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皇宫,御书房。
此时,所有侍者都被摒退,只剩下李禾禾和一名绿衣女子。
李禾禾看着那名女子,说道:“小美森,三日过去了,朕的那位婉儿姐姐还没有消息?以她那赤胆忠心的个性,能逃走也不会走远,肯定会回来找朕。”
伊贺小美森回道:“还没有。陛下说过,如果有人来救婉儿,不用尽全力阻拦。是故意要放走她,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而三天前的晚上,我遭遇了那种武器的袭击,恐怕就是唐西的人所为,他来了长安。”
李禾禾笑了笑:“贺南风说,唐西去了碎葉城,然后在碎葉城被突厥人驱赶,下落不明。你信吗?”
伊贺小美森摇了摇头:“不信。所以说,贺南风真的有了异心?”
李禾禾道:“谈不上异心,他还不敢造反,但有私心是铁定的了。唐西能逃回中原,必然是贺南风留手,此人不可再信。而唐西恨朕入骨,他想要扳倒朕,最快速的办法就是找到朕的那位姐姐。所以,必然也会来长安。”
“朕故意放松对婉儿的防护,就是让他救走。以婉儿姐姐对朕的了解,她肯定会告诉唐西,朕将姐姐藏在了身边。而实际上,人是会变的。他们怎能想到朕将姐姐放在了洛阳?呵呵!”
伊贺小美森眼中闪过一抹寒意,道:“唐西越想找到那位,就越容易产生纰漏。我们只需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自己送上门来。”
李禾禾幽然一笑:“对了,那位羌州来的寒门书生最近有什么动作?”
伊贺小美森回道:“没什么动作,交了很多朋友,每日写诗作画。陛下对他感兴趣?”
“你不觉得他和唐西有点相似吗?至少在文采方面,他们很相似。”
“陛下是怀疑此人就是换了身份的唐西?”
“朕倒希望他是,但他不是。唐西恨朕入骨,郝仁若真是他,此前朕微服私访之时,他早已动手。但他没有,说明他不是唐西。”
“知人知面不知心,也许这人很能忍?故意放弃了大好的行刺机会,正是要让陛下相信他的新身份。”
“也有这种可能。所以,我准备了一样东西试探他。他若照办,便不是唐西。若拒绝或者找理由,那就还有嫌疑。”
“陛下准备了什么?”
“嘿嘿,不急,等春闱和殿试后,你自会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这时走进来一个太监,道:
“启禀陛下,宫门外来了一个书生,自称郝仁。说身有先帝的手谕,要面圣。”
李禾禾闻言,一皱眉:“郝仁?他有先帝手谕?”
说着,心思一转,接道:“先别急着去理他,让宫廷司的人去查查看,这郝氏与哪位先帝有过交集。先帝留下手谕,宫廷司必有记录。”
太监领命而去。
片刻后,折返回道:“郝氏确曾持有惠文帝的手谕,但算起来是很多年前的事,能追溯到他爷爷的上一辈。”
大周惠文帝,便是李禾禾的曾祖爷爷。
李禾禾问道:“那先帝给了他们什么承诺?”
太监道:“并未明说,只说会答应他们一个要求。”
李禾禾顿时有些感兴趣起来,便挥手道:“那就让他进来吧。嘿嘿,朕倒要看看他想要什么。”
不久。
唐西就被带到了御书房,手里拿着一张发白的纸张,上面寥寥数句,却是盖着皇帝玉玺的印章。
这份手谕并不假,乃是“真材实料”。
郝氏还没有沦落为寒门之前,因为为官清廉,确实受到过封赏。
只不过后人守业无方,家道中落,就连这份当年先帝赐下的手谕都失去了。
唐西辗转得到了这份手谕,又萌生了参加科举的想法,这才设法借用郝氏的身份。
唐西见到李禾禾之后,先是佯装极为震惊,而后才行了大礼。
故意装出极为惶恐的样子,道:“小生眼拙,竟不知那日是陛下微服私访,多有不敬,当真罪该万死。”
李禾禾笑道:“这回你知道当时朕为何说皇帝不会怪罪你了吧?听说你有先帝的手谕,拿来看看。”
唐西便双手奉上,手谕是真的,他并不惧怕查验。
李禾禾看过后,却道:“手谕是不假,但那是先帝赏给你的先祖的,按理说与你们后人无关,朕也可不认。不过念在你有才华,朕便应了这个要求。说吧,你想要什么?但你提要求,要注意分寸。”
唐西感谢了一声,道:“谢陛下恩典。其实这份手谕,先父已经给仪天上皇看过了,先父也已经提了要求,并得到了允许。”
李禾禾有些意外道:“哦?答应了你什么?既然已经答应你,你还来找朕干嘛?”
唐西回道:“来将小生的媳妇带回去呀!当年先父跟仪天上皇提出的要求是,为小生求得一门亲事。当年,上皇陛下答应将她身边的一个小女娃与小生定亲,此人叫婉儿。乃是一位女将军,就在宫中,小生就来应亲了。”
婉儿已经被对外公布下野,但此时唐西假装消息闭塞,浑然不知。
而先帝的手谕是真的,但郝仁与婉儿早前定下亲事,却是假的。
仪天明面上已死,死无对证,想验证也无从验起。
唐西故意提起和婉儿的婚事,有故意试探李禾禾的意思,也是在为婉儿能重见天日铺路。
婉儿若是成了“郝仁”的未婚妻,又有先帝手谕作护身符,李禾禾便不好轻易去动她了。
说着,唐西将一封“做旧”的婚书交给了李禾禾。
这婚书是婉儿模仿仪天的笔迹所写,她在仪天身边多年,深知仪天的笔迹。以假乱真,连李禾禾也不能看出猫腻。
而此前唐西写下的婚书,其实只是范本,最后是要婉儿亲笔“复刻”的,上面还落款了仪天的名讳。
李禾禾一看后,就将婚书交给了一名太监,那意思是要去查验。
但唐西并不怕她能查到什么。
加盖了玉玺的手谕有迹可循,但未加盖的这份婚书就不一定了。
查不到便是真假难辨,不能说真,也不能说假。
李禾禾微笑道:“是吗?上皇生前居然将婉儿姐姐许配给了一介寒门?这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你来得不巧,婉儿姐姐已经辞官回乡了,此时不在宫中。”
唐西佯装失望道:“啊?竟是如此?好吧!小生消息闭塞,竟浑然不知,那就不打扰陛下了。这就告退,至于吾妻婉儿,小生自己去寻也行。”
说完,就转身告退,李禾禾却也没有拦住。
跨出门槛时,唐西差点与一名脚步匆匆的太监撞到一起。
而那名太监轻声在李禾禾耳边轻语几句后,她便出言叫住了唐西:“等等!”
唐西内心一笑,折返回来,道:“陛下叫住小生,可是有何吩咐?”
李禾禾笑道:“你不是来找媳妇的吗?你运气好,婉儿姐姐此时就在宫外求见。朕与她一见后,你便可见她。”
唐西故作惊喜,道:“啊?天下竟有如此凑巧之事?那就太好了,陛下,小生可否在御书房外等候?”
李禾禾点点头。
婉儿此时的出现,是唐西故意安排。
借以婉儿的正面出现,让李禾禾碍于“情面”不好再继续追捕,也有刻意试探的意思。
而在来之前,唐西只让婉儿问她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