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
江德福突然睁开了眼睛,为免夜长梦多,他打算今天就跑路。
为了方便,他睡前装作太累了,连鞋也没脱。
趁大家都还睡觉,他屏住呼吸,一口气溜到柴堆后面取出一早藏好的包裹,趁着夜色溜之大吉。
躺在床上的花莫见关注着江德福的动静,听到院门开合的声音,她翻了个身,放心的继续睡觉了。
江德康来到城里,打开包裹打算花钱买车票,才发现他自己准备的包裹被换了。
干粮,银元,针脚细密的衣服鞋袜,还有各色伤药,最底下更是藏着一根小黄鱼,一看就是亲娘的手艺。
江德福坐在离开县城的车上狠狠哭了一场。
送走了江德福,江德康又要娶媳妇了,等忙完了江德康和小九的婚事,花莫见悠闲的坐在院子里磕瓜子。
“哎呦,老姐姐,你可享福喽。”许久不见的二傻娘,甩着帕子,顶着大红花上门。八壹中文網
呦呵,这一段时间不见,当上媒婆了。
花莫见吐出瓜子壳,眯着眼睛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耽误了她放松时间,别逼她打人。
二傻娘眼热花莫见养猪致富,想着自己一家死守在地里刨食,是挣不来出路的,又没她那个气魄,于是灵机一动干起了媒婆。
走街串巷,到各家说和,她的承受能力已经锻炼出来了,面色不改,乐呵呵道,“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地主家的少爷看上德花啦!”
“别说那些虚的,你就告诉我彩礼给多少。”花莫见停下了磕瓜子的动作,最近的生活明显有点平淡,那就让她来逗逗二傻娘找乐子。
“老姐姐别急啊,听我慢慢和你说。”二傻娘见有希望,心里一乐,“地主家的少爷没啥文化,就喜欢德花那样的女学生,地主和地主婆子对德花那是一万个满意嘞。”
“等等,谁跟你姐姐长姐姐短呢?”花莫见最讨厌套近乎的人。
二傻娘打圆场道,“是我的错,我改,德花娘,你看成吗?”
花莫见满意的点头,“这还差不多。”
“那我继续说?”二傻娘抹掉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试探着询问。
当年花莫见打的她满地找牙,放狠话要拽她头发的场景,她至今仍印象深刻。
当年打不过,现在背靠十几头大肥猪的花莫见更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若非地主婆子给的钱够多,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到江家走一趟。
花莫见看这人还算懂事,同意道,“你说吧。”
“那我真的说了?”二傻娘把心放回肚子里,“地主家愿意出两百块钱,四头大肥猪,两头牛,五亩地,手表一对,他们还说了,这些东西你留着,德花人过去就成了。”
花莫突然站起来,劈头盖脸的把瓜子洒在二傻娘头上,“这么好,你咋不自己上?”
当她天天喂猪喂傻了,谁还不知道,地主家有个傻儿子。
娶德花回家改善基因的吧,可她不是见钱眼开的母亲,为了区区彩礼,把德花往火坑里推。
“德花娘,这你就不对了,你把彩礼一收,不比你辛辛苦苦养猪赚的多啊。”
她也想啊,只要地主家不嫌弃,别说嫁给地主的傻儿子,就是嫁给地主摊在床上的老爹,她也是可以的。
花莫见举起扫把,“你还说,我今天不把你剃光头我不信了。”
这回二傻娘学乖了,她以五百里加急的速度,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
等离江家一段距离,她才敢停下来。
拍着胸口喘气,她说什么来着,江家来不得,要不是她机灵跑得快,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都不好说。
哼,死寡妇老拿她的头发说事,不给她几分厉害瞧瞧,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隔天,二傻娘开始到十里八乡的适龄男青年的家里,一家接一家的败坏德花的名声。
风声传到花莫见耳朵里,她还想感谢二傻娘歪打正着来着,德花才十五岁,嫁什么人?
她知道现在很多人都是这个年纪求老婆嫁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德花就要随大流。
上辈子德花到死可都遗憾自己没能识字读书。
当花莫见从零嘴里分出包花生找上门道谢时,二傻娘心虚的吓的跪倒在地求饶。
花莫见放下花生就走,把二傻娘搞得摸不着头脑,连续发烧半个月。
民国的学制是小学七年,分为初等小学四年,高等小学三年,再然后中学四年,大学四年。
江德花现在已经是一枚纯纯的高小一年级学生啦。
她确实没花莫见的指望,一路以相当优异的成绩升学。
江德康娶了小九后,自己出来单干,在老丈人和大舅哥小六爷的支持下,开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酒馆。
第二年,他们夫妻给花莫见添了一对龙凤胎孙子孙女,一举圆了她抱小孙孙的梦。
他们几次三番想要花莫见把猪卖了,到城里和他们一起好日子。
花莫见咬死了没答应,城里有什么好,城里套路深,还是乡下好,最主要她的地窖里塞的满满的,她才舍不得离开呢。
不用带孙子,喂完了猪,和隔壁邻居嫂子聊聊天,吃零食,时不时再捉弄二傻娘,人生不过如此。
突然,花莫见想起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
小黑!
她答应过,等江家日子好过了就把它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