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店呀？不咋滴呀。真有说的那么牛气？吹的吧？”
大中午的，酒馆刚开业没一会儿，才开始上人。
门口进来四五个京城小爷儿。
为首的个子高挺，寸头，军绿的裤子，白色挎篮背心，绿胶鞋。
明明有空桌子，不坐。
非往最中间的桌子去，流里流气的把已经坐下的客人赶走，大马金刀的往长条凳上一坐，一条腿支起来，开始喊，“服务员？服务员呢？点菜。”
窗边摇椅上，老爷子连眼都没往这边夹一下。
吃着五香花生米，喝着小酒，听着收音机里的京剧选段，手指在腿上打着拍子，跟着哼。
不只老爷子没动，那一桌被赶走的是老客儿了，也没走，往旁边另一桌老客儿的桌子上一凑，都抻着脖子等着看热闹。
庄洛枫本来在柜台后拢账，把早起进货买菜的账记下。
一看来了这么几位，放下笔，从柜台里拿了一小碟子菠菜花生米，走过去，把碟子放在桌上，“几位要点儿什么？”
“鸡毛大的地方，有什么好点的。有啥来啥呗。听说你们这儿挺火？哥儿几个来尝尝，有啥拿手的，端出来让咱们试试呀。”
小平头扯着嘴坏笑着点菜。
庄洛枫笑容不变，“行啊。那先把钱付一下吧。鸡油滚笨蛋，一盘子一百九十八。江米麻球，一盘子一百九十八。晒羊脸，九十九。凉拌三条腿，九十九。”
嘛玩意儿？
啪，“小爷长这么大，就没听过先交钱后吃饭的规矩。怎么着儿？给小爷耍横啊？”
庄洛枫八风不动的，脸上的笑都没变，“单位食堂里，不都是先交饭票后打饭吗？怎么？几位没上过班呀？哎哟，失敬失敬，是做生意的大老板啊？那更不能差钱了，小店就是这规矩，要吃饭，先付钱。没钱，恕不接待，送客。”
“哟喝，还没见过赶客的呢。小爷儿今就叫你见识见识啥叫京城的规矩，哥儿几个，给他砸喽。”
说着就要动手，其他几个人站起来就拎长条凳。
动手啊？
那可太好了，有人给装修了。
“都给我住手……”
还没等开打呢，门口进来两个民警。
为首的是负责这一片区的派出所的所长老张。
“大民子，你小子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活腻了你自己找地方上吊去，少他娘的给我惹事儿。”
张所长过来，抬手就往小平头的脑袋上打，看这熟悉的架式，就知道，都是老熟人。
骂完了小平头，张所长跟庄洛枫笑着打招呼，“庄院长，这几个小子八成是让人当枪使了，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我这就把人带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庄洛枫还是那个表情，“行，那就麻烦张所长了。”
“哎哎哎，瞧您说的，为人民服务，这不是我们应该做的嘛。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这一出儿为的什么，想必你心里有数儿……”
嗯，“知道。不为难你们，忙去吧。”
“哎，您圣明。回见。”
之后薅着小平头的耳朵，把几个混小子带走了。
店里很快恢复了平静。
没看到热闹的老客儿，坐回原位，得了庄洛枫送的一盘菠菜花生米，还有一份糟鸭。
好奇的问呢，“老板娘，那几个浑小子，为啥来捣乱啊？”
还能为什么呀。
“不是传说这条街要拆迁建商业街嘛。前些日子就有人来买我这酒馆，我没卖。八成是想占拆迁的便宜呗。”
“真要拆啊？”
“拆什么呀，几百年的老街了，古城原貌，可都是有历史价值的，拆不到这儿来。”
“那些孙子背后儿都是有高人的，能直达天听。说不定收到什么风了呢。要不是有准信儿，能连这招儿都上了？”
“真有高人在背后，就不可能来这时捣乱了。就那些二八硍子，觉得自己有两下子呢，才敢啥也不知道就出头得瑟。”
“也是。但凡跟左近街坊邻居打听打听，也能知道，这店是谁家开的，疯了吗来这儿闹？”
派出所里，张所长也是这个话呢。
“你们知道那是谁家的买卖吗就去闹？”八壹中文網
小平头切了一声，不以为意，“一个开酒馆的，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背景。我说张叔儿，您这怎么越活儿越胆小了呢？至于的吗？”
张所长抬手又往小平头的头上招呼，“我让你不至于，我让你不至于。那是工业部顾部家的买卖。看着躺窗户边的老爷子了吗？那是顾部的老丈人。五十年前，那是东北最大的胡子头儿。就你们这样儿的，还以为自己混江湖呢？那才是混江湖的祖宗。那老板娘，是顾部的媳妇儿。退休以前，那也是部级的领导。你们就是作死，知道不？”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