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令,等于是被常学范五百将士押着回到了曲沃的。
不押着不行啊,要不然,这家伙面对把卖出去的土地再弄回来这棘手的难题,绝对会来个辞官不做,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了。只要他一逃出西本两省,朱由检就拿他没办法了。
曲沃县城,并没有因为上次黑虎星的攻破而遭到劫掠。
坐地的杆子,不像流寇。
流寇是靠走一地劫掠一地,不分大户还是百姓。
劫掠大户是为了钱粮,劫掠百姓是为了造成百姓无家可归,不得不跟着流寇走,来获得兵力。
而杆子是坐地户,讲究的是可持续的竭泽而渔。
更何况这次黑虎星的目标,就是曲沃郡王这头肥猪。打下一个,就足够黑虎星吃喝几年的了。
因此上,走进曲沃的常学范就看到的是,街市依旧太平,商户依旧开门。
官军的进入,反倒是引起了一阵鸡飞狗跳的恐慌。
但过了一会,大家发现这支军队,竟然昂扬行进,对路边的商户竟然目不斜视。
这就怪了,官军不抢百姓,不杀良冒功啦?
战战兢兢的大着胆子观察这支军队。
一个个身强体壮,装备精良,看着与大家印象里的大明军队截然不同。
这时候,就有人大着胆子询问:“军爷,您是谁的军队啊,看着怎么不像是朝廷的呢。”
是的,朝廷的军队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士兵疲弱不堪,刀枪不整,衣衫褴褛,而将官应该是脑满肠肥,是欺男霸女,抢掠百姓,杀良冒功的。怎么会是眼前的这样的呢?
常学范就笑着回答:“我们是秦王的军队,前几天,还为地方除害,剿灭了一股流寇,攻破了黑虎星的山寨呢。”
这样的回答,当时震惊住了所有的百姓。
黑虎星杆子就算了,但剿灭了那股已经祸害了曲沃南面的流寇,那可真的是为百姓除害了,这样,大家就不必再战战兢兢,害怕流寇攻破县城,大家家破人亡啦。
不知道是谁首先爆发出来一阵欢呼。于是,不大一会消息传遍了县城,到处都是欢呼声,到处都在传扬着不扰民,为民除害王师进驻的消息,秦王王师仁义之师的名声,就此传开。
县衙大堂,王县令苦瓜着脸,把原先购买了郡王土地的地主富户,都召集了过来,他开始要为秦王讨回真正地主,皇上的家产。
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自己的亲朋故旧,这嘴可怎么张。
但不张也得张,没看到门口站着的常学范吗,腰间的那把刀子可是快着呢。
看看交头接耳,不明所以的亲朋故旧,王县令还是艰难开口:“这一次王爷出军,为咱们剿灭了杆子黑虎星,还有一股流寇,让咱们的地方得到安静太平。王爷山高地厚之恩,我们父老乡亲一定要感念。”
对于这件事,大家也算是大快人心,看来这是找我们募捐劳军来了,能够铲除县内这巨大的隐患,拿出一点钱粮来劳军,那也是应该的。
于是纷纷表示,大家愿意出一笔钱粮,用作劳军,感谢王爷的恩情。
“劳军就不必了,王爷是一个不愿意扰民的好王爷,这一点大家要深刻领会。”
不用劳军?那你找我们干什么。
“不过王爷说了,按照大明的法律制度,原先遇难的郡王,是他的直系叔叔,郡王虽然遇难无后了,但是那些土地都是当年皇上赏赐的,那是皇上的财产,真正土地的主人,所以要求将那些土地重新归回他真正的主人,当今的皇上。”
这个要求一出,可比要这些人的金银更让人心疼。
民以食为天,计算一个人的家产贫富,衡量的唯一标准就是拥有多少土地。这好不容易出来了一片闲田,让大家能够以那么低的价格购买到了手中,怎么能再吐出去?
于是大家纷纷反对,其中一个老朋友站出来说道:“如果大人认为,当初卖我们的土地价格便宜了,我们可以补充差价吗,卖出去的东西怎么能赎回呢?”
“请这位士绅不要误会,我不是赎回,而是收回。大家就乖乖的把土地交出来,否则王爷说了,得到那批土地的人,会以侵占皇家田产罪论处。”
这个罪名一出,大家彻底的闭嘴了。因为这个罪名太大,大到足可以抄家灭门。
看着下面这一群人怨恨的眼光,王县令也知道自己不能得罪这些士绅故旧,更何况银子已经落到了自己手里,怎么能够再吐出来呢。那比割他身上的肉还要困难。
“诸位诸位,这一次王爷说本县剿贼有功,特意赏赐了我四百五十颗人头,本县认为这是本县所有士绅的功劳。就比如我的这位老朋友赵员外,就在这一次的剿贼平乱中,就捐出了三百亩地,作为军费,所以我准备给赵员外人头三颗,上报朝廷,为赵员外请功升赏。”
然后王县令还加了一把火:“按照咱们的朝廷军功奖赏制度,赵员外一个官身是跑不了了。”
这年头,当官简直难比登天,如果捐出原来的土地,就可以做官,那就等于王爷在给大家送福利啊。最少,自己其他的土地,就可以凭借这个身份,名正言顺的不纳赋税了。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大家的眼睛就红了。
这一下这个赵员外当时就愣在了当场,刚刚到手的三百亩地,仅仅花了自己三百两的银子,结果虽然土地被收回了,但三百两银子买一个官身,那简直是天上掉了馅饼,而且把酱醋还给带来了。
当时跪倒就给这位老朋友咚咚磕头:“感谢老父母,我家还有一个犬子,现在是布衣白身,老朽愿意再拿出一千两银子,希望能斩获颗人头。”
王县令故意沉思道:“我倒是忘记了,你的儿子随军参战,作战勇猛,亲手斩杀了两个贼人。”
赵员外当时大喜过望,爬起来赶紧往家里跑。回到家之后,直接冲进了供奉祖宗的堂屋,趴在地下咚咚磕头,哭嚎祷告:“祖宗啊,咱们家八辈子没出过一个官,您的不孝子孙现在也是官啦。”
这个举动弄得老夫人一愣一愣的,难道自己的老伴喝多了臆症了。
磕完头祷告完毕,爬起身直接冲进了自己的屋子,拿出了那还没捂热乎的地契和一千两银子,想一想儿子两颗人头,但那个傻子老二也得给他买一个呀,就咬咬牙,再拿出一千两,冲回了衙门。
但让他失望的是,他回来晚了,人头除了县大老爷留下的,都已经被这群家伙抢光了。
当时后悔的赵员外连连跺脚,却也徒呼奈何了。
土地一亩不少的收回来了,而且又弄了几万银子,王爷体恤下属,好人啊。值得效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