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墨和宁仪的那一刻，杨芃站在原地，红了眼睛。
可他的第一个想法，却并不是直接冲上去，揪住陈墨打架，或者直接上去骂他，或者和他起什么冲突。
这些做法，没有一个对他挽回宁仪有帮助。
所以，在两人即将看到他的当口，杨芃转过身，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学姐，你小心一点啊……”旁边传来陈墨无奈的声音，“怎么走路还能差点摔倒的？”
“地上有块凸起，没注意到。”
杨芃听着两人的对话，再也忍不住，探出头来，就看到陈墨扶着宁仪的样子。
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记起来，陈墨当时来报到的时候带了个青梅竹马。
按照常理推论，他那个青梅竹马应该就在苏大上学，甚至应该就在同一个班级！
这样想着，杨芃用最快速度摸出手机，把陈墨扶着宁仪的动作拍了下来。
等两人略微远去了一点，他才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有些阴狠地笑了起来。
一个新生，都带着青梅竹马来上学了，还跑到信息社跟他抢宁仪？
既然得罪了他，那就别想好过，十八般武艺，那都得一一吃过了才行！
有了这张照片，只要之后只要用他在外联部的人手，去查一查陈墨的那个青梅竹马在哪个班，然后把这张照片匿名发给她，过段时间再附上一篇精心写作的小作文，那保准能让陈墨不得安生。
这样想着，杨芃对于陈墨的恨意又高涨了些。
他本来还想着，能和宁仪再好好谈一谈，争取最后不要搞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现在看来，这方法肯定是行不通了。
但是，在信息社里搞不定宁仪，他难道还不能在出了信息社以后，先搞定陈墨，再搞定宁仪？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办法比困难多。
打定主意，杨芃收起手机，径直赶往外联部的招新现场去了——他是外联部的副部长，还要负责招新的。
眼下招新也快开始了，到时候因为迟到引得他在外联部里被人攻击，那才是大事情。
……
另一边，陈墨是丝毫不知道自己又一次被杨芃盯上了。
他只是把宁仪一路送回宿舍，给夏明徽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之后，就一路小跑，往视频影音部去了。
至于原因嘛，就是因为视频影音部比较近而已。
但令陈墨万万没想到的是，视频影音部居然没有开展招新！
而且这件事情，还是等他到了视频影音部的地方以后才发现。
天可怜见，学生会的其它部门基本上都在这个时点开始了招新，唯独这个视频影音部，架子大上天，只出来一个人解释了一句暂时不招新，就没了下文。
搞得陈墨很是郁闷——毕竟之前本来还想好双翼齐飞的，一个视频影音部搞定设计和美术人才，一个信息社搞定代码和编程人才。
结果这么一来，就直接变成一只翅膀扑楞了。
从视频影音部那里出来，陈墨带着稍有些憋闷的心情，又往外联部那里去了——毕竟，杨芃看到他和宁仪，盯上他的事情他是一概不知，但是他想要把杨芃收拾干净，那也是早就有的想法了。
只不过，因为之前送宁仪回宿舍，还有在视频影音部的这些耽搁，等陈墨赶到外联部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
“这位同学，不好意思，经过我们几个的商量，很遗憾还是不能录用你作为外联部的新人。”就在陈墨赶到外联部的时候，外联部的招新活动室里，一位留着利落短发的男生稍显遗憾地对前来面试的学生开口道。
相比起视频影音部那草台班子的招新，外联部这里的情况明显就比较像一回事。
不仅连室内坐着的部员人数有五个人，而且每个坐着的部员面前都摆上了名牌，还有一瓶矿泉水。
面试的男生听到这句话，明显有些失望，但在眼前的外联部部员面前，也没有多余的表现，只是站起身来，说了声“好的，谢谢”，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这人离开，最开始说话的男生终于转头看向自己左侧的另一人。
“杨芃，你今天对新人的要求是不是太严格了点？我们是外联部，需要新人和他人的交流沟通能力没错，但也不能太死抠这个要求吧？看到表现不足，但也有天赋的，稍加培养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这男生的名牌上写着“任霆”，再考虑到他说话的语气，大概是和杨芃同一级别的。
也就是外联部的副部长。
“我对新人的要求也是有区别的。”比起陈墨之前在信息社见到的时候，眼下的杨芃有点黑眼圈，而且整个人都颇有点阴沉沉的意思，让人看了很容易就感到不舒服。
“任霆，你自己说，外联部出去做事情，是不是女生比男生更容易？”杨芃看着任霆，说话倒是没什么避讳，“沟通能力相同的男女生，天生就是女生占优吧？”
照理说，这话其实不应该放在招新的时候说，毕竟这玩意儿明显有点区别对待的意思在里面。
但任霆本身也不是那么个注重过程导向的人，所以杨芃这么一说，他也没有办法大肆反驳。
反倒是旁边有两个负责记录信息的女部员，听了杨芃的话，一个窃喜，一个有点不舒服。
当然，杨芃说是说得光明正大，但他真正想的，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其实也很简单，之前在信息社里的时候，以他一个外联部副部长的身份，跑去屈尊做一个信息社副社长，那就是为了染指宁仪。
但之前陈墨突然出现，用一张存了赞助费的银行卡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不好意思，信息社不缺赞助，也不需要你这样的人。
赌约输了，信息社也不再需要他的能力，杨芃自然只能离开。
而失去了“信息社副社长”这层身份，他想要把宁仪收归手里就更难了。
所以，在经历过这些事情之后，杨芃多少有了些“受损于西，故取偿于东”的意思。
所谓信息社里的宁仪我碰不了，但外联部里的招新我还管不了？
多招点女生，到时候有外联部副部长的身份，想要做点什么也更容易。
但问题在于，就算他能拿捏外联部的女生，但这些女生终归不是宁仪，连替代品也算不上，所以杨芃越是在招新上卡男生，就反而越是上火。
颇有点大太监不能人道，但是还要人称呼他爷，要到处都是阳刚之气，甚至还要养一堆美女等着欺辱的意思。
“我不能完全说你错，杨芃，但是你自己看看，我们今天才招了多少新人啊。”任霆半是严肃，半是无奈，“额定至少要招十来个，到现在就招了四个女生，一个男生……不放宽点标准，到时候部长问新人的事情，你来扛？”
“部长……”杨芃喃喃念了一句，更显阴沉。
旁边的女生都有点想把椅子挪得离他远一点，只不过没敢这么干而已。
“好，我知道了。”在任霆的注视下，杨芃最终松了口。
“真不知道你这么执着干什么。”任霆听到杨芃这么说，虽然不能算完全满意，但到底还是点点头，“好了，下一位同学，请进！”
大门应声被推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的陈墨走进门内，一眼就看到坐在左侧，脸色阴沉的杨芃。
“同学你好，请先说一下你的姓名，班级。”任霆没去注意杨芃，只是自顾自地走流程，“我是外联部副部长任霆，这位是副部长杨芃。”
“哦，杨副师兄啊，我认识。”陈墨看着杨芃，露出了相当标准的笑容。
所谓笑而露齿，且只能露八颗的那种。
任霆愣了一下。
杨副师兄？这是个什么称呼？
但这称呼也不碍事，所以他没说话，只是继续等陈墨开口。
“任师兄你好，我是陈墨，计科院软件工程系的新生，想要加入外联部的原因……一半是想要磨练自己的工作能力，还有一半是私人原因，我想暂时保密。”
陈墨说得相当大方，说私人原因的时候，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偏偏又是看着杨芃。
杨芃也盯着他，完全没有移开目光。
看得任霆总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杨芃还在陈墨手上吃了亏。
但问题在于，这新生才刚刚入学，这两人也不应该碰到一起去吧？
就算碰到一起，杨芃一个外联部副部长，长得又人高马大的，能吃什么亏？
“……那么这样吧，请你说一下，如果需要你来为外联部拉赞助，你自认为的优势在哪里？又能够完成多大的任务？”想不通两人关系的任霆又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
当然，他心里也未免有了“这个新生不按常理出牌”的想法。
“我个人认为的优势？这么说吧，交流能力强，脸皮厚，而且认识的商家比较多，想要拉赞助薅羊毛的话，会很方便。”陈墨侃侃而谈。
任霆皱起了眉头，“你说的这个认识商家比较多，意思是……”
“哦，就是我今年为了宣传自己做的游戏，去chinajoy参过展，过程中和不少商家都结识了，也算是有了不错的交情。”陈墨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譬如说呢？”任霆还是保持了怀疑的态度。
“环迅支付，第七大道，游民星空……各方面的都有，做游戏的独立厂家，做支付平台的公司，还有游戏媒体，都能说上话来。”陈墨对着杨芃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灿烂，“所以不仅是拉赞助，哪怕是帮忙宣传，也是有可能的。”
“嗯，我明白了。”任霆听完，缓缓点了点头。
他拿着手上的申请纸张，向后仰了仰，心中开始思考起招收陈墨的事情来。
其它不说，但以这个新生回答问题表现出来的综合素质而论，他来当外联部的新部员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甚至说，如果可能的话，任霆甚至还有直接提拔他当干事的想法。
毕竟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他能够联系很多商家，那本身就是资源，就应该重用。
这是放到哪里都说得通的事情。
当然，作为流程，任霆这个主要负责招新的副部长还是照例要征询一下杨芃的意见。
照理来说，在这个环节，杨芃本来是不应该插手过多的，最多是剔除一两个就行。
但任霆哪里会想到，这个环节被杨芃化虚为实，大肆否定来招新的学生。
所以这才有他刚刚停下招新，跟杨芃沟通的过程。
就当他以为这个新人应该是十拿九稳的时候，杨芃终于出了声，“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任霆的眉头一下皱起，看向杨芃。
刚刚已经说好的事情，杨芃却出尔反尔，不说拉新人的问题，如果他还在这里后退，那杨芃就是踩在他脸上了。
好言好语商量不行，面对人家的挑衅又继续后退，那以后还有谁会听他的话？
所以，任霆语气相当严肃地开口道，“杨副社长，请你说出你认为不妥的理由……我需要一个详尽且合理的解释。”
“详尽且合理的解释……”杨芃眼睛红赤，看了眼任霆，然后再回过去看陈墨，“很简单，这个陈墨是个完全没有规矩，且对上级领导与规章制度毫不在意的人。我据此认为，他不能进入外联部。”
“他刚才的表现确实没完全照着规则来，但外联部要的不是死守规则的人！”任霆也有火气上来，“杨副社长，不论是哪个新人，就算不照着规矩来，只要没有扰乱外联部秩序的行为，能认识那么多商家，能拉来大量的赞助，那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而且，如果说这位新生陈墨对上级领导和规章制度毫不在意，那也请杨副部长拿出证据来，而不是空口白牙，口说无凭！”
招新活动室里一时安静。
风暴的中心陈墨是毫无感觉，甚至有点想笑。
他都把杨芃一脚踢出信息社里，还要怕这两人吵架？
那还真是挺可笑的。
至于说活动室里的其它部员下意识想躲，那就是另一码事情了。
“所以说，任副部长这是要硬挺这位新生，让他加入外联部的意思？”在不知多久的陈墨之后，杨芃终于再次看向任霆。
“杨副部长，请注意言辞，我这是在位外联部选材，而不是出于什么私心考虑！”任霆脸色依旧严肃，言语上分毫不让，“杨副部长莫非以为，我还会和新生有什么利益纠葛？”
陈墨听着这两人吵架，又差点笑了出来。
你任霆是和新生没有瓜葛，可他杨芃是刚刚才被我赶出信息社。
这一句话出来，不是直接戳到他痛处了吗？
果不其然，任霆这一句话说完，杨芃的脸色更黑了。
但在几次呼吸之后，这位杨副部长却缓缓点了点头，“既然任副部长这么说，我也没有再反对的理由……我同意陈墨加入外联社。”
“既然如此……”
“但是，我希望能亲自帮助他熟悉工作，并检验他的工作能力。”杨芃努力对着任霆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想来为外联社选材的任副部长，应该不会反对这人才培养的步骤吧？”
“这……“任霆一时有些为难。
他是看着陈墨有能力，所以想把陈墨收到自己手下来用的。
但杨芃这么横插一脚，又戴了个“为外联社选材“的帽子，任霆还真不好直接反对他。
说到底，两人用的是同一杆矛，同一块盾，既然刚才任霆能让杨芃破防，那杨芃自然能反过来用这杆矛让任霆破防。
这也是他们遵守的游戏规则。
“任副部长？”杨芃催促了一句。
任霆虽然不怕他，但看到他这个样子，也觉得有点烦，“好，我知道了，既然杨副部长有心，那这位新生就交给杨副部长亲自管教……但是有一点，希望杨副部长记住。”
“不要为难他是吧？我明白。”听到任霆的回复，杨芃甚至还朝陈墨笑了一下，笑得让其他外联部员不寒而栗。
“那接下来就劳烦杨副部长悉心指教了。”陈墨笑着应道，“陈墨定当悉心受教，早日青出于蓝胜于蓝。”
杨芃的脸更黑了。
什么叫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就是摆明了说，他要把自己赶下外联部副部长的位置？
行，既然这样，那给他添堵的动作还要更快点。
等把照片发给陈墨的青梅竹马之后，最好还要安排点人再拍两张照，然后发给宁仪。
你不是想脚踏两条船吗？那我就让两条船多碰一碰。
你这大腿这么粗，让信息社都抱上了，那总能好好处理这些事情的吧？
一念及此，杨芃居然还能勉强保持心态，对着陈墨假模假样地“勉励”了一句，“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好了，陈墨同学，你过来看一下这张个人信息表，如果没有问题，之后就要上交给部长做最后批复了。”
“好。”陈墨一口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