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您进货能不能别这么情绪化？你看看外面这个天儿，七月份哪，七月份哪，热得人都快冒油了，车间里那风扇天天呼呼的吹，工人都得在外面干活了，你是真没看见还是咋？你弄这么些白条猪回来，让我做香肠？怎么做？你告诉我，怎么做？你有风干的车间和设备吗？你有冷库吗？啊啊啊啊啊……”
宋知意把脸搁在桌子上，支着头看办公桌对面一脸我是不是很厉害，弄回来这么多特资的庄洛枫，生无可恋。
啊……
这一说，庄洛枫才意识到，是哦，现在天太热了，菜放不住。
“这不是弄了两个冰柜嘛，虽然不大，多少有点儿用吧？”
冰箱冰柜不是她弄的，这个电器早几十年就发明出来了，二十年前国内就有，这两个是舅舅给弄的，以前家里也有，不知道是家里的，还是别处什么地方弄的。放在山洞里，随着这次的货一起拉回了厂里。
“就两个不到一百升的小冰柜，就干屁的呀？冻了冰快放水槽子给咸菜保鲜都不够。咸菜都坏了几缸了，现在就得晚上太阳落山降温了才开始做，早上八点之前就得送到那边仓库去。要不然一个白天就坏了。听说那边仓库里面挺凉快的，咱们厂房要是也能在山洞里就好了……”
这些都是现实的问题。现在就是设备落后，全看天儿，指着天老爷养活。
“这个现在确实还不太好解决，咱们现在还没有啥收入，要不，看看豆制品卖得怎么样，好的话，到秋咱们挖地窖吧？挖的深一点，这样至少有一个冬暖夏凉的地方，夏天能增加一点咸菜的保质期。”
又想到猪肉，既然不能做香肠了，“那就做卤肉吧。不适合做卤肉的地方，送食堂改善伙食呗。板油要送去副食商店，能卖多少卖多少。我现在知道了，大家不爱吃豆油，觉得不香是吧？那咱食堂也不留豆油了，都用了吧，板油咱留一点用。不用多，下次还有的。对了，那个肉，能不能做成肉肠啊？就不用风干的那种，现做现吃的。熟着的，运到山洞应该不会坏掉吧？”
“问题不是咱们这一点距离的运输和保存，是这东西它在这个季节就保存不了多久，跟卤肉一样，得当天就消耗掉，不然肯定要坏的。你不能说咱们送到就拉倒，不管后面吧？那人家顾客吃到嘴里，味儿不对，咱们以后卖给谁去？”
宋知意还是不放心，觉得庄洛枫的计划不太负责任，太能甩锅了，出了厂，后续都不管了，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态度。
这话说得，庄洛枫半天没说话，想想，宋知意说的是正常的做买卖的思维，“这样吧，今天先卤肉，明天送货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库仓看看，还有啊，你再仔细看看带回来的猪肉，找找有啥不一样的。”
啥？
宋知意被挑起了好奇心，马上起身去车间看，那边正在分解猪肉，取回来的是白条，内脏什么的都处理好了，原本都是扔的，是庄洛枫特别要求，人家才给处理好带上的，也没收费。
过去了一看，开始没发现什么区别，细一看，“这刀工太细了，皮毛、内脏处理得也太干净了，用化学剂了？”
来到无人的角落，庄洛枫才低声的说，“机器人操作的……”
啥？机器……人？
她嘴张到最大，脑子里出现的全是几十年后科幻电影晨的画面。是她想的那样吗？
“我也是无意当中看到的，明天你去看看仓库就知道了。”
她这一说，让宋知意更好奇了。
努力的压下好奇心，先张罗卤肉汤吧，把料兑好，卤肉下锅，十口大锅都用上，卤肉是个靠时间的过程，小火慢炖熟了之后靠着余热焖一晚上，更入味。
“排骨、脖子啥的送食堂吧？”
这些也不是不能卤，庄洛枫只是想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不过啦？天天吃肉？”
庄洛枫就摇头，“能吃得起啊，咸菜换的。”
咸菜换的？“一缸咸菜能换这么多头猪吗？”
“不止呢，还有十吨黄豆。”
多少？“十吨？两万斤？你别逗了。”
“真的，不骗你。都在库仓呢。明天送货，直接就拉回来了。”
“咸菜能值那么多钱吗？”
宋知意觉得，这世界是不是太魔幻了？
“那谁知道人家是怎么计算的价值。也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事啊。”
“那也不能不管啊，不管咱们工资从哪里挣啊？你看咱们折腾这两个多月了，一分钱回头钱没看着呢，工资都是靠上级支援，咱自己负责的部分还是吃的老本儿。可是快见底了。若男提醒我好几次了。”
“这不是换了猪回来嘛，看看这一批物资卖得咋样呗。猪板油能怎么着也能卖上几百块钱吧？一个月弄五千，就够发工资了。”
百分之二十的工资再加临时工的工资够用了，还能发点奖金。
“板油、香油肯定好卖，一个月弄上几回也行。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老觉得，你弄的这些个东西，猫一天狗一天的，我心里怎么这么没谱呢？”
庄洛枫：……
“好吧，这个批评我收到了，我争取改善。”
“行。我呢，带着大家伙儿，把咸菜，豆腐坊弄顺，弄好。现在加这个卤肉，有货来呢，也做好。我的诉求就是，咱尽量别突然加项，成不？至少先商量商量。现在还行，还不忙的时候，能转开。等规模再大一点，工人都满负荷了，这样一来，怎么弄？真的，我是对这种让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又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有阴影了。你能理解吗？”
能。“我理解，一定争取改进。”
她自己是习惯了，大部分的任务都是突然上面一个命令，你就得去执行，谁会给你准备的时间啊。但是想想，别人可不是特种兵出身，正常的普通人，肯定不想承受这个压力的。
“互相理解吧，你也有难处，我都知道。上挤下压的，中间的人最难，咱们互相适应吧。”
宋知意看她这么痛快，又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又再弥补一句。
其实她们两个，也是在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