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可羡掩着口鼻,却也被呛得轻咳,她从未觉得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肺好似被抽紧了一般,让人既贪婪,又小心地呼吸着微薄的空气。
郑嗣容铁了心的要让他们给应娘三人陪葬,想必自己也抱了必死之心,此时质问他只会浪费时间。
“砰!”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云可羡下意识蹙了蹙眉,抬眸只见岳翊凝重的面色。
他方才运足内力,向大门击出一掌,心下却猛的一寒。
这门里……有铁板。
好一个铜墙铁壁!
好一出瓮中捉鳖!
云可羡心中一动,郑家祠堂怎会是如此构造?下令火葬不过月余,短短时间内,郑嗣容就算是再恨他们,也不可能将祠堂打造成如此一个坚固的牢笼。
“你是五皇子的人。”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斩钉截铁。
郑嗣容已咳得喘不上气,委顿在地,眼角却仍挤出数道深深的笑纹。
岳翊也骤然惊觉,怒极而骂:“国贼当死!”
郑嗣容总归是要被烧死的,此时不必为他白费力气,岳翊聚气,“砰”,又一掌挥出!
几块石屑掉落,扑簌坠地。
“这样下去祠堂会塌的。”
烧死还是砸死,仿佛他们只有这两个选择,左右是个死。
“咳咳咳……”
一室浓烟烈焰,内有钢筋铁板的门墙也被熏得发烫,光是靠近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烧焦的味道仿佛要将一切吞噬殆尽。
一个苍老的声音自火光之中嘶哑地叫喊:“应娘……承斐……清毓……我来…………陪你们……”
云可羡勉力提起神智,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南岳。
木木还在等他回来。
现在怎么才能出去?!
唯有……铤而走险。
炸开。
念头方动。
“羡儿趴下!”
云可羡抬首,冲天的火光倒映在岳翊焦急的桃花眸之中。
“砰!”
巨大的威力裹挟着热浪,将脸颊灼得滚热生疼,墙角霍然出现一个空洞,大地开始震颤!
祠堂要塌了!
岳翊……岳翊!
岳翊将她护在了身下!
她暴露在外的双手尚且被飞石割得鲜血直流,岳翊竟为她承受了绝大多数爆破的伤痛。
云可羡眼皮沉重,陷入黑暗之前,只看到一个英挺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外,那桀骜的眉眼锐利地蹙起,仿佛有几分熟悉……
落日的余晖散去,天际渐渐笼上一层青灰,寒风不断掀动车帘呼啦啦作响。
马车稳稳前行,车内未燃蜡烛,火盆中的银丝碳忽明忽暗,闪着红色光亮,夜幕辰双眸微阖斜倚在软垫上,似是睡着了。
“爷,有埋伏。”车外忽然响起青峰压低的声音,马车随之减慢了速度。
夜幕辰双眸蓦地睁开,幽深的眼底铺上一层寒霜。
“嗖嗖嗖——”几支利箭破空而下,马车晃了几晃,车夫发出一声惨叫歪倒在车辕上。
“哈哈哈……”随着一阵狂笑,高楼上飞下十几名黑衣人。
“沐云,还记得老子说过,总有一日会亲手宰了你么?”阿赤一把扯下面上的黑巾,一步步朝着车厢走去。
“师兄,不得暴露。”身后一名黑衣人见状提醒。
“怕什么?方圆三里都是咱们的人,何况天这么暗。”阿赤不以为然地嗤笑,口中嘟囔着,却还是将面上的黑巾又重新遮上。
掀帘的手还没触摸到布料,忽地被什么咬了下,阿赤只觉手背上一阵钻心的痛,不由惊叫出声。
“哪里来的臭狐狸,该死的,给我追。”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扫过他的脸,嗖地朝着前方窜去,融入茫茫夜色中。
阿赤捂着眼角,歇斯底里地低吼,身后的黑衣人似是还未缓过神来,愣愣地站在原地,无一人动作。
“有趣。”高楼上忽然传来几声低笑。
阿赤正在气头上,想也未想脱口骂道:“哪个鳖孙,装神弄鬼,连老子也敢戏弄,还不快滚下来受死!”
“找死。”随着一声冷峭的怒斥,一道白影似鬼魅般从天而降。
阿赤飞身上前,抬脚便踹。
“孟公子?”阿赤的师弟非野低声试探着问。
“嘎吱。”
骨头的碎裂声,夹杂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一具身子犹如破麻袋般飞出两米之外。
“师兄!”非野失声惊呼,疾步过去蹲下查看。
“驾——”一声吆喝,马车似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险些将地上的二人撞翻。
马蹄声声,扬起一片尘烟,非野一手捂着口鼻,另一手提着似面条般瘫软的阿赤,皱眉看着马车绝尘而去。
公主不是答应了让阿赤亲手解决沐云么?为何又让孟准过来?连车上的人是死是活都未弄清,就被人劫了去,着实有些窝囊。
“为何不追?”暗影处,压低的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愠怒。
“嘘。”楚亦寒高大的身形微弯,将不断扭动的手臂牢牢禁锢在自己掌心,盯着前方晃动的人影,剑眉紧锁。
一行人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放开。”瘦小人影用力扯着自己的手臂,略微抬高了声音。
楚亦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忙松开掌心,歉然道:“失礼。”
“哼,见死不救非君子,还说是救命恩人呢!”瘦小人影气鼓鼓地说了句,朝着黑暗楚轻轻唤了声,“阿雪。”
淡淡月光下,一只雪白的小狐狸不知从哪钻出,转瞬便到了脚边。
“去追那辆马车。”
一人一狐飞掠而起。
楚亦寒愣怔了一瞬,足尖点地随后追去。
车速缓缓减慢,在一处僻静的山道旁,马车稳稳停下。
“怎么?还不起来?”清冷月光下,孟准斜眼瞥着仍旧趴在另一侧车辕的沐七,唇角微勾,指间的鞭杆似陀螺般滴溜溜旋转。
黑暗中,青峰皱了皱眉,他已然尽力收敛了气息,竟还是被人发现了……这个孟准……
“沐兄弟,不出来与在下聊聊么?”见车夫仍趴着未动,孟准唇角的笑意更深,手中的鞭杆向上一抛又稳稳接住。
“不知孟侍卫这是何意?”车内夜幕辰一声冷笑,“你我一面之交,孟侍卫难不成是想离开九公主,改投八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