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西要掌控兵权,非一日可取。
而且,他自己一人是做不到的,必须有帮手。除了要霍芊秋去参加武举之外,这位羌州探花郎就是现成的人选。
他家世显赫,又有大才,足以登堂入室,稳居官场。
大理寺乃天子司户,掌稽查之权,直接受命于女帝,权力极大。让岑驷去做这个寺丞,便可通过他之手暗中探听、找出李潇潇的下落。
而兼任这个禁军少都尉,就是要他逐步掌兵。
有扶瑶在身边,相当于绑住了岑驷。岑驷能掌兵,也就相当于唐西也能掌兵一样。
晋王妃岑岚,浸淫皇家多年,对皇室隐秘不无了解。若能与之交好,是唐西撕开李禾禾伪装“面具”的强大助力,不能不见。
唐西回到马车后,岑驷又驻足了一会儿,这才飞身离去。
岑驷不是傻子,他知道无法从唐西手中抢走扶瑶。且唐西能洗白扶瑶的身世,这点是有可行性的。权衡之下,他必会遵从唐西的要求。
...
一布衣,一老仆,一绝色,两书生,坐着蜀中唐门的豪华马车复而起程,朝羌州府前进。
羌州府,属地与吐蕃接壤,乃边陲重镇。
此地不属岭南都护府管辖,却受平南六道都督府衙门节制。
当今的羌州太守,便是岑家人,也兼任平南六道总兵,权势极大。
来到羌州城门前,唐西放弃了唐门的马车,步行入城。
唐门在羌州也很有势力,贸然坐着他们的马车进城,恐怕会引来唐门弟子的注意。
原则上,唐西是不愿与唐门正面冲突的。但得罪了唐桀,这冲突又似乎已然无法避免。
刚进城门,几人就被一队官兵拦住。
为首的官兵队长,手上拿着一幅画像,对着唐西仔细端详,确认无误后,说道:“你们几个跟我来。”
这队官兵,显然是岑家派来的,
唐西以两首诗作引起了岑家主的注意,岑家主言称到了州府会来找他,此时官兵出现,倒也不足为奇。
被带到一栋雅致的独门大院前,门楣上额,题字:月庵。
官兵队长说道:“你们这几天就住此地,家主自会差人来寻。”
唐西等人,自是乐于至此。
月庵居,占地颇广,院中错落有致,亭宇楼阁,池鱼假山,花香鸟语,极致彰显书香门第的素雅、孤傲之风。
后院有一人工湖,湖边小亭,亭边一桃树,又栽梅花。
值秋,花苞待放,只等苦寒至,则梅香即来。
不得不感叹岑家在羌州的权势,竟在此处建造了这么一处世外桃邬。
几人随意在院中闲逛着,来到书房的时候,扶瑶竟表现出熟悉此房间的迹象,从书架上的某处取出了一卷画作,并带着一丝笑容缓缓打开。
唐西走近一看,发现画卷中人,竟是画着扶瑶自己。
便不免讶然道:“你好像很熟悉这间书房?还有,这画上为何画的是你?”
扶瑶微笑道:“我不是熟悉这间房,是了解四郎藏东西的习惯。月庵居,是四郎以前的书斋。岑家主能让你住在此地,说明他对你很感兴趣。”
唐西恍然大悟:“好吧!你俩情投意合,他收藏你的画像也是自然的。看不出来,四郎的画功倒也是一绝啊。”
扶瑶却露出了一丝傲气,道:“先生以为,四郎这画功就算一绝?那可能是少见多怪了。”
说着,她坐到书桌前,研墨执笔,一番龙飞凤舞后,居然画以成作。她以唐西为画,将唐西此时的容貌描绘得出乎传神,连细微的神态也丝丝入扣...
唐西大感震惊,道:“没想到,你竟有此画技?简直比探花郎还要堪称神笔...”
扶瑶略微谦逊道:“让先生见笑了,与先生的诗才相比,不值一提。不过,画得再好,也无用!扶瑶甚至连落款的权力都没有。一介贱籍的名讳,在那些朱门子弟看来,是毁了画作。”
唐西却道:“贱籍又如何?在我看来,你比那些自称士族高贵的沽名钓誉之辈,强多了。由此可见,探花郎对你钟情,却也并非只是贪图你的美色,亦是折服于你的文才。”
“此等画技,即便是对上初家才女---初见落,也不输几分。”
不知为何,当唐西提到“初见落”时,扶瑶的脸色竟略微变化了一下。
这点异样被唐西察觉,但倒也没有多问,只是在心中暗道:那两位书生说过,扶瑶本是一大家族的庶出女,因为她母亲的缘故才被贬入贱籍。而扶瑶听到初见落的大名时,显露出异样,不会是身出初家吧?庶出女被加害?
顿了顿,唐西接道:“瑶歌你有此高超的画技,埋汰了未免可惜。你也别管现在能不能落款,我来为你安排。走!”
说完,便带着几人来到了后院。
指着这满园的梅、桃、湖水,又道:“瑶歌,岑家也说不定什么时候才找我们,会试也还有几日。这两天,你就将这后院的全景画下,我们几个给你当模特!”
“模特?”
扶瑶微微愕然,要她入画倒是轻而易举,但这“模特”一词,却是未曾听闻过。
唐西尴尬笑道:“模特也就是人景的意思,你不必介怀。”
言毕,便指使两位书生为扶瑶准备笔墨和桌案,而后入景当起了模特。
两日后,画作已成。
一卷长约五六米的全景画卷,跃然于眼前,浑然天成,绝妙而传神。
两位书生看过后,久久不能平静,眼中露出了“惊骇”之色。
即便是不懂诗画的裴一命看后,也不由赞赏了一句:神技!
唐西更是瞪大了眼睛,震惊道:“瑶歌此画若出,起码值千两黄金以上啊...”
他似乎又看到了一股商机,若是让扶瑶作画,换个落款,再拿到市场上去卖,岂非能赚尽那些墨客的钱袋银两?
而扶瑶这个作者,得到几人的大赞后,谦虚道:“几位谬赞了,小女怎堪大雅?画得再好也只能自己看。而古人作画,素有题诗为佐。先生大才,可愿为此画题诗?”
唐西想了想,下一刻就想起了什么。
正在这时,院中的岑家侍者走来,说道:“公子,主家来人了。”
唐西点头,暂且抛去了心中所思,回道:“好,知道了。”
转到大厅中。
一个华府中年人和几名岑家府兵已经在等候。
唐西到后,那中年人客套地作了一揖,自我介绍道:“可是郝公子?吾乃岑家总管,岑志,受家主所托,为公子送来一封请帖。”
唐西闻言,笑道:“请帖?难道说贵府近日有喜事?”
岑志道:“喜事倒有,但不为此来。每至秋考会试,羌州都会举行群贤诗会,供众多考生展现才华,以诗词画作竞技,头魁者可得岑家举贤。家主感公子大才,故而相邀。”
群贤诗会?
唐西目光一转,回道:“大才不敢当,能入岑家主法眼,实属侥幸。不过,羌州此等盛会,小生又岂有错过之理?还请岑总管告知岑家主,小生必到。”
岑志笑了笑,将手中请帖递了过去,道:“好,那就恭候公子了。还有一事,参加诗会先要有一作奉上,不限诗画随笔,以供各位贤士鉴赏。不知公子可有准备?”
唐西微微思虑,而后让裴一命将扶瑶的画作取来,交给了岑志,并道:“就以此画吧!所谓诗画,有画必有诗。小生还未给此画题诗,不如就在诗会上即兴吧!岑总管以为如何?”
岑志一笑,接过画卷,但并未先看,作揖道:“可以!公子能即兴成诗,自是最好。那我就先告辞了。诗会就定在今日晚上,公子记得安排时间。”
唐西点头。
岑志走后,扶瑶从一面屏风后走了出来,看着唐西欲言又止,道:“先生,群贤诗会,乃是羌州的一大盛事。小女不才,也想...”
唐西也看着她,扶瑶此话却是想要跟着前往诗会的意思,但唐西听出了她另外的目的。
便笑道:“你也想去凑热闹?恐怕凑热闹是假,想去看看四公子会不会来,才是真吧?但以岑家对你的态度,你若去了,就免不了被他们折辱,可知?”
扶瑶被看破了心思,微微脸红道:“小女知道,能多见他一面,我也不怕受尽折辱...”
唐西叹了一声,道:“好吧!其实你不说,我也会带你去。要给你洗脱这污秽的出身,在这诗会上倒是一大契机。”
扶瑶一喜,转而道:“那先生打算为此画,题一首什么诗词?”
唐西:“桃花居士桃花诗,到时候你便懂了。而且,我还要以你之名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