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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7章 张冠假老李(1 / 1)

儒子已失一臂,全力攻击敌人时难免留下破绽。白袍老怪见有可乘之机,说道:“小心啦!”

伸指直取儒子胸口。儒子只得急撤,左爪一回勾,化作掌向白袍老怪击去。白袍老怪闪身一旁,刚一站定,笑道:“儒门真是英雄辈出!但你不顾性命的一味抢攻,却是为何?”

见儒子攻守自如,也不敢疏忽大意,还了一招,形似仙鹤疏妆,勾向儒子鼻子。儒子只得乘势下避,说道:“圣人有云,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一掌挡向白袍老怪的长袖。白袍老怪催动内力,儒子整个身躯竟堕了下去。儒子直觉掌风直逼脸面,见无处可避,情急之下,身子一缩,完全不顾礼法斯文,竟从白袍老怪胯下蹿过。此举大出白袍老怪意料之外,须知儒门最为讲求礼义廉耻,一切行为决不能超出礼法的节度之外;但儒子此举当真是斯文扫地,节操尽毁。白袍老怪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不拘一格,难能可贵!儒门有此小子,老道佩服得很。”

听得风声,不向前趋避,反向后急跃,又道:“老道风闻,儒子自创的玄术,果真让人大开眼界。可是你仙身受损,不必强用灵力,否则贻害无穷。”

儒子笑道:“我喝了老前辈的一口酒,大饱口福,几根骨头捱捱老前辈的拳脚也天经地义。”

白袍老怪道:“当真能吃得消吗?”

儒子道:“但战无妨!”

白袍老怪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当即双掌相交,左上右落,阴阳变幻,当中生出一太极图。《易经》中有论,无形生有形,无极而太极,太极周运不息,故而有阳气;动极则静,静则至阴。如此一动一静,阴阳互生,生生不息,以致无穷。此时那白袍老怪的玄术看似动静分明,实则又是动静结合,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将门户守得密不透风,已进化境,正是阴阳互动的精义所在。秦轩等人在旁观看,虽不曾修真习道,却不是行外之人,自然识得其中奥妙,忍不住暗暗叹服,均想:“这老怪果真不愧玄冥教阴阳之名,如此玄术,当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如此虚幻不定的玄术变化,自儒门中人眼里看来,自是眼花缭乱,束手无策。“君子之道”是儒门圣人心中唯一的完美人格之道,因此儒门修仙之术亦是君子之术,讲求自我修缮,不忧不惧,不惑不怨。就招式而言,更是讲求端庄凝重,从容不迫。儒子本非儒门修仙之人,但自被庸公力排众议选定为诸子中人后,无状的言行虽然有所收敛,但浮滑的本性始终未变,素来推崇逍遥洒脱之道,近乎道门玄术。这亦正是儒道之争根源所在。儒道斗法相争虽然由来已久,因《易经》乃万经之首,儒道均尊为典范,并将其中的理据融入各自派系之中,因此两门颇有共通之处;只是两门参悟出来的结论相去甚远,才有“儒道之争”,其中修真之道法更是大相径庭,谁也无法折服对方。儒子身出儒门,行事无处不透着道门风骨。当日假扮柳三妹的慕容寒亦曾有言:“儒子出身儒门,却有道门风骨,任性自然,行事出人意表。”

此时,他见白袍老怪不拘一格的玄术之道,自是心折不已。眼见白袍老怪极尽变幻的神妙,再也顾不得平素的所谓礼法规章,双腿一跃即定后,忽地“唰!”

的一声,身上千百万条妖藤破体而出,缠向白袍老怪。众人见儒子身子陡然长出如此之多的妖藤,心感惊诧,但想到他既有“儒上仙”之名,这些妖藤自他们眼里看来,亦是神物。此举又是在白袍老怪之外,儒门中人,何来如此近乎诡道的玄术?那白袍老怪见儒子如此拼命,说道:“儒子,咱们只不过是切磋切磋,何必如此较真?你仙身受诛,若是再强催灵力,只怕性命不保!”

儒子势如骑虎,不暇多虑,说道:“你们玄冥教行事歹毒,乱我桃源,更是让我兄长身败名裂,儒子纵然耗尽最后一丝灵力,和你白阳冥王同归于尽,亦是在所不惜!”

秦轩等人站在一旁,见儒子久战不胜,不由得心急如焚,早已取来神行战车。此时见白袍老怪被儒子苦苦纠缠,僵持既久,见有机可乘,当即钻入神行战车中,急行如风,催动迷幻弩直射那白袍老怪。儒子虽与白袍老怪相隔甚远,但迷幻弩何等神妙,而秦轩亦是精擅其法,烂熟于心,此时物得其人,人御其物,当真是神乎其技,潇洒自如。羽箭如魅似幻攻向那白袍老怪,而楚钟得此良机,亦是手托大钟向其头颅砸落;齐牧更是眼疾手快,于不容发之际,将白袍老怪身后的布袋抢了过来。傻六与牛二等人见有机可乘,互使眼色,挥拳抡棒,跃跃欲试。那白袍老怪灵力既高,虽与儒子对峙,见迷幻弩攻来,原亦可运功将其逼退,但他不忍伤了齐牧,并未发功逼开羽箭。眼见齐牧贴身近搏之际,他早已轻轻一脚勾出,此时只须将齐牧横勾而起,直挡楚钟那一砸,齐牧非殒命当场不可。但他身子一偏,逼开了楚钟那迎头一击,而楚钟脱手而落的大钟恰好砸在齐牧的头颅。齐牧只顾拉扯白袍老怪身后的布袋,知命悬一线仍不思自退,眼见无幸,白袍老怪也不顾布袋被夺,轻轻一送,将齐牧和布袋送了出去。便在此时,迷幻弩所发的羽箭尽数钉在白袍老怪身上。儒子早已看出白袍老怪毫无杀意,眼见羽箭射落,急喝一声:“运功退箭!”

掌上内力一催,助其退箭。白袍老怪并未依言而行,而是内力急收,受了儒子这一击,而羽箭亦是同时插落,一跤坐倒在地,鲜血冲口而出。儒子激催内力,亦是气闷难当,收起周身的妖藤,说道:“老前辈,这是为何?”

话音未落,突觉一股恶气直逼喉咙,忍不住“哇!”

的一声吐了出来,自然亦是一口鲜血。傻六未明所以,见白袍老怪身受重伤,坐倒在地,早已怂恿众流民上前拳脚相加。儒子急喊道:“且住!”

急欲上前相阻,但终因内力被过度压榨,身子不支,晕倒在地。倒地之际,眼见流民四下涌动,才醒悟过来,那白袍老怪原是一片苦心。傻六真不愧是傻六,仍心急报仇,捡起先前迷幻弩遗落在地上的箭羽,一冲上前,对着白袍老怪便刺。但见白袍老怪正在运功调息,虽在重伤之余,仍是神威凛凛,不由得胆怯,将碎刀片递给牛二,说道:“牛二哥,你天生力大,这父老乡亲的大仇由你来报。”

牛二接过刀,亦不敢上前,余人亦是心惊胆寒,又听得儒子喝令,一时不敢稍动。鲁酿急忙过去扶起儒子,将其按醒。此时听得齐牧失声惊呼道:“儒门小子!”

他夺过白袍老怪的布袋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开来,只见布袋中人正是儒门后辈诸子中的忠、孝、仁、义,不由得惊慌大喊。儒子心神大惊,想不到白袍老怪所掠劫的竟是儒子后辈诸子,立马悔恨秦轩等人从旁相助时不趁机取其性命,还相助他逼催灵力避羽箭,此时欲痛下杀手而不可得,只得运功调息。此间灵气浓郁,充足无比,一番调理后,儒子回过神来,却见忠子等人早已围定在旁,神色间甚是关切。诸子见儒子醒来,向其行了一番见面大礼。儒子心神激荡,抚着四子的脑门,说道:“诸子无恙,儒子心中甚喜!”

回想起四子被道门长老劫去,而自己却置身事外,心中又是自责不已,又问道:“你们被道门劫去,何以落入这玄冥教白老怪之手?”

向着那白袍老怪一指。此时,那白袍老怪亦在吸灵力调息,虽在重伤之中,仍是因循渐进。忠子道:“玄冥教白老怪?儒子叔叔说的玄冥教白老怪是指这位老前辈吗?”

儒子点头。忠孝仁义四子相视一笑,仁子道:“儒子叔叔,这位老前辈不是什么玄冥教白老怪,而是无为子前辈,是他将咱们从玄冥教手中救出来的。”

儒子霍然大惊,说道:“无为子?”

突然“啊!”

的一声大叫,醒悟过来,说道:“我怎地如此糊涂?孟君婆婆为了与无为子前辈在一起而不惜背叛各自门派,孟君婆婆安居此谷,那无为子前辈也必定在此!他们二人分属儒道两人,孟君婆婆与人斗法,除了与无为子前辈斗之外,还会与谁斗?”

这白袍老怪并非众人口中的玄冥教白老怪,而是当年与孟君婆婆背叛各自门派,结为连理的无为子。如今时过境迁,似水流年,芳华易逝,当年的少年人已是白发上鬓边。儒子初见无为子时,见他力护流民,本已认定他是有道之士;但后见流民一口咬定他是玄冥教的老怪,布袋中又装着孩童,且赞赏自己的音律造诣,将其当作白阳冥王。其实,无为子赞儒子的音律造诣,是因为儒子以音律驱动火凤,让火凤鼓舞意中人奋勇杀敌之故。眼见一番误会铸成如此大错,儒子当即起身过去,向着无为子一揖到地,说道:“无为子前辈,儒子愚昧无知,多有冒犯!”

此时,那白袍老怪亦已停住调运内息,睁开双眼,看着儒子,微微一笑道:“儒子,你身手不错,庸公慧眼识英才,当真没有看走眼。儒道仙剑大会,道门未必就能强过儒门。老道不中用啦!哈哈……”儒子更是惶恐不安,说道:“无为子前辈宁愿自伤,亦不愿以灵力逼箭伤及众人,此番侠义心肠,让人敬佩不已。”

其实,以无为子的修为,以上乘灵力凝成禁盾,自可将迷幻弩所发的羽箭逼退。但众流民一直认定他便是玄冥教中的白阳冥王,急欲报仇,而他为了免伤无辜,才硬生生的受了那些羽箭。儒子精擅医道,不顾自身有伤,替无为子除了身上的羽箭。幸而无为子亦是修仙求道之人,迷幻弩虽然神妙,终究只是凡物,只致皮肉之伤,于仙身灵根倒是无碍。秦轩见误伤好人,连连向无为子请罪。无为子亦是一笑置之,见儒子手法利索,待其料理停当后,说道:“儒子非但身手不凡,这黄岐之术更是火喉既老。六年前,道门五子若是得儒子医治,便不会命丧奇毒之手。”

儒子极为惶恐,又是单手为礼,说道:“无为前辈,当年道门五子身中奇毒,儒子承蒙道门青眼有加,摒弃门户之见,前来相请。但儒子其时未明其理,几经静心潜思,仍是束手无策,以致五仙命丧黄泉,儒子亦是汗颜不已。”

无为子笑道:“这一节老道自然知晓。”

心中却想:“道门上下请你医治是假,疑你是凶手相请前来试探虚实是真。难道你当真没有想到这一节?”

然后又道:“然则儒门后辈小子所中的奇毒,与当年道门五子所中无异,儒子却是如何解的?”

于是,儒子便将逆用儒门心法之事说了。无为子听得惊奇,双眼直瞪儒子,心想:“如此逆天之事竟出自儒门中够得上‘儒’字名号中人之手,当真是从所未有之事。”

一时间惊得合不拢嘴。良久,他又哈哈大笑道:“儒子,老道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既不执着于有为,亦不受拘于无为,远比老道刻意追求无为的境界又高出了一层。哎!老道本是方外之人,本应无己、无名、无功,离形去知,同于大道,但始终是身出道门。玄冥教觊觎桃源已久,老道早已看在眼里,只是一直无法放在那一段灭门之仇……取酒来,老道今日要与儒老弟共谋一醉。”

他一直将其称作儒子,此时得知儒子逆用儒门心法,大出意料之外,竟尔改口称之为“儒老弟”了。鲁酿等当即搬来大石,阵设酒杯。秦轩道:“无为前辈,我等奴身之人,原不配与你共饮,但既已冲撞前辈,借此一杯简陋酒水,聊表歉意,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只可惜有酒无肉,美中不足!”

四奴立马向无为子敬酒。无为子连声说道:“无妨!无妨!”

身后一人道:“有酒无肉,美中不足!”

当中从怀中取出一大块肉,放在石桌上,正是牛二。鲁酿道:“你这狗东西,还敢拿出这追风兽的肉。”

一路以来,流民虽是饿得肚皮贴后脊,四肢无力,但多半人始终不敢吃这追风兽。牛二将兽肉晒成肉干,贴身而藏,此时见无为子因不愿伤及众人,心中感激,拿出来下酒。鲁酿又见此肉,立马愤恨交加,将肉一推,向齐牧连使眼色,示意好好修理一番牛二。儒子立马捡起地上的兽肉,咬了一口道:“齐大哥,你追风兽当真有济世情怀,活时供人骑,死后供人食,实乃我辈修真之人的楷模典范,当真了不起。”

齐牧见儒子竟也吃追风兽的肉,见其脸色古怪,立马明白过来,自是不愿拂无为子,又不愿与众流民为敌之故。当即从儒子手中接过大肉,也咬了一口,连声称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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