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方游不动声色将酒杯递到薄姬手里：“这么说，你认识她？”
薄姬不置可否的妩媚一笑。
她纤纤玉指沾了沾酒水，将食指缓缓放入嘴中吸吮，随后摇了摇头。
“奴家再喝就醉啦。”
说着，她风情万种的揽住方灿的脖子。
“我的小冤家，你可准备好了么？”
方灿正低着头，扣着手指，猛地被薄姬抱住，他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站了起来。
若不是之前方游再三嘱咐过他不可妄动，他此时怕是早已吓得能跑多远跑多远。
可饶是他谨记方游的叮嘱，此刻的方灿也如受惊的小鹿一样，尴尬的伫在原地，焦头烂额的挠着脑袋。
“……姑娘，请自重。”他将头别过，一脸的不情愿。
薄姬见方灿三番五次的将她拒之门外，也有些愠怒：
“奴家到底哪里不好，你是这样，喜欢柳姬的臭男人也这样，我就这么比不得她么？”
她猛地站起身子，悬挂在玉颈上的披肩也落在地上，气鼓鼓的看着方灿。
哎……
方游与六六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出对方的无奈。
这小子怎么一根筋！
连漂亮姑娘也不会哄？
六六扑腾翅膀飞到方灿的肩膀上，高声斥责道：“你小子要再这样，下次少爷就不带你出来了。”
说完，它瞟了一眼薄姬，见方游极适时宜的起身安慰，并将她的视线挡住。
它才大着胆子凑到方灿耳边低声劝慰：
“再忍忍，你看这婆娘都快把事情吐出来了，只要再忍忍就好了！再说……你不想为你师父报仇了吗？”
方灿脑海里立时闪过无痛大师的身影。
那是他一生之中最敬重的亲人，却不明不白的冤死在金吾狱，尸骨未寒。
而陷害他的凶手，至今还在外面逍遥法外。
“师父……我一定会为您老人家沉冤昭雪的。”
想到这里，方灿把心一横的坐回原位。
“这就对了！”六六拍了拍方灿：“佛祖尚且还对拈花一笑呢，你陪着姑娘说说话又有什么打紧的？”
此时，方游也将薄姬劝好。
四人又重新回到坐席喝酒。
“小山，你不是最喜欢听故事吗？”方游冲他眨了眨眼睛。
随后推杯换盏，方游将薄姬的酒杯端起，在眼前缓缓转了一圈，盯着上面沾着尤新的红唇印，轻赞道：
“碧萝轻纱，红唇粉黛，姑娘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儿，整个幻月坊怕也找不出第二位了吧。”
“那是肯定的！”六六假意左顾右盼的寻了一圈，大声的喊道：
“别的不敢说，起码这大厅里的姑娘，我瞧着就没有比薄姬姑娘好的。”
它扯开嗓门大叫，震的酒杯中的酒水也泛起涟漪。
不过好在大厅喧闹，每个坐席之间都相隔半丈有余，除了在座的四人，谁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
“呵呵～”
以往都是薄姬讨好客人，这次见有客人主动讨好她，渐渐逐笑颜开。
薄姬‘噗’的一笑，嗲声道：“真的么？”
余音未歇，她含情脉脉的望向对面的方灿。
六六见状，偷偷用脚踢了他一下，方灿反应过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是’字始却终说出不口，只得用力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这冤家……”薄姬见方灿能点头，实属不易，当即也不再强求他什么。
她心情大好，复将酒杯端起，小饮了一口，
嘴里哼哼着曲儿。
“薄姬姑娘，你刚才提起柳姬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啊？”六六忙将她的酒杯斟满，期待的看着她。
“想知道？”薄姬醉意朦胧，葱白的玉指点点了六六的脑袋。
“想。”
“你呢？”
“我也想。”方灿见薄姬指向自己，不假思索的点点头。
薄姬得意的撩拨着秀发，接着，笑吟吟的扭头望向方灿。
比起之前与方游的同桌对饮，互讼衷肠，她此时的心里更对方灿产生兴趣。
没别的原因，
越是得不到的男人，她心里越痒痒。
“冤家……你呢？”
“想！”
方灿使出吃奶的劲吐出一个字。
薄姬娇笑，轻轻摇了摇手上的杯盏。
她也不管指尖流淌的酒液，慢慢陷入追忆。
“我和柳姬同是永州人，我们同乡同岁，但不同县，她出生在零陵县，而我来自祁阳县。”
“那是九年前的冬天，我记得永州闹了一场好大瘟疫，波及附近十几个县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那里尸殍遍野，随处都能看到病死饿死的人。”
“我和柳姬的父母也都是在那场瘟疫中去世的。”
方游同情的望着她，没有说什么。
这种埋在内心深处的痛苦，不是三言两语几句安慰就能抚平创伤的。
“没了父母以后，我一个十几岁的弱女子带着弟弟，只能每天挨家挨户的讨饭过活。”薄姬自嘲的摇了摇头：
“运气好的时候，能讨到一些冷饭剩菜，勉强裹腹；运气不好，一口吃的都没有，还要遭人白眼唾弃。”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一天幻月坊的人来到永州招收伶人，我和弟弟才结束了那暗无天日的乞讨生活，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和柳姬认识了。”
六六歪着脑袋，一边心中暗暗印证她所言真伪，一边费解的询问。
“同乡同龄，彼此人生经历又极为相近，按理来说，你们应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才对，为何刚才我听你的语气，好像你和她不太对付的样子？”
“哎……”薄姬罕见叹气：“可能这就是命吧。”
“柳姬和我，在几年前，的确是幻月坊关系最好的姐妹，我们可以说是无话不谈，可是后来……”八壹中文網
薄姬呵呵冷笑。
“后来也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难以自拔，仗着这些臭男人，渐渐成了古楼这边的头牌舞姬。”
“本来嘛，姐妹有个好前程，我在这幻月坊也算多个照应，没什么可眼红的。”
“可是谁能想到，后来柳姬仗着自己的狐媚手段，连我这边的男人都打主意，我曾两次三番的找她理论过，可她却说什么‘男人这种事，本来就是各凭本事，长得难看就不要怨天尤人’。”
“从那以后，我们就一刀两断了。”
薄姬说完，拿起桌上的蜜桃啃了一口，仿佛那桃子就是柳姬，只有嚼碎了吞在肚子里才能解气。
方游听的兴趣大起，这种女人间争宠的伎俩，原本以为只有后宫才能看到。
想不到，青楼也一样精彩。
果然……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硝烟。
他体贴的来到薄姬身旁，将嘴巴贴到她耳见，撕摩道：“柳姬要是真的长得比你漂亮，也不用这两年才崭露头角了，怕是有什么旁门左道吧。”
薄姬露出一副‘人生知音’的神情，点点头后，又不屑道：
“她能有什么正经手段，不过是每月初七去趟鬼市，搞些装神弄鬼的东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