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转眼更迭三次。
立秋将至,天气转凉。今日,月照急急忙忙进门来。
“娘娘,不好了!”
“今天对面安家也出了几味新药,不仅疗效相似,名字都是学您的!您……”
谢予音挑眉:“别着急,我去看看。”
*
安家药铺,人头攒动。
“安小姐,这七珍散以前没见过,是新出的吗?”
安然一身深红衣袍,穿得喜庆:“正是,这是名医改良后的药方,她可是未来要进七星阁的神医!”
“和隔壁的新药名字好像啊,哪个先出的?”
另一人道:“安家资历更老,应该是千金堂模仿的安家吧。我都没听过千金堂。”
“……”
安家药铺门外,人越聚越多。
没多久,千金堂无人问津,偶尔有百姓想去,见安家卖得更多,也拐弯了。
月照边咬牙,边气鼓鼓地说明情况:“就是这样,他们跟风卖对应的药就算了,连名字都要模仿!”
“前些天您做了味药,叫凝香丸,隔天安家就出了味疑香丸。外观都差不多。”
“很多买药的人不识字,见字形差不多也就买了。以为这就是前几日火的那个。”
“而且京城安家名气更大,掌柜又含糊其辞,没几天,大家就都以为这是他们想的。咱们才是模仿。”
蹭前几天她名字的热度,一时也卖得不错。再说百姓中懂医的人有几个?
久而久之,安家名声大噪,千金堂销声匿迹。
最初的人知道真相,也不敢说话。
仗势欺人。
谢予音忍不住笑了:“学名字?一听就是谢霄雪手笔,取名字都不换花样的。”
“又是谢霄雪?去他娘的。”
月照气呼呼:“还有,每当百姓问两家店的区别,掌柜就拐弯抹角,打包票说安家药材最可靠,不是变相踩咱们吗?”
听见“安家药材最可靠”,谢予音嘴角抽了抽,忍住没笑出声。
她观察半晌,转身要走,刚起身,背后骤然刺来道声音。
“见过宸王妃,娘娘好雅兴啊!”
安然的大嗓门很刺耳:“王妃,您也觉得安家的药新奇吗?要不要买几味?”
谢予音回头,看着她。
安然心里痛快得很:“王妃,安家早就想庇护千金堂了,现在您改主意,安家还能分你们些药方。”
算起来,小灾星得罪她也是自找的。
一个丧门星,藏在家里等死就好,凭什么要出来碍眼?
她都把谢二公子气病了,谢二公子多温柔啊,说话比宸王文雅多了。
宸王还想抢安家的生意,异想天开!
想超过安家,就全部挤掉,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
月照不屑:“你的药?你模仿谁心里没点数?”
不等谢予音说话,她翻了个不优雅的白眼:“隔壁出凝香丸,你出疑香丸;隔壁出八珍汤,你出七珍散,隔壁叫千金堂,要不您把店名改成废铁堂得了,我们王妃还能罩着点你。”
“月照丫鬟,这话不对。”
安然深吸口气,挤出个得意笑容:“光说南陵,就有几十个千金堂,名字像的药方更是不计其数。碰瓷安家的也不少,可安家日理万机,不计较。”
“只有小家子气的人,才在意这些。”
月照扭头嘟嘴:“无理取闹!娘娘,报官吧!”
“报官?”安然挑眉,展出个怪异笑容,“你问问这些顾客,要不要报官?”
月照咬咬牙,见门外门庭若市,一群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我用过千金堂的,效果也没多好,还是安家更可靠。”
“安家开店都二十多年了,犯得着模仿新开的小作坊吗?”
“嘘……那王妃可凶了,小点声。”
句句阴阳怪气,却没一句骂谢予音,不方便打人。
月照听不下去了,她指着人群,声音凌厉。
“你,你,还有你,前几天还在安家门口鞍前马后,招揽客人呢,怎么今天就成了普通百姓?被驱逐了?”
她小脸写满不忿:“找戏子也不找些生面孔,没劲。”
被指的人一阵心虚,硬着头皮:
“千金堂的药就是不如安家,还不让说了?”
“对,就是你。”月照冷哼,“昨天还哭着感谢千金堂治好你肾虚,今天就路见不平了,有银子也给我分点呗?”
“……”
从头到尾,都是月照在争论,谢予音一言不发。
在看动物似的看着她。
让安然很不舒服。
按照宸王妃的脾气,她不应该气急败坏地打人吗?
不打人,宸王妃欺压百姓的恶名还怎么传?
她说了半天,把自己嘴累得够呛,宸王妃还是面无表情。
下一瞬,谢予音忽地开口。
“安小姐,你说这么多,一直在拿安家的威严说事。”
“因为有威望,就能仗势欺人,对吧。”
安然一愣,没想到她用这么软的语调说话:“不是我们欺负人,但安家开店二十多年,无数医师坐镇,和刚开半月的小药铺没法比。”
谢予音笑了:“那么,你们对自己的药材很有自信么?”
月照眼睛一转,好像明白王妃要说什么了。
“自然,在场的人都能作证。”安然皱眉。
谢予音若有所思:“那如果药材成效不明显,或者和说明写得不一样呢?”
安然重重哼了一声。宸王妃这么问,就是自寻死路!
“我们家大业大,自然要讲诚信!”
“这样。正巧安家推出新方子,万一有不满意、药效不好的,我们全部退银子!”
话这么说,但安家可是有官员庇佑的。在安府威逼下,谁敢退银子?
语毕,四周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原来是月照不说话了。
“希望安小姐说到做到。”谢予音环视了圈药铺,“友善提醒一句,隔壁通宝钱庄能贷银子,你可以去准备了。”
说罢,转身离开,连个背影都没留给她。
和她争论,太掉价。
安然心头一哽,背后的女子忙来扶她:“然姐姐你别气,四姐姐她最近就这样。”
粉衣女子提着裙摆,东张西望,见谢予音没影了才敢出来。
最近一看见谢予音,她就又气又怕。
“雪儿你别怕。”安然按住她手,“放心,那煞神这样,就说明她眼红了。超不过咱们。”
“嗯。”谢霄雪失落,“姐姐也挺可怜的。”
“对了雪儿,你说的把安家药材介绍给长公主,是真的吗?安家真的能被殿下看中吗?”
谢霄雪娇羞一笑:“长公主不太喜欢我,是皇帝哥哥,她见我努力,就把我的药混到殿下库房里,而我每次都从你这买药。等殿下觉得好用时,就能查到是我了。”
安然了然:“陛下真喜欢你啊。”
谢公子是要当重臣的人,到时她嫁给二公子当夫人,雪儿嫁给皇帝,二人做一对姐妹花。
到时,让谢予音跪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