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怜坐在十里亭中,倚在美人靠上,精心修饰过的殷红手指在护栏上轻轻敲动,翘着二郎腿,俯视着下方。
她身后十里,就是朔方的帝都璇玑城,长亭下面,便是围困她的五万大军,而在这五万大军之后,才是胜楚衣的八万黑骑兵。
她静静地端详着下面这五万人马,还是有些犹豫。
虽然碍手碍脚,毕竟是朔方的子弟,是她的子民。
这时,那五万人马经过刚才的混乱,重新整顿了起来,向长亭上又逼近了几分,领军的人骑马出列,喝道:“萧怜!下来受死!”
萧怜两眼一亮,哪儿来的?
弄尘跳前一步,“你谁呀?”
那人骑在马上,倒是威风凛凛,一派龙精虎猛,“萧怜,你斩了我父将,杀了我侄儿,我霍延山今日,必率领霍家军,取你项上人头!”
萧怜这才换了个姿势,来了点兴趣,难怪这五万人马这么坚挺,背后八万黑骑兵虎视眈眈,依然誓死效忠萧素,原来是重整后的霍家军!
她站起身来,褪去繁冗的礼服,去了步摇宫钗,里面穿的是专门为打仗杀人而穿的劲装,一身雍容华贵的帝后,立时又变成了飞扬不羁的少年郎。
“霍远山是吧?你终年戍边,对朝中之事,所知甚少,有点蠢,本宫不怪你,你为了老父报仇,本宫也心怀同理。”萧怜手中的杀生链随便甩了甩,捡了十里长亭的最高处当风而立。
“不过本宫只问你一句,你霍延山,今日是为了朔方而战?还是为了自己的老父子侄而战?”
霍延山喝道:“有何不同!”
萧怜:“你可曾回头看看,在你身后的是谁?”
“哼!不过堕天塔八万黑骑兵,大丈夫战死沙场,虽死犹荣,你以为我霍延山会怕?”
“你自然不怕,你们霍家的人就是因为从老的到少的都不懂得怕,所以才快要死绝了!”萧怜在那高处逡巡几步,“霍延山!你霍家军的兵是朔方的兵,堕天塔的兵也是朔方的兵,本宫是朔方的太子,今日为正国本而来,而非为了屠戮自己的子民而来!如今的情势,高下已见,我劝你顾念这五万兵士及其家人,莫要冥顽不灵。”
霍延山用马鞭远远指着萧怜:“萧云极!你谋杀先皇正宫,残害手足,女扮男装,谋朝篡位,桩桩件件,都是死罪!我父奉旨监斩你于辕门,你非但拒不伏法,还将他爷孙二人杀害,我霍家军今日就算战死剩最后一人,也必要将你人头拿下!”
萧怜笑道:“说白了,你还是要用这五万人的性命来向本宫讨债对不对?好啊,霍延山,这五万兵士的性命,你不要,本宫要!你不珍惜,本宫珍惜!”
她俯视下面已经略微有些骚动的霍家军,原本的霍家军当日城门一场大火之后,应该所剩残部只剩下万八千左右,如今的五万大军,必是后来霍延山回京后,萧素替他重新整合的一支新军。
现在他用新军来为旧主复仇,那就得问问,这里面有多少人受过他多少恩情,舍得将这条命拱手奉上了。
萧怜负手而立,朗声道:“下面朔方的将士听着,大丈夫,为国杀敌,战死疆场,名垂青史,自是可歌可泣!但若是沦为逆臣一己私欲之工具,助长内乱,死于同胞手足刀剑之下,那便是不但生前无义,且死后无名!”
“我朔方男儿,各个骁勇善战,都是刺骨朔风中磨练出来的英雄好汉,你们为人夫,为人子者,无论身份高低贵贱,都身负家国重任,在本宫眼中,一视同仁!”
她往复逡巡几步,如一头母狮,俯视下方,“本宫今日,为正国本,兴兵围城,也是迫不得已,但不强迫你等立地倒戈!”
“所以,十声鼓响之后,若是愿与我萧云极讨伐逆贼,重振朔方者,后退十步,若是自愿解甲归田者,放下武器,退后五十步。”
她说到这里,眼神一厉,“但若是想要与本宫不共戴天者,劳烦上前十步,也好临死之前,让本宫看清你到底是谁!”
萧怜说完,挥手下令,“擂鼓!”
远处黑骑兵中,立时响起一声沉闷的鼓声。
下面的五万大军,开始人头晃动,兵士四下张望,有人动摇,有人激愤,有人岿然不动。
霍延山大声喊道:“霍家军,不要听那个不男不女的妖言惑众!老将军的仇,我们不能不报!这个大逆不道的国之重犯,也必须要绳之以法!宫中的皇上、太后还等着我们去营救!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贪生怕死,做了缩头乌龟!”
咚!
又是一声鼓响。
萧怜立在上面笑,不咸不淡,“他一直在想着让你们送死啊,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英勇一世,却成了被人泄愤复仇的刀,实在是不值啊。”
咚!又是一声鼓。
霍延山见有人已经开始悄然向后退去,“谁都不准后退!谁后退,本将就先斩了谁!”
上面萧怜抱着手臂笑,“看,说了你们的命在他眼里不值钱,你还不信!”
咚!又一声。
霍延山知道不能再拖了,这些人本就没跟了他多久,对萧怜又没什么国仇家恨,既然没什么大是大非,那性命自然是顶顶重要的,“众将士听令,现在拿起武器,随我冲上去,杀一人者,赏黄金十两,伤萧云极者,赏黄金千两,若是能斩下其项上人头,加官十级!”
如此诱惑,向前迈步的兵士又多了一分。
萧怜已经回了十里亭,重新倚在美人靠上,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司命挥挥手,“该说的都说完了,再不懂事儿的,杀了也无妨。”
司命咯噔一点头,抱着铁剑,上前一步,大手一挥!
两千贪狼军迅速列阵,齐刷刷在十里亭前布成一道人墙。
五声鼓!
六声鼓!
五万大军开始分化!
“不要相信萧云极妖言惑众!”霍延山眼睁睁看着半数霍家军回头了十步,又有三成直接扔了兵器,逃到了黑骑兵后方。
七声鼓!
八声鼓!
“懦夫!叛徒!”
他开始咒骂!“都给老子回来!孬种!”
九声鼓!
十声鼓!
霍延山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五万大军最后被分化地只剩下万余人左右,也多数都是当初霍崇光的旧部。
他手中长戟一挥,“萧云极!老子就算剩下一个人,也要跟你决一死战!兄弟们,冲鸭!”
砰砰砰砰砰……!
数十只人头大的黑铁球,凭空落下,砸在了霍家军之前。
霍延山回头望去,什么东西!
再向后望,黑骑兵后,赫然竖起了巨大的攻城投石车,那些铁球就是用这些投石车扔过来的。
“哈哈哈哈!老子当堕天塔的黑骑兵有什么能耐,就会扔铁球啊!”
胜楚衣坐在马上,不紧不慢,“霍将军,眼拙了啊,轰天雷都不认识?”
“胜楚衣,你特么当老子是傻的!轰天雷,它特么怎么不炸啊!你怕老子擒了你的心肝宝贝,心疼了?”
霍延山勒了缰绳,马蹄扬起,一身英雄气概,视死如归,再吼:“兄弟们,冲鸭!”
这一万人,虽然不多,却也如一道汹涌的山洪,随着霍延山越过那一排轰天雷,冲击而来。
两千贪狼军铸成的人墙,就在这万人面前,显得尤为脆弱!
擒贼先擒王!
只要一举将萧怜拿下,就可以结束一切!
霍延山牟足了劲,红了眼,冲在最前面!
可是,他正冲得起劲,却眼睁睁看见萧怜走出十里亭,从最高处飞身而起,迎面向着他们凌空扑了过来!
一道红云,周身炎阳火起,如灼灼骄阳。
萧怜如利箭般,逆向扎入声讨自己的大军之中,轰然之间,炎阳火点燃了脚边的轰天雷,那一连串数十枚轰天雷,随着声声巨响,依次炸开!
巨大的爆炸如朵朵迸发出火光的血色莲花,在这一万霍家军中炸开!
一时之间,残肢断臂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
萧怜径直踏过凄厉如地狱的火海,身披蜿蜒咆哮火龙,双臂张开,巨大的火焰如凤凰的羽翼般横扫万军。
胜楚衣翻身下马,迎向她,被她周身泛起的圆融光火笼罩起来,不由分说掰过脸来,低头就要啃。
却不成想被萧怜戴着血金钉的小手一巴掌护在脸上,“国师,自重!”
好吧!
胜楚衣放开她后退了几步,悻悻地笑了笑,“你给本座等着!”
萧怜收了炎阳火,看着身后黑骑兵开展地毯式扫荡,整排向前推进,将一息尚存、苟延残喘的霍家军全部处决。
“胜楚衣,你哪里来的轰天雷?”
胜楚衣立在她身畔,仰面望天,“让我想想。”
“你不老实。”
胜楚衣眨眨眼,“没有啊,只是怜怜没问过,本座就忘了说了罢了。”
萧怜恨不得咬他一口,“当初璇玑城军火库转移后发生爆炸,是不是你将计就计做的手脚,顺便将整个军火库给私吞了?”
胜楚衣浅浅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你……!空山中的那场爆炸是假的?是你搞的鬼?”
胜楚衣晃了晃脖子,看向别处。
“胜楚衣!你骗我!你算准了我会去救你?故意设了个局等我?”
胜楚衣笑嘻嘻,“也不算骗啊,的确是发生了一点爆炸,只是没你想象的那么大。”
萧怜迫近他一步,仰头咬牙切齿,“你……!你骗我去跟你一起被活埋?”
“不试试,怎么知道怜怜的真心?”
萧怜举起小拳头,“胜楚衣!那天怎么没炸死你!”
胜楚衣抓过那小拳头按在心口,“我若不稍稍示弱,怎么骗得来怜怜当日倾情一吻呢?”
“胜——楚——衣——!”
萧怜真的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想弄死他了!
十里长亭下,一片烧成黑灰的战场很快被清理干净。
霍延山的帽盔被弄尘当球踢来踢去。
八万黑骑兵加上半数临阵倒戈的霍家军,共计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兵临城下。
中央大帐,如一座黑色的巨大岛屿,盘踞在大营中央。
司命黑着脸,立在里面,“一座城而已,咱们有八万精兵,两千贪狼,不出一日一夜便可拿下,为什么还要安营扎寨这么麻烦?”
萧怜立在璇玑城的沙盘前,凝视着这座微缩的帝都,“司命哥哥稍安勿躁,璇玑城里面的兵力,充其量不过两三万,自然是敌不过我们十万大军,不过这里是一座帝都,储备充足,易守难攻,若要攻下,也并非易事。而且,我要的,并不是一座死城。”
辰宿道:“不错,我在璇玑城中住了七年,对里面的城防布局十分清楚,要想以蛮力攻城,不但要大动干戈不说,而且第一死伤的,就是城中的百姓,阿莲要称帝,便不可在第一时间失了民心。”
司命脾气又冷又硬,性子又急,“那怎么办?就这么围着?这里是都城,军备粮草充足,只怕从春天围到冬天,都饿不死萧素,饿死的只会是里面的老百姓。”
萧怜手指点了点沙盘中的几处粮仓,“不急,他们很快就没粮了。”
——
璇玑城中,皇城内,受了伤的萧素,打着绷带,歪在龙椅里面,两眼阴沉沉盯着下面。
萧淡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皇上,您听我解释啊!”
“解释什么?说你见了萧怜没认出来?还是说你忘了萼儿长什么样?”
“我……,皇上,我是逼不得已的啊!我也是有苦衷的啊!”
“你的苦衷就是去了宛城,风流一夜,回来就将朕和母后给出卖了!”
萧素抓起桌上的砚台,就向萧淡砸去!
可是他肩头受了伤,如此骤然用大力,肩膀的伤口立时裂开,好一阵剧痛,手中的力道一泄,砚台也没飞出去多远。
他气得直咳,“因为你贪生怕死,害得母后被那个贱人下了困龙钩,她是朕的母后,是朔方的太后,你让她以后如何见人!”
萧淡吓得赶紧磕头,“皇上,臣知错了,臣没想到萧怜那么心狠手辣,您饶了我这一次啊,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啊!”
“将功补过?你能立什么功?这个过,你补得起吗?胜楚衣的八万堕天塔黑甲骑兵,那是闹着玩的吗?那是整个西陆闻风丧胆的地狱之师,现在他要用这支魔鬼大军来打咱们的皇城,他要将朕这个皇帝从龙椅上拖下去喂狗!”
萧淡匍匐在地,“皇上,您给臣一个机会,臣出去说服萧怜撤兵,大家好聚好散,让她回东煌去做她的帝后。”
萧素斜着眼看了看他,“好啊,再给你一次机会!杜棋砚,进来!”
门开了,杜棋砚身后跟了四个卫兵,手里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叩见皇上,四王爷殿下。”
萧素摆摆手,“行了,免礼,废话少说,给他戴上,从城墙上,给萧怜扔过去!她既然自己有解开的办法,自然也能帮你解开!”
杜棋砚身后的四个卫兵,齐刷刷掀了托盘上的绸布,八只困龙钩!
萧淡一看,疯了,“不不不!不要!不要啊——!”
当晚,一个从锁骨到肋骨,挂了八只重达百斤的困龙钩的人,被从璇玑城城墙上扔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等萧淡被抬到萧怜面前时,已经气若游丝,无力地看着他,但求一个痛快。
萧怜背着手,立在他面前,面无表情,许久才道:“你可知那个从小被你欺负着长大的孩子,早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我不过是借尸还魂的一个恶鬼。”
萧淡本已死寂的眼睛登时瞪得滚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曾经抬手就打,说踹就踹的软柿子,忽然间一双小拳头惹不得、招不得了!
“很吃惊是吗?所以,严格来讲,你并不是我的四哥,你的性命,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萧淡的眼神重新黯淡了下去,口中支吾含混,想说什么,又已经没有力气了。
“我不杀你,并不代表我不敢,或者不忍心,只是不屑于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也不愿萧兰庸看到他的孩子们骨肉相残。”
萧怜说着说着,看着他的眼神就有了一丝悲悯,“我说过,残害手足的罪名,给别人背。”
萧淡挣扎着动了动,嗓子中艰难地发出声音,“求……你……”
八只困龙钩,十六只铁钳,嵌在他的琵琶骨和肋骨上,如吞噬血肉的毒虫,死死攀附在身前。
剧痛之下,苦不堪言。
“求你……杀了我……”
萧怜摇摇头,“我说过,残害手足之事,我做不出来,对不起,帮不了你!”
她转身要走,萧淡回光返照一般,声音提高了几分,“老九!你在城中,还有……人……,要小心了……”
萧怜停了脚步,转身喝到:“谁?”
“萧洛!”
萧怜神色凝重起来,手中杀生链滑下,“好,我送你一程!”
她蹲下身来,将杀生链缓缓在萧淡的勃颈上饶了一圈,“四皇兄,走好!”
萧淡解脱般地闭上眼睛,惨白的脸上浮起了一点笑意。
咯嘣!
颈骨断裂的声音。
萧怜松了手,站起身来,“辰宿!”
辰宿很快进了大帐,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娘娘,有何吩咐?”
“派一队人随我进城。”
“娘娘,出什么事了?”
“萧素疯了。”
这时,帐外响起胜楚衣的声音,“你就这么闯进去,璇玑城内那么多人,你能救出几个?”
萧怜也知道这样做并非上上之策,可是却一时之间想不到更好的对策,“那你说怎么办?萧洛跟着我这么多年,处处尽心尽力,如今萧素要拿他开刀,”萧怜深吸了一口气,“我不能让他因我而死。”
辰宿道:“不如传令城中的花郎……”
“不行!”胜楚衣坐在了大帐主位,“所有花郎按原计划行动,不可临阵变动,否则功归一篑。”
萧怜思忖了一下,道:“没错,璇玑城的城防,十分坚厚,我太熟悉了,就算将调集了里面的部分人马去救人,也出不了城,反而还会暴露我们原来的计划。”
辰宿道:“那怎么办?”
胜楚衣从案上拿了笔,悠然道:“怜怜过来。”
萧怜心情烦躁,“干嘛?”
“研墨。”
辰宿叫人收拾了地上萧淡的尸体,识相地退了出去,中军帐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怜拿了墨条,捣蒜一样戳。
胜楚衣写了两笔,见她如此,搁了笔道:“极少见怜怜为了旁人的安危,如此心烦意乱。”
萧怜嘟着嘴答道:“萧洛是可用之人,就这么死了可惜。”
“哦,是吗?”胜楚衣声音就有些凉,“不知道为什么,我真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个人。”
萧怜瞪他一眼,“乱吃飞醋!”
胜楚衣笑笑,“好啊,不吃飞醋也可以,怜怜让我看看,楚郎跟旁人的待遇有什么不同。”
萧怜扔了墨条,“烦着呢,没空理你。”
胜楚衣皱眉,“这样啊,没人研墨,这南王世子,就没法救了。”
“你有办法?”萧怜立刻就来了精神。
“有啊,不过要怜怜把我哄高兴了才行。”
萧怜蹭的跳起来,钻进他怀中,严肃道:“说,怎么才高兴,我擅长!”
“红袖添乱!”
……
等到两个人重新衣衫不整地从地毯上爬起来,胜楚衣再次提笔,修书一封。
可没写几个字,那笔锋就落不下去了。
他抬手将攀在后颈上的赖皮的人推了推,“别乱动,等我写完。”
“你写你的呗,关我什么事。”萧怜几乎是想要钻进他发间一样,在他后颈上腻啊腻。
“你到底要不要救萧洛了?”
“你答应我了,所以你救,救不出来,算你的。”
萧怜绕到他身侧。
“怜怜,手,拿开。”
“不要。”
“怜怜……,麻烦,让开一下,你挡着我了。”
“不管。”
萧怜已经骑到他腿上。
“怜怜……”
“你写你的,我自己来。”
“……”
这封信,最后,是胜楚衣在万般艰难之中,颤抖着写完的。
萧怜扯过来看了一眼,“萧素会相信这是以清的字?”
胜楚衣扔了笔,将她扳倒,“就说是以清公主日夜兼程而来,情急之下,在马上写的!”
萧怜:“……!”
第二日,萧素身上的伤势有了好转,在地上来回晃着活动躺了好几日的腿脚,对杜棋砚道:“小南王怎么样了?”
“回陛下,自从被软禁起来后,一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萧素也心里没底,按说他不过是萧怜的一个马仔,可有可无,但是他手头已经没有旁的棋子可用了,所以只好用萧洛来试一试。
“派人送封信给萧怜,就说,她三日之内若不撤兵,朕就将璇玑城中所有曾经与她交好的人全部抓来,一个一个慢慢杀,小南王萧洛,就是第一个!”
结果,没几个时辰,城外的萧怜回信了,两个大字,“随便!”
萧怜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气得伤口一跳一跳地疼,“随便!好!既然你这么随便,那朕就随便给你看!”
这时,门外有太监进来道:“启奏陛下,孔雀王朝大长公主以清殿下有亲笔信送到。”
“她来凑什么热闹?”
萧素扯过那只封了火漆的信,随手拆了,映入眼帘的是颤抖的字。
他只扫了几眼,就气得快要背过气儿去!
“混蛋!王八蛋!你们都是串通好的!你们都是一条船上的!”
杜棋砚赶紧给他顺气,“陛下息怒,您这是怎么了?”
啪,那张纸糊到了他脸上,“自己看!”
杜棋砚抽着嘴角,看完了歪歪扭扭的一封信,“这是以清大长公主写的?”
“骑在马上写的!”
“她早不和亲,晚不和亲,要这个时候和亲?”
“所以说女人最贱!”
“她和亲的对象,选了萧洛?”杜棋砚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了,不过又总有种正中下怀的莫名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