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房间内烛火无风摇曳,将投射在地上的不可名状之物的影子扭曲的愈发可怖,可就在这样一个阴森到瘆人的空间内,回荡着一道低沉的男声,若是细听,还能分辨出那是祷告词。
“....我伟大的神,您的孩子陷入迷惘,失去前路的方向,请您指引我们传扬神光,将信仰散布大地令众生沐泽神恩吧。”
殷越泽祷告完又阖眼等待许久,只是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虽然有些失望,但结果在他意料之中。
他平静的布置着房间,很快以半具洁白无瑕的骸骨为中心,四周都放上了鲜花、血肉,以及眼珠。
唐棠此时若在现场,定然能看出与她此前亲眼目睹过的一场同化仪式极其相似。
相似却并不一致,这并非同化仪式,而是请神仪式。
其实仪式的材料殷越泽的私库中多得是,让他拖延了三天时间的是一个祭品,一个七岁且为七月七时七分出生的祭品。
本来这样的祭品并不难找,但血祭已经将附近符合条件的孩童都搜罗干净了,关键是他寻觅祭品这件事可能会透露出不好的信息,只能派遣他的亲信去办,效率自然不高。
鲜血一滴滴落在神骨之上,粘稠的液体被白骨吸收,红与白糅杂在一起,慢慢地白色的范围越来越小。
殷越泽看准时机,快速在手掌上划了一刀,属于他的鲜血洒入白骨内,正好白骨变为血骨。
莹莹的光蔓延至整个房间,鲜花、血肉,以及眼珠瞬间化作尘埃。
“探索之眼....遗失....抓到....需要....祭品....”
......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生病了吗?头疼不疼,耳朵疼不疼,肚子疼不疼?”在小诗慌乱的惊呼中,菱从床上跳起来,鞋子都没穿就冲到了唐棠的床前,还险些被绊了一跤。
“怎么了怎么?”
眼前一片漆黑,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现在视力就是普通人的水准,不比半人半眷属时能夜间视物。
于是她伸手摩挲着床头,有些哆嗦的摁下开关键。
菱下意识的闭眼,等再次睁开一个黑影从她脚边窜过去,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举着温度计的小诗蹦上床。
“生病要量体温....”小诗紧张的时候就喜欢碎碎念。
菱目光上移,心尖一颤。
唐棠静静的躺在白色床铺上,额头汗水津津,眉间拧起,双眸紧闭,满脸痛苦之色。
她将手探向女孩的额头,细细感受一番,稍松了一口气,温度正常。
“给。”小诗把温度计抬高,眼巴巴的注视着菱。
“不是发烧,去端一杯温水来。”菱抽空回了一句焦急的小诗,从纸盒里抽了几张纸巾帮唐棠擦去汗珠,又轻柔的呼唤着唐棠的名字。
小诗把水杯放在桌子上,双手合十:“老天保佑....阿弥陀佛....”
“小糖果,小糖果....”
“哈....”唐棠猛地睁眼,记忆却还陷在可怕的梦境中,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小诗扑上去抱住唐棠的脖颈:“妈妈....”
菱小心的观察着唐棠的反应,将人扶起来,往她手中塞进一个温热的水杯:“喝口水润润嗓子。”
今夜唐棠应该是入梦去找心上人的,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但菱什么都没问,抚摸着唐棠的后背,等她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温热从手心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寸角落,唐棠捧着水杯饮了两口热水后,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抬头看向好友,在她鼓励的眼神下缓缓开口:“他还是没来....”
“但我梦见他了,他....”唐棠顿了一下,鼻子酸酸的,“他太不好。”
坠入梦乡后,她终于见到了虚弱的白嘉佑,他坐在她租下的公寓里那张灰色棉麻的沙发上,阳光从窗外照进客厅,明亮的光线打在男人俊逸的脸庞上熠熠生辉,只是从腰往下他的身体呈半透明,看得唐棠既心疼又担忧。
唐棠见到他先是一喜,快步上前,但很快心就沉了下来。
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眸让她隐隐意识到面前的白嘉佑不是真人,他看不见她。
“嘉佑哥?”她勉强扯出一点笑容,无比期望他忽然站起来拥抱她,告诉她,他来了,只是是在逗自己....
可她等啊等,等到眼眶发红,男人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唐棠终于死心了,白嘉佑若是在,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舍得装下去,定然会抱着她轻哄。
她默然的挨着白嘉佑坐下,贪婪的凝视着他的侧脸,又嘟嘟囔囔的抱怨:“明明说好要两个人一起面对的,你就这么自信,我忘记你之后不会喜欢上别人吗,我告诉你,可多人追我了,你要快点回到我身边,把我看牢了.....”
唐棠小心的调整姿势,将头微微倾斜虚虚的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她太想念他了,即使知道是镜花水月,也乐的欺骗自己,想要得到片刻的寄托。
“宝宝....”
就在唐棠演着独角戏时,耳畔响起一道缱绻的呼唤。
突然的惊喜让她大脑一片空白,清亮的眼睛乍现出绚烂的光芒,泪眼婆娑的回应着:“我在。”
只是当她抬头,白嘉佑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散,她慌忙的伸手去捞,却从他身体穿过,只抓到一团空气。
“你愿意嫁给我吗....”白嘉佑从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枚婚戒。
唐棠坐在沙发上,她愣愣的看着白嘉佑起身对着虚空单膝下跪,可她不在那个方向....她恍然清醒,这只是她的梦。
她沉默了一瞬,哽咽着开口:“我愿意。”
即使他听不到也没关系,她愿意的,愿意做他的新娘。
“婚礼必须要好好筹备,请帖、礼服还有伴手礼等等都不能马虎,婚期就定在五月....”在他低哑的声音中,唐棠眼前浮现出一幕幕忙碌而充足的画面,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只是这终究是黄粱一梦,白嘉佑的声音越来越轻,唐棠能透过他的身影看见他身后的墙壁。
“是梦,只是梦,不是真的…”唐棠这样安慰着自己,可当她眼睁睁的看着白嘉佑消失的那一刻,她不能自已的扑向他。
她踉跄着倒在地上时,当晶莹的泪珠洒落在手背上,她才发现不知不觉竟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