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中体如筛,跪倒在地:“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替兰妃治病,绝不敢冲撞王爷和王妃。”
她摇摇晃晃跪在地上,若不是知晓她脸皮丑陋,真有点我见犹怜的意味。萋萋蹙眉:“算了,由她去吧。我昨日才见过她,的确是香兰苑请来的郎中。”
北阳王面容冷淡,随意道:“暮容的骨伤很严重?”
萋萋目光一闪,不知该如何回答。女郎中却忽然道:“回王爷的话,兰妃尾巴骨寸寸皲裂,非有半年一载难以好起来。若不仔细照顾,留下后遗之症,只怕这辈子都要受这骨伤的折磨。”
她哀哀一叹:“草民不知,是哪个狠心歹人,竟不懂怜香惜玉之情。堂堂侧妃也要挨她窝心一脚。实在没将王爷放在眼中,更是有辱皇家尊严。”
小小乡野郎中,议论起兰暮容被踢一事,说出的话头头是道,不亚于一个士大夫。还真是小瞧了她。萋萋面色一冷:“你……”“放肆!”
几乎是同时,北阳王开口,打断了萋萋后面的话。郎中愈发惊惶地跪地,不敢再言。北阳王冷哼:“王府留不下乱嚼舌根之人,撵出去。”
“喏。”
秋水应了一声,淡淡道:“走吧。”
女郎中大惊失色:“王爷……王爷,草民只是有感而发,绝无冲撞您的意思。”
她急切辩解:“草民是郎中,就算没人告诉草民,兰妃尾巴骨上的伤是如何得来。草民仅凭伤势就能断出来龙去脉,根本不需要……”北阳王不看她,牵着萋萋的手,漠然道:“让兰妃谨言慎行,伤了筋骨就认真养伤。若有闲工夫嚼舌根,不如抄写《清心经》。”
事情再无转圜,秋水押着女郎中出府。北阳王牵着萋萋往回走。天色渐渐黑下来,主院中的对账已接近尾声。秋菊是个管账能手,根本不对全部的账目,只拣中午婆子对不上的账目,质问林未馨。夫妻二人进了花厅,林未馨冷冷清清坐在茶几旁,表情温柔浅淡,起身行礼。即便是要拿走她的财政大权,即便是要质问她管账的缺漏,她仍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萋萋道:“对出来了吗?”
秋菊忙上前,略显忐忑的望着萋萋:“对……出来了。”
萋萋一笑:“可是她贪墨了王爷的银子,贴补了她的私库?”
秋菊不太确定:“也不是……只是,中午对出来,上一年的支出少了十万两,她们并不能讲清楚银子的去向。”
秋菊有点紧张:“可惜方才再对,竟不多不少,那十万两又回来了。”
萋萋一愣,十万两不是小数目。林未馨纵使大将军之女,似乎嫁妆也只勉强够十万两。萋萋忽然转头瞧着林未馨:“你难道卖了你的嫁妆,来填这窟窿了?”
林未馨往后一躲,胆怯而温柔:“姐姐说的什么话,妹妹竟听不懂。妹妹的嫁妆统共不过十万两,还是首饰金银合算在一起的数目。若真叫妹妹一下子拿出十万两现银,妹妹从哪里去拿?”
林未馨转头望着北阳王,怯弱低声道:“王爷……馨儿不过一介不中用的瞎子,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卖首饰金银。再说,私库里的东西都在,姐姐若是不信,也可派丫鬟一起查验的。”
若是她的嫁妆忽然没了,库房里的十万两便有了眉目。秋菊道:“奴这就查查她的嫁妆。”
堂堂侧妃,无比尊贵,被人查问财政,已经是丢人现眼。若是再被一个丫鬟查验嫁妆,便是再也抬不起头来。嫁妆毕竟是林未馨的私产,秋菊有何资格查验?说这句话,已是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