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兄弟说笑了,就算孟某有意,那八公主眼高于顶,哪里能看得上在下。”孟准倒是颇为谦逊,笑了笑,跳下马车。
车帘掀起,隐隐露出沐云半张侧脸:“孟侍卫还是直说吧,想要沐某做什么?”
“既是沐兄如此爽快,孟某也不必遮遮掩掩了,在下是奉九公主之命,前来请沐兄到公主府一叙。”孟准跨步到窗前,拱手道。
夜幕辰挑眉,淡淡地道:“沐某明日便要回东睦,行程紧迫,还请孟侍卫回去转告九公主,倘若再来西陵,定去府上拜访。”
“能被九公主赏识的人不多,还望沐兄珍惜机会,三思而行。”孟准唇畔的笑意敛去三分,谆谆至切,似是好言相劝,亦似是一种警告。
“呵。”夜幕辰嗤笑一声,抬手拔下车箱上斜插着的十几根箭羽,冷声道:“西陵公主莫非皆是强人所难之流?沐某确是有事在身,不便在此多留。”
“既是沐兄执意如此,也休怪孟某不讲情义。”话未落,孟准忽地扬手,五爪成勾朝着夜幕辰面部抓去。
“嘶——”一道劲风卷起,白影窜起,右手臂半片衣袖连着块皮肉被撕下,左脸颊火辣辣的一阵剧痛,孟准大骇,捂着左脸顾不得许多,飞身跃起朝着山上奔去。
“爷,要追么?”青峰瞥了一眼躲在车底的白狐,请示道。
“不必了。”夜幕辰放下车帘,扬声说了句,“去客栈。”
青峰从地上捡起马鞭跳上车辕,马车飞驰而去。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从暗处出来,小厮装扮的女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好险,只差一点你那救命恩人便毁容了。”
楚亦寒似是没听到,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喂,还要去追么?”未得到回应,女子气鼓鼓地嘟起唇,她的阿狸救了人,无论如何也要跟她说声谢谢吧。
楚亦寒收回思绪,温言道:“回去吧,天色太晚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便听得客栈外响起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
“爷,您再睡会儿,属下出去瞧瞧。”青峰翻身坐起,拿了床头边的毡帽戴上快步走向门边。
“不必理会。”夜幕辰捏着眉心,哑声说了句。
昨夜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可儿不断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凄凉幽怨,一声声质问他为何还不来接自己。
“若是你再不来,我便另嫁他人了。”
心口痛得似是被撕裂,再也无法入睡。
青峰颔首,站在窗前细细聆听。
片刻后,才诧异道:“爷,似是阿赤的师弟和那个孟侍卫,另外几人应是八公主府的侍卫,听声音有些耳熟。”
“半个时辰后动身。”
“是。”青峰应了声,放轻了脚步走向床边。
八公主府,红绡阁内亮如白昼,夜明珠清冷的幽光照在帕尔朵近乎扭曲的脸上,愈发让人不敢直视。
“啪。”案子上的琉璃盏被狠狠砸在地上。
“阿里娅,该死的臭丫头,想和本公主抢男人,就凭她?”
两名侍卫低垂着头,暗自为沐云担忧。能得两位公主争抢,不知是福是祸?
八公主明明已然答应让沐云回东睦,却不知为何又让人去他住的客栈守着,竟碰上九公主的人也去打探沐云下落。
“备车,去客栈。”帕尔朵忽地起身,铁青着一张脸怒声道。
两名侍卫皆是一怔,公主是要亲自去客栈?这天还没亮呢……
“还不快些,若是被人抢了先,本公主饶不了你们。”帕尔朵一把扯过婢女捧着的红狐斗篷披上,疾步朝着门边走去。
二人对视一眼,忙不迭小跑着跟上。
青峰双手各拿了一把精细草料喂着追风逐月,毡帽下的一双眸子扫向敞开着的大门。
大门外一左一右停着两辆马车,一名车夫靠在车辕上打着盹,另一名斜倚在车厢边似是在跟车内人说着话。
夜幕辰身着段蓝色银狐披风大步过来,长腿抬起刚要上马车,一间客房的门吱呀开了。八壹中文網
“沐兄,这么急着走么?连早饭都不吃了?”楚亦寒紧走几步,一脸关切地朗声道。
“楚公子?你也要回东睦?”夜幕辰转身,眸光略过他身上有些褶皱的月白锦袍,挑眉道。
“我倒是想与沐兄结伴回去,只可惜手头上还有些事物未处理,怕是要晚些了。”楚亦寒轻叹一声,从袖袋摸出一块玉牌,“这是我钱庄的信物,沐兄若是有周转不便,可凭此物支取现银。”
夜幕辰瞥了眼那玉牌,淡笑着伸手接过:“楚公子果然细致妥帖,知道沐某带着千两黄金不便远行。”
楚亦寒微怔间,沐七已然将车上的箱子搬下来递给他:“沐公子,请收好。”
楚亦寒捧着沉甸甸的箱子,看着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渐渐凝重。他们就这么走了?
两名伙计过来卸下门槛,马车缓缓出了客栈,靠在车厢边的男子抬眸,向上推了推羊皮帽子,露出非野瘦削的脸。
“不追?”他盯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压低了声音道。
车厢内传来一声重重的喘息:“姓楚的亲自护送,八公主的人都不敢阻拦,还追个屁,回去。”
非野扯下羊皮帽子,瞥了眼对面停着的马车,低声骂了句什么,跳上车辕挥动鞭子。
“驾——”
渭平郡太守府。
客房内,岳泽一双英挺的眉蹙得紧了,锐利如鹰的眸子死死盯着床榻上的人。
一层层雪白的纱布,很快便教鲜血浸透,伤口沾了爆炸的黑灰,光是清洗伤口便让床上那人在晕厥之中也不得安宁。
豆大的汗珠颗颗滑落,以往风流勾魂的桃花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羽睫不时痛楚地抖动。不只是伤者,御医们额头的细汗也是揩之不尽,擦去又流。
堂堂翊王殿下,皇后嫡出的六皇子,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颗项上人头怎还能保得住?
“殿下,那位姑娘醒了。”
岳泽凌厉的眼眸轻抬:“诸位妙手,本王自是放心得很,六弟的伤,便有劳众位御医了。”
他不说治不好的下场如何,偏挑一顶高高的帽子给众位年轻人戴,吓得几个年轻太医愈发战战兢兢,小心谨慎,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