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汝舟知道自己作的孽,也求不得卫予卿原谅她。
她闷声道:“陛下请说,您想让臣做什么?”
卫予卿淡淡睨了她两眼,眉眼矜贵,带着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气魄。
虽是道歉,但翁汝舟的手臂自始至终都不肯放下来,就这么搁在眼睛上,完全都不敢和他对视。
跟躲谁似的。
卫予卿不敢说自己的容貌举世无双当世绝艳,但少年时分的他银马雕鞍过长街,也是被街边的姑娘们笑嘻嘻又带着一抹羞怯地砸过香帕扔过绢花。
怎么说也不至于貌丑得连眼前人都不敢直视!
想罢,他冷道:“翁汝舟,你把手放下来。”
翁汝舟闻言顿了顿,到底还是将手放了下来。
烛光微晃,柔和的光落在她的脸上,照进她冷淡的眸子,里面像是洇着一池碧水,潋滟波光。
卫予卿被她看着,心口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
喉尖慢慢滚着,他淡道:“你闭眼。”
翁汝舟愣了瞬,像是预料到什么,有些局促地蜷起身子,那边的卫予卿却压根不肯放过她,“闭眼。”
他已经很耐心了。
没人能让他把话讲第二遍。
除了翁汝舟。
翁汝舟只能听令,无措地闭起眸子,眼帘阖上,卷长的睫毛微微颤着,落下浅淡一层睫影。
她的肩单薄瘦弱,从他攻入京城,夜闯云府的那一夜就察觉到了。
明明在赶考时,她在卫家还被养得面色红润,气色颇好,怎么官位升了,在刘蔚底下还瘦了那么多。
难道还在刘蔚手下吃了不少苦头不成?
可是据前朝臣子所言,刘蔚分明是很宠信翁汝舟的。
不对!
是“宠信”,还是“宠幸“?
卫予卿眉头微皱。
轿舆内空间狭隘,翁汝舟闭着眼,鼻尖嗅到一股清浅好闻的龙涎香,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温热的气息覆在她的脸上,翁汝舟意识到什么,像是想睁开眼,又害怕卫予卿发怒,眉睫微颤,蹙起的眉心隐喻着她内心的不安和慌乱。
直到一抹温热落在她的眉心,翁汝舟整个人一颤,忽然听面前的人语气淡淡的道:“放松点,做什么那么紧张?”
翁汝舟喉尖微滚,拼命让自己镇静下来。
起码……
起码这次卫予卿不像前两次那般强势。
卫予卿的指尖揉着她的眉心,渐渐往下,划过她的挺秀的鼻头,丰润的唇珠,秀致的耳骨。
好久都没有这般认真看她。
似乎从当年无意撞破她女儿身的那一夜起,翁汝舟便刻意排斥跟他勾肩搭背的行为,任何的接近都会被她冷漠地避开。
再接着,她考中了进士,和他分道扬镳。
卫予卿微微凝眉。
果然狠心呢。
也是,连家都不顾,千里迢迢顶替继兄的名号赶考,在外奔波三年,又怎是寻常娇怯柔软的女子。
卫予卿的每一次触碰都让翁汝舟紧张万分,但预想之内的狂风骤雨却没有落下。
很快,龙涎香的味道渐渐淡去。
卫予卿起身离开了,留下一句:“李常德,派人将新的衣服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