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沐沐这个自来熟显然已经和隔壁的小孩子混熟了,已经背着自己的小背篓,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了。
回到地里,陈修筠一边挖着番薯一边问:“这番薯丰收后,阿雪打算下一步怎么做呢?”
唐忆雪道:“你说我明日让学院的学生都过来,一来帮忙收下番薯,二来他们大多都是农家的孩子,多少都粮食的产量是有认知的,等他们回去告诉家里人,我就让人在县里开一家良种店,专门卖番薯,还教他们种植,你觉得怎么样?”
陈修筠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但一想,他的小娘子给出这么个答案也不意外,“阿雪,想先在景水大面积种植?”
“当然啦!”唐忆雪答道,说完又问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这一百五十亩大概能收一千二百石左右,若是能整个景水铺开种植,等到下一季应该就能供应到周边的区域了。倒是阿雪要是卖良种了,我倒是想采买一批。”
“阿筠,你忘了,这番薯本就是你买的,到时候你要多少直接拿去就好。”唐忆雪不在意地笑着,随后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要拿到固丹去种?”
陈修筠罕见得没有说些夸奖的话,而是看向北方,道:“北方地里到底贫瘠一些,安家军里的军田一般只能亩产一石多,能有两石都已经算高产了,这些年边关虽然稳定了些,但将士们偶尔还是三餐不继,我……”
“你在那边的时候挨过饿吗?”
“挨过,怎么没挨过。宗正十三年,我们连周围的树皮都啃完了,好多人都没有熬过那个冬天。”他的声音平淡地听不出一丝波澜,但唐忆雪知晓那些回忆一定都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那一年匈奴入侵,粮草有限,义父不得不打快战,于是他派一支奇兵去深入敌军腹地,那是我第一次上正在上战场,跟着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去的,后来我们在草原里找到了他们的主力军,蛰伏两三日才找到机会烧了他们的粮草,可临走的时候还是惊动了他们,大哥二哥留下来断后。”
“后来义父去世后,三哥依旧驻守在固丹,虽然不受王将军的重视,但是三哥说,必须有人坚守在那里,安家军的人呢才有了归属。”
“那你是想把番薯给三哥送过去?”
“嗯,三哥性子直,又不得重视,领军需时时常碰壁,若有了这番薯,想来将士们的日子会好一些。”
“好!”唐忆雪笑道,“不过不用等到下一季,这一次就给他们送一批吧!我这几日赶紧让张庄头带人把这番薯的喜欢全都记录下来,到时候一并带去,或者干脆问问庄户们有没有人愿意去一趟的,这样应该到六七月份他们就能种上了,等到今年冬日,将士们就不用再又受冻又受饿了!”
唐忆雪越说越高兴,觉得自己真是出了一个好主意。
不想,突然被一股大力,将她猛地带了起来,然后就直直栽入一个怀抱中。
唐忆雪一时慌乱,手上又沾满了泥,只能用手肘隔开他,可那人却不管不顾,用沾满泥的手拥着她的后背,道:“阿雪,你真好。”
如此近的距离,唐忆雪听到他“砰砰砰”的心跳声,一下子自己的心跳失了节奏,但来不及脸红,就听到一旁小沐沐的声音,“爹爹、娘亲羞羞脸!”
唐忆雪转头一看,隔壁田里的四个小孩,还有远传庄户里的人都在朝着看,一旁的若初和王大哥还在偷笑呢!自觉脸皮比某人薄了很多的唐忆雪,再也受不住,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推开了那人,气呼呼地道:“你干嘛呢?”
陈修筠听到自己的小娘子满是撒娇的抱怨,不要脸得道:“就是想抱抱阿雪!”
唐忆雪气得朝还在做鬼脸的沐沐瞪了一眼,随后低下头,继续挖番薯。
但心里却在想,不行,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怎么总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弄得乱了分寸,从明日开始,我一定要占上风,实在不行我就讲土味情话,直球打不赢他,我就恶心死他!
想到这,唐忆雪偷偷看了一眼陈修筠的方向,心想:面对狂风吧,少年!
陈修筠只觉得后背突然有点发凉,可一转头,又什么都没有,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变得十分开心的小娘子,看来阿雪又有什么想法了啊!
当天他们将自己挖的番薯全带了回去,还给关系好的几乎人家都送了去。
第二日,朱院长就组织四家学院的学子和先生们一起去了农田试验庄,宣传部张部长和张庄头负责给大家介绍番薯,有了这一批学生的帮忙,当天就将地里的番薯全收了。
一共一千三百石,张庄户还给今日来的人每人发了一个番薯表示感谢,并当场考了几个红薯,馋得孩子们都在流口水了。
有那年龄大的直接问,这种子可以卖的,张部长趁机将买良种的事,好好宣传了一番,还道:“这番薯量少,想要购买者必须拿着景水县的户籍去县衙购买,且每户最多购买两升。”
孩子们回去后的第二日,李家、姜家和庞家的人都找到陈修筠表示想要购买番薯种子,陈修筠自然不会拒绝,在签订了一定不能以此牟利、以及将番薯外泄,以及这番薯明年的收成必须有一半是要交个官府的等一系列的条款后,唐忆雪卖了四份之一给他们。
良种店里唐忆雪打算也卖四分之一,同样和每一户都签订这样的条款。
还有的四分之一,唐忆雪打算自己栽种,以及下乡分发。
剩下的四分之一装上船全部送往北地。
然而他们不知的是,就是这送往北方的三百多斤番薯,救了许多北方将士和百姓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