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和纳吉此前住昭阳宫,李禾禾收到仪天的密信后,便给他们转到了栖霞殿内。
唐西在前方引着路,本已经走得很快,妲雅却仍止不住的催促。
母女俩许久未见,已然是令妲雅甚为想念。
唐西此时说道:“下官听闻公主殿下乃是西域人,此前住过长安,后来才去了洛阳,不知可否还住得习惯?”
有宫人在场,他此时还不便与妲雅表明身份,便想旁敲侧击试探出妲雅在洛阳的待遇。
李潇潇是李禾禾的姐姐,念及姐妹之情,虽是软禁,除了没有自由以外,倒也不会遭到为难。
但妲雅一介外族人,可就不一定了。
妲雅却冷冷道:“这位大人慎言,这里是大周,你不必喊我公主,要喊也是我大草原的勇士喊。”
她似乎极为警觉,不肯多说一些“题外话”。
说完后,便不再开口。
来到栖霞殿,进入大院后,喜儿和纳吉正在玩耍。
妲雅一眼望见,便满眼弥漫着母爱之色,冲着纳吉便喊:“纳吉,母亲的宝贝,快来…”
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原本正在和喜儿追逐的纳吉回头,顿时就惊呆了,一副不肯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使劲地揉了揉。
发现真是妲雅后,哇地一声便哭出来,梨花带雨般扑向妲雅:“娘亲,呜呜…是你回来了…呜呜…”
妲雅同样难掩激动,泪目当场,亲子的相思之情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唐西在一侧看着,也难免颇受感染,不觉得也有些眼眶湿润。说起来,若不是他,妲雅也不会身陷囹圄,与纳吉分隔两地。
以至于,唐西的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深觉对妲雅母女的愧疚。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定然要补偿回来。
母女二人相互拥抱了一阵,妲雅止不住的嘘寒问暖,慈母忧心的状态。纳吉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喜极而泣,似乎有说不尽的话要倾诉。
喜儿也跟了过来,见这状况,显得有些尴尬与不知所措。
这时,看见一旁的唐西,便微微行礼道:“郝夫子也在此处?学生见过夫子。”
唐西只是个太子伴读,严格来说算不上喜儿的夫子,太子太傅才算是正牌的太子夫子。
但喜儿认为唐西的才华胜过太子太傅,便也尊称他一声夫子。
纳吉这时也回过神来,看向唐西,也行了一礼:“纳吉见过郝夫子。”
唐西微红的眼眶,一副慈父的神态道:“乖,纳吉乖…”
妲雅也看了唐西一眼,见到纳吉喊他夫子,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道:“你是纳吉的夫子?哼!听李禾禾说,你还是金科状元?那么敢问状元郎怎么称呼?”
唐西能听得出来,妲雅的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屑。毕竟突厥女卧龙也是才高八斗,不虚须眉男儿。
在她眼中,能成纳吉夫子之人,必定不能是浪得虚名,沽名钓誉之辈。而大周官场黑暗,却是让妲雅对这位状元郎产生了一丝怀疑,怀疑他是否有真材实料,堪为人师。
唐西笑了笑,道:“下官郝仁,字寅建。”
“郝寅建?呵呵,状元郎这个名讳,让人不敢恭维啊!”
“自然!比起突厥女卧龙的闺名,下官的名讳不值一提。妲芳雅至,妲雅此名,也并非所有人都能驾驭。”
闻言,妲雅猛然一愣,听到“妲芳雅至”这四个字时,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某人。
那人给她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还带她坐着热气球飞上了数十米的高空,为她生日写下了对联,其中便有“妲芳雅至”四个字。
那四个字不该是独一无二的吗?
眼前这个面貌几乎完全和那人不同的人,怎么也知道?
妲雅陷入了沉思,似乎开始对这位新任状元郎感兴趣起来。
顿了顿,妲雅道:“状元郎过誉了,妲雅不敢当。不知先生是哪里人士?可曾去过草原或者西域?”
唐西笑道:“下官自幼酷爱云游,我说上天、入地、下海都曾有过,公主殿下信吗?不瞒你说,我还曾去过碎葉城,给一个奇女子看过病…”
妲雅闻言,身躯一震,怎么这人的话,像是在暗指那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想质问这个状元郎此话是什么意思,怎会知道她与那个人的事。
但终究是忍了下来,道:“哦?先生此话何意?你不仅会教书,还会治病?那不知你师承何处?药王谷?”
唐西刚想回话,却被另一人抢了先:“公主不用猜了,是那个狗贼没错。”
两人同时望去,见到热依正在走来。
妲雅一喜:“热依!”
“殿下!”
两人相逢紧紧相拥。
热依虽然是妲雅从楼氏带走的“丫鬟”,但妲雅从未将她当成下人,一直以礼相待,情同姐妹。
妲雅不在的这些时日,也是多亏了热依代为照顾纳吉。
唐西并不想对妲雅隐瞒身份,此时身边没了宫人,故而刚才言语暗示,就是要让妲雅自己猜到,只不过被热依当面点破了。
一番姐妹情深后,妲雅暗示了热依一眼,道:“你带纳吉先去,我随后就到。”
说完,便转过头一脸霜色的盯向唐西。
热依会意,便带着纳吉和喜儿二人退走。
呼!
妲雅目光一狠,便一个巴掌打向了唐西。
唐西抓住她的手,也不管对方愿意与否,就拖着往一处角落走去。
妲雅不会武功,本就是个文弱女子,被唐西的“铁手”抓着,想挣脱也挣不开。
唐西将她“压”在墙壁上,轻声笑道:“怎么?许久不见,妲雅公主竟用这样的方式给我当见面礼?”
妲雅被他整个身子贴过来,既有些难为情,又有些恼怒:“你…你想干嘛?当年你一去不返,可知我和纳吉有多危险?你可知纳吉是…她若有事,你这辈子也别想安宁。”
她气呼呼地对唐西吼道。
唐西深沉一笑:“我知道,纳吉是我女儿对吗?我早知道了,愕多玛跟我说的。”
妲雅脸上闪过一丝羞涩:“你…你知道又如何?她不知道你是她父亲。”
唐西笑着刚要说话,忽然瞧见妲雅的手臂上有一道伤痕,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凝视了她片刻后,正色问道:“你手上有伤?谁干的?”
说完,便动手拉起妲雅的衣袖,发现妲雅一整条手臂都是鞭痕,顿时就怒由心生起来。
他直问道:“李禾禾让人做的?哼!看来,我要跟她算的账不止一点。”
妲雅拉回自己的衣袖,有些难言道:“李禾禾碍于她姐姐和父汗的面子,倒不会对我怎样。只是,那个倭国女子…数次暗中来找我,要我写信给父汗,出兵攻打新罗。我不愿,她便……”
唐西闻言,心中怒意滔天,又是那伊贺小美森,她居然敢违背李禾禾的意思,私下对妲雅下毒手?
伊贺小美森想让突厥人攻打新罗?
倭国人对新罗还不死心?
新罗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让倭国人不达目的不死心?
沉默半分,唐西说道:“我知道了,伊贺小美森从动我的人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会死得很惨。此事,我来处理。以后你和纳吉不会再被分开,我说的。”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完全,而且可能会留下疤痕。我有办法让你痊愈,今夜早点哄纳吉睡觉,给我留门,我来找你。”
他说得极为严肃,不容他人拒绝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