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德立即派人去取了新的官袍,熏香过后呈给了轿舆里的翁汝舟。
夜色寂静,宫道沿路的金鹤挑灯十步一盏,绽出柔柔的光亮。
卫予卿负手立在轿舆外头,背对轿舆,修长的身形站在光影之中,静默等待。
宫道寂静,只有禁军巡逻的脚步声,他微微侧耳,隐约可以听见轿子里衣物摩擦细细簌簌的声响,非常微弱,可偏偏他耳力敏锐,听得清清楚楚。
卫予卿沉默了瞬,站远了些,移步到挑灯之下。
“陛下?”
轻慢的脚步声响起,一位宫妆华衣的女子忽然出现在宫墙拐角之处,眉心描花钿,身穿碧罗裙,秾纤昳丽,被一群宫女簇拥着,恍若天上明珠。
她一双如水的眸子望着卫予卿,满是不可置信,“陛下怎么会在这里?”
卫予卿闻言睇去一眼。
姜吟等了又等,没见他搭话,只好压下尴尬和不适,低头屈膝一礼,柔声道:“是民女唐突了。”
卫予卿的目光从她脸上落到另一处,淡淡吩咐:“没事便离去。”
这赶人一样的话明显让姜吟愣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金鹤挑灯流淌出的光辉落在他的眼角眉梢,照着他挺立的鼻骨,整个人俊逸出尘,又冷漠毕现。
姜吟不明白,明明她的宫殿就在前面,陛下又偏巧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来见她的吗?
她勉强压下心中的失落,再次行礼,“是,民女这就告退。”
纷乱的脚步声响起,姜吟率着一众宫女离开,经过轿舆时,忽然察觉到轿子里似乎晃荡了一瞬。
她的脚步蓦地刹住,微微侧头,鬓间流苏折出细碎的光,衬得她眉眼凌厉。
她目光望向宫道旁的轿舆,迟迟不动,似乎是在思索。
“小主,怎么了?”
身旁的宫女顺势将目光落去,复回头问:“小主是觉得轿子里有异样?”
姜吟神色难辨,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低下声音,小声呵斥:“胡说什么呢,陛下的轿子怎么会有异样。”
贴身宫女被她一斥,连忙低下脑袋,声音带着丝委屈,求饶道:“是奴婢的错。”
姜吟压下心中的惊异,素指捏紧袖摆,满肚子疑问,一股气仿佛梗在胸口处,不上不下。
陛下不在轿舆中,反而出现在轿舆外,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人。
堂堂帝王,何必需要等,怕是那轿子里的人,必定是陛下珍重之人。
而陛下的轿舆乃私人乘舆,能坐上他轿舆的人,也不可能是寻常人。
姜吟越想越不安,心中闪过一抹惊慌。
她摆手道:“先走。”
待一行人浩浩荡荡,拐过宫墙,姜吟忽然停在古柳前,抬手扯住了贴身宫女的衣袖。
“你在这里等着,看一看轿子里藏了什么人。”
*
翁汝舟很快就换好了衣裳,掀帘踏出轿舆,向背对着她的卫予卿弯身行了一礼,声线清朗:“今日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卫予卿闻声回过头来,睨了她两眼,“不过是一命还一命。”
总归翁汝舟是帮他挡了一箭,他才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帮她。
卫予卿越想越觉得不自在,几步走过,经过翁汝舟时,冰冷质感的袖摆擦过她的颊侧,留下一阵淡淡的龙涎香。
他坐上轿舆,道:“起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