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搅蛮缠。”
时衡低骂一句,屠灵剑的剑锋凝起霜寒。
看他已起了战意,定光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僧本想平和解决此事,但既然你不愿配合,那便只有……得罪了。”
话音一落,定光也召出了五色明净禅杖,佛铃阵阵,气势凛然地立在一旁。
战斗一触即发。
“都住手。”
姜月上前,看了眼定光,目光落在时衡身上,语气微带怒意:“这里是渠国皇城,秦川师兄好心布下场地来祭祀,是让你们在此争斗的吗?”
在见到姜月的时候,时衡便已然收起剑,如今更是低头行礼道:“大小姐恕罪,实在是对方逼人太甚,空口无凭便污蔑我是魔修,我是迫不得已才要自保。”
姜月的目光这才落回定光:“定光长老,之前我便与你说过,事关琉璃宗的事,自有琉璃宗的人会处理,不该由外人越俎代庖。”
念及他之前在梦境中的帮助,姜月的态度没有之前冰冷,但仍有些疏远。
先前她本打算找秦川询问弟子名单,但因渠国动乱,百废待兴,琉璃宗暂停了秦川的人界接引之责,线索便一时断了。
哪里想到,定光竟会在皇城中对时衡发难。
“大小姐此言差矣,那魔修犯下累累罪行,又打伤我光燃寺几个弟子,可不仅是琉璃宗内部的事务。”
定光语气温柔,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继续道:“小僧说过了,光燃寺道法会在伤处留下特殊痕迹,与魔气纠缠不灭。只要这位道友愿意自证清白,证明我等认错了人,那小僧再行赔罪也不迟。”
“可时衡是正道君子,又是灵墟山现任掌门,你让他在众目睽睽下脱衣自证,未免太过分了,不如换个其他方式证明。”姜月道。
裴衍似乎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与姜月对视一眼,略微颔首。
“既然那魔修先前被你们打中,损毁了内门弟子的令牌,那便让时衡当众取出自己那枚,用以自证,如何?”姜月看向定光。
定光目光微微凝起:“也好。”
姜月看向时衡:“时衡,取出你的令牌。”
时衡身形一滞,似乎有所迟疑,“一定要这样吗?”
见他目光闪烁,姜月也有些急了,上前几步:“人家都已经指认你了,你还不拿出来,难道要坐实罪名吗?”
时衡低下头,剑眉微蹙,似乎仍在挣扎。
“时衡。”裴衍沉声道:“事关琉璃宗清誉,不要让大小姐为难。”
时衡没再多言,以一个极为缓慢的动作,缓缓从前襟中取出了一方包裹着某种硬物的手帕,无比珍视地捧在手心。
看到了手帕有些眼熟的纹样和材质,姜月有些惊讶:“这是?”
“……正是之前我曾借与大小姐,又机缘巧合被大小姐还回来的那条。”时衡微垂着头,似乎有些羞于回答这个问题,缓缓将手帕展开。
白色的绢质帕面上,静静躺着一块发着淡淡光芒的内门令牌。
伴随时衡运转灵力,内门令牌在空中浮起,表面亮起“时衡”二字。
在这意外的转折后,又看到这样的结果,四周一时寂静无声。
时衡这般表现,不仅证明了他与那作恶的魔修毫无关系,更是证明了他对姜月存有非同一般的心思,否则也不会一直妥善收着与她相关的手帕,用以包裹重要的令牌,还放在前襟贴近心脏的位置。
旁边看热闹的小宫女们都红了眼眶。
难怪这位时仙君之前不肯拿出令牌,原来是不想被他的大小姐察觉这份爱意啊!
得爱到什么程度才会这样又重视不敢触碰,简直是爱情话本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作为备受羡慕的爱情话本女主角,姜月此刻倍感尴尬。
察觉到身侧裴衍的低气压,她轻轻咳嗽一声,装作没事人一般看向定光:“定光长老,既然时衡已证明他的令牌还在,应当能解除误会了吧?”
“当然。”定光微微一笑,抬手对时衡遥遥行了个礼:“小僧冒犯,还请道友原谅。”
时衡虚回一礼。
在他重新将令牌放回去时,动作牵扯到腰部肌肉,有一刹那的凝滞。
即便那抹不自然停留的时间很短,但是定光还是捕捉到了。
定光的视线玩味地在他腰部停留了一会,转身对姜月笑着道:“人界动乱暂休,小僧与其他光燃寺弟子还有要事,便不打扰大小姐了,就此告辞。”
念及他之前在梦境中的帮助,姜月的态度没有之前冰冷,不冷不热与他告了别。
定光率领光燃寺的人走后,时衡缓步来到姜月面前,行礼道:“多谢大小姐。”
裴衍冷冷看着他,目光不善。
有了手帕的插曲,姜月一时也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只装作淡然道:“同门之间不必言谢,渠国内乱平定,我们也该走了,前来与你告别。”
“告别?”时衡眉头微皱,十分关切:“大小姐是要回宗吗?”
“不是,我们有其他事要办。”姜月并不想说得太仔细。
时衡是聪明人,能听出来姜月并没有让他随从的意思,就算自己主动提出要跟随,十有八九也会被婉拒。
他眼波一转,便抬袖道:“吴妄生一日未除,三界便一日不太平,不管大小姐想要去哪里,办何事,都请以自身安危为重,如有需要,可随时传讯于我,时衡悉听差遣。”
姜月点点头,不冷不热道:“你也多保重。”
裴衍扫他一眼,没有多寒暄的意愿。
将二人送出皇城后,时衡转头走入一道暗巷,不多时,便换了身不起眼的宽大灰袍走了出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姜月都对魔修十分抵触,在时衡看来,这一世裴衍能获得姜月的好感,无非是因为他装作改邪归正,以纯良面目遮掩狼子野心罢了。
凭时衡对上一世魔尊裴衍的认知,如何也不会相信,裴衍会成为表里如一的好人。
装得再像,再会掩盖,也总会有破绽。
既然姜月对裴衍已经有所动摇,只要他能抓住机会,揭穿裴衍的假面,便能让姜月对其彻底失望,从而死心。
打定主意后,时衡戴上兜帽,将面容藏匿在阴影中,朝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虽不能明着陪伴姜月左右,但在暗中尾随,反倒方便他用些非常规的手段。
到那时,不信裴衍不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