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轻罗扶起他,看着他们强忍着倦累的样子,也很是心疼。
但是也是实在没有办法。
不要说旁人了,就是沈轻罗自己,也是连着很多日都没有休息好了。
她只能是沉声:“疫病当前,只能是辛苦诸位了,等到回了京城,本司一定会向陛下奏禀诸位的辛苦的。”
小统领很习惯平日里的功劳都被上头的官员抢去,也知道自己这样的禁军是很难有什么功绩的。
下头的禁军再辛苦,最后的功劳都是上头的坐镇的官员们的。
几乎没有人能够记住他们这些小卒。
但是如今沈轻罗的话,却让他心中十分的熨贴。
就算沈轻罗是说的好听话,以后不会当回事,但是也能让劳累多日的禁军们觉得自己的努力是被人看在了眼里的。
小统领低下头,掩盖住微红的眼眶,哑着声音:“多谢内司大人。”
安抚了禁军们,沈轻罗取过一旁的布巾遮住了口鼻,在心中给自己做了个准备,抬脚就往营地走过去。
禁军的小统领诧异地看着沈轻罗进去,身后还跟着几个禁军。
都是宁凭阑选出来陪着沈轻罗的。
若是染上了疫病,也是一同要在里头隔离。
都是殿前司的人,听说了沈内司要进去,都纷纷自告奋勇地说自己要陪着内司大人去。
看他们那积极的样子,宁凭阑都有些嫉妒。
自己不能进去,旁人却可以陪着沈轻罗进去。
他也知道禁军们这么积极是看着自己的份上。
殿前司比起侍卫司不算大,人也不多,彼此之间的感情也很是不错。
身为宁凭阑的未婚妻,自然也算是殿前司自己的人。
他们当然也会害怕疫病,但是一想到沈轻罗一个身子较弱的小娘子都敢进去,他们一帮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怕的。
这些人主要就是帮着沈轻罗拿上记录好的口信,还有给隔离营地送药草。
小统领看着沈轻罗头也不回地进了营地,整个人愣在原地。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着一旁的禁军,连忙拉住人:“怎么回事,内司大人进去做什么
?”
被留在外头的禁军也是满眼的敬佩和赞叹:“内司大人要去看望隔离营地的人。”
小统领难以置信地看着沈轻罗进去的方向,声音都有些崩溃:“这怎么可能,内司大人何等的金贵,怎么能够让内司大人去那样的地方!”
禁军瞅了他一眼:“内司大人惦记百姓,甘愿冒险,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内司大人的金贵,咱们指挥使拦都拦不住。”
小统领震惊地看着沈轻罗的背影,嘴里喃喃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神情也变成了敬畏。
沈轻罗进去以后,直接就朝着主帐去了,那里是御医们的地方。
最先看到沈轻罗的是袁御医,他也染上了疫病,其实和禀报出去的不一样,几乎所有进来的御医和大夫们都染上了疫病,只有程度轻重。
程度轻的御医大夫们都在撑着身子,一边照顾病人,一边研制药方。
这样艰辛危险的情况下,却没有一个人退缩。
身后的帐篷被人掀开,袁御医没有在意,以为是哪位同僚或者征召来的大夫,还顺嘴吩咐了一声:
“咳咳,劳驾把门边桌案上的方子拿给我,咳咳。”
沈轻罗看着袁御医忙碌的身影,还有话中止不住的咳嗽,明白了他应当也是染上了疫病。
但是送出去的文书里面并没有提到。
看到这样的场景,沈轻罗哪里不明白,想来是里头的御医们商量过了,都瞒着沈轻罗,把情况往好了说。
不仅仅是安抚百姓们,也是让沈轻罗等人不用太为了疫病的事情费心,好好安顿外头的百姓。
沈轻罗将桌案上的方子拿起,走到了袁御医的身边,递给了他。
袁御医本来还没有当回事,只是觉得怎么进来了不说话,也没有听到咳嗽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身看了一眼,结果发现递给他药方的不是同僚们的手。
那是一双素白如雪的手,娇柔白嫩。
他惊愕地转身,正对上了沈轻罗明亮的双眸。
霎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定定地看着沈轻罗。
好半天,袁御医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些磕磕巴巴:“内,内司大人!您怎么来了!”
说着他慌乱地将药方接过去放在了一旁,下意识走到了沈轻罗的身前,似乎是想到了自己染上了疫病,又慌忙后退了两步。
沈轻罗半张脸遮在布巾之下,但是眼睛里却是有笑意的:“袁御医为了疫病鞠躬尽瘁,我自然是要来看看的。”
袁御医拉下脸来,也顾不上眼前的人是职级品阶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内司大人,张嘴就是呵斥:“您实在是在胡闹,这里是什么地方,进来的基本上都染上了疫病!您身为钦差,怎么能来这样的地方。”
沈轻罗扬了扬手中的一沓纸:“正是因为我是钦差,我才应该来营地里看望百姓。”
袁御医是聪明人,看了一眼沈轻罗手中的纸,大概瞥到了内容,哪里会不明白沈轻罗的意思。
但是他还是很不赞同沈轻罗这样的做法:“那您也不该亲自来,实在是太危险了。”
沈轻罗耸了耸肩膀:“进都进来了,您也没有办法让我出去了。”
她来之前不知道这么凶险,从袁御医的口中不难听出,这疫病的传染性之强,几乎是进来的人都染上了。
不过进都进来了,她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百姓们人心浮动,都对隔离营地有很多不好的猜测,我来也是为了安抚百姓的心。”
听了沈轻罗的话,袁御医也无可奈何了。
就像是沈轻罗说得那样,她进都进来了,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袁御医长长地叹了口气:“内司大人高义,实在是让下官敬佩。”
沈轻罗弯弯嘴角:“袁御医和大夫们才是真的高义,轻罗才是自愧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