碗壁,声响清脆。

洛萸就这么看着。

吞咽时,喉结上下滑动的弧度。

洛萸伸手比划了一下,想攀住他的脖子,咬上一口。

一碗粥喝完,周攸宁把碗放下,他拿了餐巾擦嘴,问她:“你爷爷知道你过来吗?”

洛萸把碗筷收好,摇了摇头:“要是让他知道的话,非得打死我不可。”

周攸宁神色严肃起来:“洛萸。”

洛萸捂住耳朵:“我知道你又要开始说教了,可是我都二十五岁了,我能对我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她问周攸宁:“周老师,您的胆量难道还不如我一个小女孩吗?”

她的激将法在周攸宁身上并不起作用。

“人的一腔孤勇,不该浪费在这种不值得的事情上。”

他的这句话,是以长辈的口吻讲的。

似在教她一些为人处世。

可洛萸却觉得,他是在告诉她。

无论喜不喜欢,他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因为不值得。

虽然有些挫败,但洛萸却也没有多难过。

可能她对周攸宁只有一种征服欲,以及极度的迷恋他的身体。

谈喜欢二字,确实过于沉重了些。

“你上次不是说你家有影院吗,我可以上去看看?”

大约是觉得洛萸怎么讲都说不通,周攸宁便也没再继续费口舌:“自便。”

上次来他家,洛萸的活动范围只在一楼,二三楼她还没参观过。

这次顺便去二楼看了看。

周攸宁家里的装修和他这人一样,单调简约到了极致,没有繁琐的家具,也没有限量版的各种球鞋。

整个屋子给人的感觉就是素净。

除了走廊上隔不了几米就会出现的画。

都是相同的画风,能看出来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诡异阴暗,如同从地狱中伸出来的一柄刀刃。

不带血,却足够让人生寒。

洛萸想起唐星安和她说的那些话。

周攸宁十八岁的时候就是赫赫有名的大画家了。

那这些画是不是也是他画的?

再往前走,便是一扇紧闭的门,她闻到了比客厅还要更浓郁的檀香味,以及夹杂着一点燃香的气味。

虽然知道擅闯别人的私人领域不太礼貌,但洛萸还是没忍住,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墙面是素雅的浅灰,中间放了个香炉,一缕缕的白烟飘出,离得近了,那股檀香味便更重。

正对面供着一尊佛。

墙面挂着的画和走廊上的不同。

黑色的水墨画,最庄重清高的莲。

她悄悄退出去,把门关上。

原来周教授也信佛。

倒也符合他身上那点衣不染尘的仙气。

至于三楼的影院,她没有再去。

留着下次和周攸宁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再去吧。

她下了楼,周攸宁已经不在客厅里了。

她听到了浴室有水声传来,大概是在洗澡。

洛萸也不好去打扰,从书架上抽了本书,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周攸宁看的书都是那种学术类的,比较烧脑。不太适合洛萸这种大脑结构简单的小白看。

所以她装模作样看了没两页就睡着了。

书盖着她的脸,手滑下沙发,腿搭在沙发扶手上。

她素来便是这样,坐没坐相,睡没睡相。

虽然那些高干人家都极为重视家教礼仪,但洛萸自幼便得宠爱,养出了一身骄纵毛病。

不受管,说了几次她不听,便就随她了。

以至于现在养成这种不太好的习惯。

翻了个身,险些摔下去,她这才被惊醒。

盖在脸上的书早就合上,放回原处,她身上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薄毯。

心大的洛萸却也没瞧出异样来,以为是自己睡到一半觉得冷,随手扯来盖上的。

却忘了沙发上本是没有薄毯的。

她看了眼浴室紧闭的门,想着他是不是还没洗完?

或许是看不见,不小心摔倒了?

想到这点,她担忧的起身过去,可又不敢就这么直接进去。

万一他没穿衣服呢,万一他还在洗澡呢。

于是洛萸先喊了几声:“二叔?”

无人应答。

保险起见,她决定先去二楼看看。

看他在不在房间里,再决定要不要推开浴室的门。

她虽然冒失,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有分寸的。

明明是热闹的正午,可是这栋房子却像是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隔音玻璃罩里。

万籁俱静,没有半点声响。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客厅开了灯,仿佛是特意为她留的。

其余,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暗沉当中。

光是这样的程度,洛萸就有些接受不了。她突然想到了周攸宁。

那他呢,他现在整个人都身处无边黑暗之中,他受得了吗。

房门虚掩,洛萸把门推开。

深灰色的墙面凹凸不平,像是毛胚房没有装修。

墙边的吊灯直直的垂下来,与地面距离甚至不足半米。

如同倒扣的餐盘。

电视墙旁放着一盆比洛萸还高的仙人掌。

正对着洛萸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副画,色彩强烈的漩涡。

明明只是一副画而已,看久了却会让人有一种胆寒的恐惧。

下意识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这里是周攸宁的私人领地,与他平时对外展示的那一面大相径庭。

洛萸还是下意识的走了进去。

没开灯的房间,只余一点一楼客厅渗透进来的光。

但也足够洛萸看个大概了。

男人背对着她,正在换衣服。

他把身上的家居服脱掉,打开衣柜,凭借记忆摸索着,最后取下一件衬衣穿上。

他的上身赤/裸,此时没有任何遮挡的映入洛萸眼底。

确实和她想的一样,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后背的肌肉线条惹人垂涎。

可比起那些肌肉的线条,更吸引她注意的,是后背的纹身。

范围太大,想不注意到都难。

仿佛是恶魔,故意在洁白的宣纸下泼洒污秽。

似是听到身后的动静了,周攸宁动作慢了半拍,但也只是片刻。

他平静的将衣服穿好,打好领带:“下午我有课,你先回去吧。”

洛萸把灯打开,走近:“你领带歪了。”

周攸宁谢过她的提醒,伸手准备解开,却被洛萸抢先一步。

“我来吧。”

她三两下就打好了,不过好像比刚才......更歪了。

她有些愧疚的别开眼,算了,反正周攸宁也看不见。

若是平常,距离这么近,她必定是要趁机占个便宜什么的。

绕领带的时候假装不小心指腹擦过他的脖颈之类的。

但她这次很老实,明显是兴致降下去了。

周攸宁那么聪明,如何察觉不到她的反常。

他也没问,把外套穿上。

洛萸站在一旁,靠墙站着。

果然还是穿西装的周老师更好看。

现在的他看上去更容易让人心生一种毁灭的欲望。

洛萸不说话,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纹身。

明明该是违和的,她的周老师,神圣洁白,不染尘埃。

可此刻却让洛萸觉得,他也不过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个。

一霎,从神坛坠落。

不是被她拉下来的,而是本身就在这凡尘中。

她的周老师,原来也不是神祗啊。

这让洛萸有种失落感,就好像是她一直在追寻的宝藏,眼见就要到手了,可后来发现,宝藏依旧是宝藏,却不是她一直追求的宝藏。

免不了让人觉得失落。

洛萸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似是察觉到了,周攸宁淡声问:“看到了?”

洛萸知道他在问什么,只点头:“嗯。”

“有什么想说的。”

“你很在意我的看法?”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润如流水一般,如若不是总带着那点拒人千里的寒。

“不算在意,不过觉得你好像有话要说。”

说什么呢。

又应该怎么说,难道直接告诉他,我突然不是很喜欢现在的周老师了。

也不算不喜欢,就是没有之前那么喜欢了。

如果真要讲,以往是喜欢中带着征服欲。

而现在,那点喜欢完全被剥离,便只剩下征服欲了。

洛萸当然不会这么说:“纹这么大片的纹身还能当老师?”

周攸宁知道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别人也不会扒了你的衣服去看。”

洛萸点点头,笑道:“也对。”

她装模作样的看了眼腕表:“时间也不早了,既然周老师还有事,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和先前的死缠烂打不太一样,现在的她带着洒脱。走的没有一点留恋。

门打开,又关上。

未开灯的房间便只剩下周攸宁,独自一人身处黑暗之中。

他本身就在黑暗中独自潜行,这么多年了,也未曾改变。

他动作缓慢的将歪掉的领带拆开,重新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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