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声音在人群之中响起,沈轻罗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娘。
站在沈轻罗身边的宁凭阑也看到了小女娘,挑了挑眉。
这个小女娘正是之前宁凭阑处置无赖的时候,帮助的那对母女中的小女娘。
看到了宁凭阑的眼神,沈轻罗压低声音问:“宁郎,你认得这小女娘?”
宁凭阑微微颔首:“这就是上次我同你说的那个,被一个无赖抢了口粮的母女。”
沈轻罗看了一眼小女娘身边没有人,心中有了数。
想来这小女娘的母亲染上了疫病,被送进了隔离营地。
她挂上温和的笑容,朝小女娘招了招手。
小女娘看了看站在一旁,上次帮了她的那位大人,又看了看沈轻罗,犹犹豫豫地走过去。
这次的小女娘没有了上次的活泼,有些瑟缩。
想来也是,这么小的娘子,身边连娘亲也没有了,定然是很容易被人欺负的。
沈轻罗朝小女娘伸出手,示意小女娘走过来。
不少的百姓都看着小女娘。
小女娘也看到了面前,衣着华丽,端庄娴雅的大人。
看着沈轻罗素白干净的手,再看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有些瑟缩。
但是对上沈轻罗带着鼓励的温和笑容,想到自己在隔离营地生死不知的娘亲,她又鼓足了勇气,走到了沈轻罗的面前。
沈轻罗在小女娘紧张的眼神中,毫不嫌弃地握住了女孩略有些脏污的手。
对上小女娘忐忑的神情,沈轻罗笑容温柔:“别怕,你的娘亲可是染了疫病?”
小女娘点了点头,说起自己的娘亲,眼眶都是红的。
“前,前日夜里,娘亲突然发了高热,就被大人们带走了。我,我很想娘亲。”
沈轻罗一只手拉着小女娘的手,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头。
“那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同一旁的哥哥说好不好?”
沈轻罗说的是他们请来的书生们。
毕竟光是清聊的隔离营地就有好几千号人了。
沈轻罗就让魏庆元请来了城里的书生,帮要带口信的百姓带进去。
请来的书生都有好几百号人,也不担心不够用。
小女娘被鼓励了,看着旁边的书生们,牙一咬就走过去了。
有了小女娘头一个,不少的百姓也都走到了书生们那边。
有了沈轻罗的吩咐,书生们也不怠慢,都埋头给他们记录要带给亲人的话。
沈轻罗就站在上头,耐心地等着,也不着急。
这是费时费力地事情,急不来的。
何况百姓们也十分地担心家人,自然很是惦记里头的家人。
沈轻罗这一次的举动,成功地安抚住了百姓们不安定的心。
也算是暂时让他们放下了担忧,不至于对隔离营地有太多的想法。
看着欢欢喜喜让书生们记录口信的百姓,沈轻罗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宁凭阑站在沈轻罗的身边,看着前几日还躁动不安的百姓眼下都有了希望的模样,压低声音开口,声音中是笑意:“到底还是轻罗有办法,其实只要将这些口信送进去也挺不错的了。”
沈轻罗也笑了笑:“是啊,若是我不去隔离营地就最好了?”
宁凭阑确实是想到了这一遭。
看到百姓们的样子,他想着若是只让人将口信送进去,也挺好的。
说不定也足够安抚民心了。
沈轻罗摇摇头,否定了宁凭阑的想法:“百姓们如今的安心,不全是为着口信能够送进去,最重要的是,要有朝廷的人送进去。”
她拉住了宁凭阑的手:“我们不是都说好的么?你放心,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的,一定平安回来,好不好?”
宁凭阑幽幽地看着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沈轻罗笑着拿出了手帕,擦了擦手。
宁凭阑脸色有些僵硬。
这是什么意思,拉过自己的手怎么还要擦手。
结果接下来沈轻罗就讲手帕递给了他。
宁凭阑不明所以地看着沈轻罗,有些奇怪。
沈轻罗低头看了一眼宁凭阑手上的一抹黑痕,有些忍俊不禁:“不是嫌弃你,是方才沾了灰尘,让你擦擦。”
宁凭阑这才想起沈轻罗方才拉了那小女娘的手。
城外头的灾民,手自然干净不到哪里去,沈轻罗为了保护小女娘的自尊,也是不好当着那么多百姓的面擦手。
眼下没有人关心这头,沈轻罗自然是抓紧时间擦了擦手。
宁凭阑知道自己多心了,掩饰般地接过了手帕,偷偷地擦了擦手。
登记口信一直忙到了快要午时才结束。
书生们手都写酸了,才登记完所有百姓要给进去给亲人的口信。
沈轻罗看了一眼厚厚的一沓,郑重地接过来,看着眼巴巴的百姓们,承诺自己一定会带进去的。
这样费时费力的一通操作下来,百姓们也十分地信任沈轻罗了。
毕竟朝廷来的大官,若是真的想做戏,没有必要弄这么大阵仗。
沈轻罗让宁凭阑留在这里帮着差役们施粥放粮和维护秩序。
自己则要动身前往隔离营地了。
宁凭阑眼睁睁地看着沈轻罗坐上马车,眼中满是不舍。
沈轻罗心里也知道,这次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感染,只能是赌这一把。
她狠狠心,放下了帘子,对着外头赶车的禁军下令:“走吧。”
禁军顶着自家指挥使的恶狠狠的眼神,咽了咽口水,驱使马车缓缓离开前往隔离营地了。
隔离的营地和城外的安置棚隔得不算太远。
只是比起没有什么人管的隔离棚,这边基本是三步一哨五步一岗的,不分昼夜地有人守着。
守着这里的禁军们都是满脸的疲惫。
实在是忍人手不够用,他们只能是咬着牙坚持。
看到沈轻罗来的时候,还有不少禁军十分的错愕。
怀疑自己是劳累之下看错了。
毕竟钦差亲自来这种地方的,实在是少见。
沈轻罗对上禁军们疲惫的神情,轻叹一口气,对着为首的人道了一句:“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诸位了。”
禁军的小统领自然是不敢当这一句的,连忙向沈轻罗弯身行礼:“不敢当,这是属下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