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泠鸢看了眼被上官鹤一一直注视的门扉,道:“石韫玉让陆言卿医治的是谁啊?我以前怎么从未听说过他有什么这么重视的人物?”
便是连陆言卿与上官鹤一都似乎很在意那位她从未听说过的人。
她看着上官鹤一专注的眉眼,想到之前她让陆言卿带她去音印谷时毫不留情拒绝的态度,眸子闪了闪。
道:“莫不是,那位是石韫玉的外室?不然为何一直——”
“越女郎慎言。”低咳了几声的上官鹤一温润的眸子看向越泠鸢,带着让越泠鸢心头一跳的冷意,语气不由加重道:“未曾知晓一个人,便胡口揣测她的身份,越女郎实在有违越家之前请的夫子们的教导。”
单是外室这个词,便他觉得这是在玷污泊简姑娘。
被如此训斥的越泠鸢愣了愣,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住,安静了许久才道:“抱歉,我只是觉得从未听闻石府有这么一个人,又因为先前我表哥外室的风波才这般猜测,是我之过。”
看着上官鹤一缓和下的眸子,越泠鸢不由咬住唇,将这话题跳过道:“对了,先前关于火药的事,言卿让我同你讨论,这一时半会,总归里面有言卿,不若去旁处——?”
越泠鸢在说这话时语气放低,似是害怕旁边的石府的侍卫听到。
但都是习武之人,这种音调又怎么会不传入人的耳中。
上官鹤一敛眉,垂着的眸子带着深究,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越泠鸢。
上官鹤一能体谅作为刚及笄便因为自己父亲参与谋权差点被流放问斩的小女郎,对于身边的一切可能的救命稻草握在手心,学会察言观色。
暂且将他调查的,究竟是越泠鸢诱骗家仆带她逃离,半路在遭遇山贼与官兵追捕的交锋中,将其推出去挡刀而趁乱逃跑之事放在一旁。
遭遇如此变故,遇到了陆言卿他们的越泠鸢用制作火药之法让他们将她带在身边,放出流言,躲过后面官兵的追捕。
但是,让他们警觉的是,一个从小深居闺阁的女郎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
上官鹤一想到被关押进地牢中时的,被当做疯掉的越大人口中似是疯疯癫癫的话语。
从天命之女到妖孽,邪祟。
越泠鸢。
似乎是从一年前落水事件之后,名声逐渐远扬。
“那便如越女郎所说,请。”上官鹤一抬着油伞又是清咳几声,在看了眼未曾有动静的门扉后,便抬脚走入落雨之中。
呼啸而过的冷风,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夹杂车轴压过路牙的声音,晃晃悠悠的由远及近,在淅沥的雨声中,如此突兀显眼。
越泠鸢从马车的布幔看着骑着马穿戴着油衣,跟随在后方的石韫玉。
她从未见过他这般的模样,神色冷峻的与半年前在她面前的模样天差地别。
或者是,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倒不如说是先前处在自己世界中时,她所看到的是自己想看到的。
而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到这些人。
她的目光看向马车内被安置在唯一床榻上的女子,她被伪装成侍女。上官鹤一被留在了石府,而陆言卿轻功高强,提前一步在城外等候。
她虽不知他们要做什么,却也知道这次的出行与榻上的这位女子脱不了干系。
她从未见过这般样貌的女子,便是前世那种信息爆棚的网络时代,各种美女帅哥层出不穷,她也是没见过这种的美色。
清冷出尘的美人,也难怪那帮古代男人为此沦陷。
她想,她该是嫉妒的,毕竟有着这样的样貌,又被那帮原本自己看上的男人们所精心呵护。
得到了自己所想的那些男人的偏爱。
越泠鸢的手触碰到泊简饱满洁白的额头,细腻冰冷的触感让她眸子微垂。
凭什么自己穿越过来,却因为原主的父亲而背负罪臣之女的身份。
最后不得不委身于那个恶心的家仆才得以逃出,明明她作为穿越女,却混的如此下场。
她本该嫁与那三皇子,然后在原主父亲辅助谋权成功后,成为这个古代最尊贵的女人。
而上官鹤一,陆言卿,石韫玉,本该也是喜欢她的!
女性的嫉妒心让她指尖微微用力,在泊简的侧颜落下微红的指印。
随后她惊醒过来,转向马车的门扉,想到自己体内被陆言卿喂的毒药,不由收回了手。
马车逐渐平稳下来,越泠鸢听到马蹄声从马车路过,朝左前方的守城门的人过去,似是在表明身份要求放行。
她想掀开帘子,却倏的闻到一阵奇异的气味。
未能让人放行的石韫玉眉头皱起,神色在雨雾之中冷的愈发让人犯怵。
“你说这是皇上下令,要求这几日不能让人出城?便是本王亲自护送的队伍也不行?!”
随着冷厉的呵斥声落下,整齐的冰械之声从石韫玉身后护卫们的腰间乍响。
穿着蓑衣的士卒们慌忙下跪,道:“王爷饶命,这是昨夜崔大人带着御旨来特意命令过的,说是若要出城,需得手持宫中绿色虎纹令牌,才可让属下们放行,否则便是违抗圣旨,要杀头的,实在不是我们故意为难王爷!”
崔大人,崔锦佑。
那位在此次宫变之中,崔府选择了三皇子那一方,而这个人,却是暗暗的联系到他,牵上了天子这一条线。
崔府的落败,倒是与他的相助密不可分。
这么一位世人眼中的纨绔以自己原本背后的世族作为垫脚石,脱离了崔家,在此次中站在了人前,从京城纨绔崔二郎,成为了崔大人。
读书人对他的行为,有批判,有赞颂,批判的无非是他狼心狗肺,这个世道孝道为大,而他将崔府的罪证直接上交与皇上,过于冷血无情,无一丝亲情孝道。
但若要石韫玉来说,这人确实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因为无论他是否站往他们这边,他也必定要崔府消失。
当年的污蔑,崔府也可是分了一杯羹。
崔锦佑。
“先回府。”
石韫玉沉吟了一会,打了一个手势,车轴再次转动起来。
“停!”
五感敏锐的石韫玉眸子一厉,手中的缰绳扯紧,策马来到马车侧面,用剑柄挑开布幔。
温暖的气息随着挑开的布幔铺在来人的面上,未燃烬的碳火将里面烘的暖气袭人,映入眸底空荡荡的情景,却让他整个人犹如坠入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