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当年的事情,萧叶岚眼神微黯,当初的事情是她永远都不想想起来的痛楚。
这么多年在靳国,她受尽了委屈,皇后和嫔妃时常欺辱她。
靳北嫣长大之后,很会讨皇帝的欢心,她的日子这才好过了些。
可正因为如此,她觉得自己当年是太过倔强,不得父亲喜欢,这才被和亲。
如今靳北嫣的性子跟她太像,她总怕女儿到时候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今天若是狠心打了靳北嫣,能让她回心转意,不再跟着张炤那小子吃苦,那也是值得的。
奈何这丫头简直比她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都不肯离开张炤。
“都是周念害得。”萧叶岚恶狠狠地道,“若非她从中作梗,嫣儿一直都很听我的话。”
“她是你的女儿,是个人,不是牵线木偶。”俞王耐心告罄,蹙眉道,“她听话,你想如何,一辈子都将她控制在掌心?”
“有何不可?”萧叶岚反问,“总之我不会害她。”
“你不会害她,可你让她成为了没有灵魂的傀儡。”俞王忍不住站起身,“她想要的并非如此,她更想要过上能够自主的日子,你明白吗?”
萧叶岚怔怔看着俞王,许久才低下头去,她想了很久,内心也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默许了。
“岚儿,以后有为兄护着你。”俞王想要拍她的肩,想到她的规矩,还是收回手,“无论是谁,都不敢对你怎样,更不敢对嫣儿如何。”
说完,他起身离开。
走到院门口时,他侧目说了最后一句:“靖尘他不再是任你摆布的小六,而是皇帝,不要触及他的底线,张炤是他最信任的人。”
萧叶岚瞳孔微震,这段日子,她竟一直忽略了这点,萧靖尘是可以生杀予夺的皇帝,不是那个奶娃娃了。
她不语,看着俞王的背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婚既然是皇帝所赐,张炤又是皇帝最信任之人,这婚非成不可。
否则,就是磨光了萧靖尘最后的耐性,以后她们母女更没有什么好日子。
就算她再不看好张炤,她也得忍了,以后还要对他客气点,否则皇帝那边肯定是不高兴。
萧叶岚越想越气,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昏倒过去。
嬷嬷们惊慌失措地上前扶起她,管家飞奔着去请御医。
得知萧叶岚昏倒,周念便将此事告知靳北嫣,是否要见,这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靳北嫣睡了一整晚,此刻终于清醒过来。
看到周念的瞬间,她便红了眼睛。
“每次都要麻烦姐姐,实在是对不住。”靳北嫣哽咽着道,“我实在是无用,无法让母亲改变主意,这么多年我一直听她的,可这件事我想自己做主。”
“嫣儿,想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就要强大起来。”周念叹了口气道,“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替你做决定,如果你想,可以到上京的书院去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如果你强大到让自己站起来,就没有人能够左右你的思想。”
靳北嫣沉默了,垂眸想着自己能够去书院抛头露面的机会有多大。
“嫣儿,你母亲在家里昏倒了。”周念淡淡道,“你是她的女儿,有权力知道。”
“昏倒,严重吗?”靳北嫣立刻从床上下来,焦急地想要披上外衣往外走,“姐姐,我想要回去看看她。”
“好,我让初一送你回去,她不敢再为难你。”周念转身看了眼初一,“好好送嫣公主回府。”
初一是她的贴身婢女,别说在外面,就算是在皇宫中,所有人都要给几分颜面。
知道周念这是在保护她,靳北嫣十分感激地颔首,与初一一同走了。
初三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解地问:“娘娘,嫣公主若是就这么回去,只怕以后想要见张将军,就难了。”
“这是他们的宿命。”周念温声道,“咱们帮不了,也参与不了。”
初三点头,这么说的话,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周念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这些事她也没有心力可管了,这是最后一次收留靳北嫣。
以后,他们的路要如何走,她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她的这个孩子,出生在盛夏,出生那天,就像是那些小说里写的神迹一样,漫天晚霞,照的原本已经暗下来的天空,突然亮如白昼。
孩子降生之后,哭声格外响亮。
接生嬷嬷看到孩子的瞬间,眼睛便笑弯了,争着抢着去给皇上报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生下了个小皇子!”
“娘娘呢?”萧靖尘却蹙眉问,“她可平安?”
接生嬷嬷怔愣了片刻,从未见过生了皇子,皇帝却不高兴的。
她们十分忐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娘娘很好。”其中一个嬷嬷忙道,“母子平安!”
萧靖尘的眉头这才缓和了些,抬腿就往里走,他这见神杀神见鬼杀鬼的气势,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没人敢拦着他。
他走到屋内,看到周念累得半眯着眼。
见他进来,周念艰难地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闭上眼休息。”萧靖尘半跪在床榻边,握住她的手放进被褥里,“我陪着你。”
“好。”周念颔首,虚弱地说了一个字,便闭眼休息。
萧靖尘始终保持这个姿势陪着她,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大殿内外的人都十分茫然,但皇帝都半跪着了,他们也都跪着,匍匐在地,无人敢抬眼。
大殿的门紧闭,乳母抱着刚出生的小皇子,在偏殿里,也不敢发出声音。
小皇子刚出生,似乎就觉察出了自己不讨父皇关注,所以格外安静。
这一整晚,直到天色亮起来,日光照进大殿内,也无一人敢大喘气。
萧靖尘像是疯了般,一会儿一探周念的呼吸,生怕她没有动静,就是有什么意外。
这段日子,他看了太多难产去世的话本子。
周念缓缓醒来,竟看到萧靖尘就陪在她身边,看样子一步都未离开过。
她笑起来:“怎么,怕我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