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马车里,唐忆雪脑海里还盘旋着朱院长说过的话。
“礼记云: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见到如今的景水县,朱某相信在郡主的治理下一定能有此一日。”
这人就对有自己那么大的信心?
虽然自己确实也是想朝着方向努力。
“姐姐姐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阿明摇晃着唐忆雪的胳膊表达着不满。
“听着呢听着呢,阿明今日好生厉害,特别是最后那一球,对方根本就接不住……”唐忆雪为了安抚他,一顿彩虹屁输出,直接阿明夸得不好意思了才作罢。
等到了府门口,刚要下马车,阿明突然一拍脑袋道:“呀,完了,先生的布置的作业没有带!”
唐忆雪道:“那作业急吗,天色已晚,要不明……”
“不行!”阿明义正言辞道:“这作业明日一早要交的!不能拖……”
说着还看了一眼唐忆雪道:“姐姐,你不能太纵容我,看你把小沐沐都宠成小霸王了,这是学业,可耽搁不得!”
唐忆雪气结,什么叫自己把小沐沐宠得,明明每次自己要收拾他的,不都是你们再拦吗?
阿明大概也知晓唐忆雪想说什么,也不给她张嘴的机会便道:“姐姐,你先进去吧,我要回去拿作业了。”说完直接吩咐安武驾车走了!
独留唐忆雪站在那里,气愤地指着那马车屁股问身旁的若诗和戴乐志:“他什么意思?是嫌我耽误他学习了吗?”
若诗笑了笑,没出声,戴乐志低着头,装没有听见。
唐忆雪一边往府里走着,一边生着气,想着看来给阿明的鼓励式教育果然还是不太适应他,这臭小子就该一天三顿的吊起来打才行,看他还不看看说自己溺爱孩子!
走到快二门,看着黑漆漆的院子,她才突然发现不对劲,对身后的若诗道:“今日是怎么啦?”
身后没有传来若诗的声音,唐忆雪一回头,这次发现,若诗没有跟来。
看着寂静无声的院子,唐忆雪心生警惕,小步上前,轻轻的呼喊着:“若诗?有人吗?”
走在二门门口,没能得到回应,唐忆雪停住脚步,掉头就走。八壹中文網
若是县衙真出事了,陈修筠和沐沐落在了他人手上,她必须出去让阿明躲起来,自己晒盐场那里还有一千护卫,不管圣上让他们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既然打着保护自己的名号而来,就必须保证自己一家人的安全!
说时迟,那时快,唐忆雪往回快走了两步,却不想,突然身后的二门“吱呀”一声开了,唐忆雪转头,只见二门往后一盏盏红灯笼亮起,照得整个府中灯火通明,“谁在那里?”唐忆雪问,却依旧没有人声。
唐忆雪心中疑虑,猫着身子一步步上前,进了二门才发现那些灯笼聚成了一条窄路,顺着灯笼的方向走去居然是自己的院子的。
推开院门,只见整个院中高挂这兔子船灯,和当日自己在嘉州祈愿节时放的一模一样,每隔两步还都挂着一副画卷,每一幅都约二尺宽、四尺长,唐忆雪上前看向第一副画卷,那是自己在书案前拿着笔皱眉思索着什么的样子。
第二幅,是自己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正站在地里,面对着庄户们说着什么,唐忆雪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在庄子里给庄户们介绍农田试验庄的时候。
第三幅,是自己在一间学堂里,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似乎在忧愁着什么。那时当时鱼丸厂开业,自己修的学堂却每人愿意将孩子送来时,自己给他说的时候。
第四幅,是自己在人群中抱着小沐沐,指着前方说着什么,那时她好像说的是,台上的那人是你的父亲!
第五幅,
第六幅,
第七幅,
……
第十三幅,是自己拿着兔子船灯,在祈愿桥上向他招着手。
第十四幅,是自己拿着一匹布,甜甜的笑着。
……
第二十二幅,是那日自己抱着小沐沐教他读书,给他讲故事。
一步步走来,每一副都是自己,或笑、或思考、或皱眉、或讲话……每一副画都画得如此逼着、鲜明、灵动,每一幅都装裱得十分认真!
直至最后一副,挂在台阶之上,不同于前面二十二幅的大小,这一副宽约四尺,长约六尺,那画卷中的人,穿着一身喜服,坐在喜床之上,摇曳灯火的照耀下,尖尖的脸蛋、柳叶眉、以及一双明亮的眸子,略带神识的看着前方。
那是,大婚当日的自己。
唐忆雪实在是太过惊讶了,忍不住伸出手捂住了嘴。
“阿雪!”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呼。
唐忆雪回头,看到一身宽袖广身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眼底皎皎如月明,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见唐忆雪没有动作,那人又上前两步,看着她身后的那幅画卷道:“这幅画我画了两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一直画不好,直到那一日,我赶到船上,再次见到你,我才知晓,阿雪的眼睛是这样的!”
“你……”唐忆雪想要问些什么。
“照着你话本中的阿祁向阿愿诉述心意的那晚布置的,阿雪,你可喜欢?”那人却转头看向她,一脸期待。
唐忆雪看着眼前的陈修筠,一时喉咙有些嘶哑,说不出来话。
见她没有回答,陈修筠笑道:“其实,不喜……”
“我喜欢!”唐忆雪飞快地抢道:“我很喜欢,真的真的很喜欢!”
陈修筠笑了,只是这一次不像平日里唇角微微勾起,反而露出了一排牙齿。
他上前一步,牵住唐忆雪的手,带着她将画一幅幅地看过,细细地讲着,她每一个让他心动的瞬间。
最后说完第一幅画前,看着她的眼睛道:“阿雪,你这么这两年我最后的事情是什么吗?”
唐忆雪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微微摇头。
“不是没能守候小沐沐出生,不是没能陪他成长。而是,离开京城的时候,没有带上你!”陈修筠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温柔而略带懊悔。
“阿雪,话本里阿祁对阿愿说,早知有一日我如此欢喜你,我一定会对你一见钟情的。”
“而我想对你说,早知今日我对你情根深种,当日我一定会带你离京的!”
“而近日,借你生辰之际,我想问问你,前路荆棘、道远且长,你可愿意陪我一起走,阿雪。”
最后一声“阿雪”声音极轻,像微风吹进耳朵里,带着浓浓的蛊惑。
唐忆雪垫脚在他脸颊一吻,吸了吸快要出来的鼻涕道:“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