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冯春黛脑子里冒出了很多想法。
大长公主请她?请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她来这里三天了大长公主都没说要见她,偏她夜探了一次寝殿第二天就被叫去了?
内心略有些忐忑,她面上不动声色,笑不露齿地对嬷嬷道了一声“喏”,跟随前往寝殿。
重新来到这处地方,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围屏顶上的画,和昨夜看见的一样……
不对!人物似乎转过来了一点!
因为她能看到一点露出的下颌了。
冯春黛牙齿不禁发酸,明明外面阳光明媚,她只觉得这个屋子里诡异得很。
她记忆一向很好。
因此她确定这不是自己的臆想,画上的人确实转过来了一点。
妈的。
心里暗骂了一句,她就知道系统怎么可能给她派发那么简单的任务。
大长公主倚坐在榻上,身旁是刚刚侍候完用药的冯月满。
冯月满内心也百转千回。
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大长公主忽然叫人传唤冯春黛作甚。
要知道她特意打发冯春黛负责偏僻的药圃,也是不想让其在大长公主跟前露脸。
“你们都退下去吧,本宫同这位冯大夫单独说几句话。”
大长公主犹显虚弱的声音隔着屏风传出来,是中年妇人的声音,说不上好听,但也不算难听。
冯月满闻言更加不解了,同时心里有一股隐忧。
她每次遇见冯春黛都没好事!
不过想到自己醒来后获得的特殊能力,她又强行镇定了。
恰逢大长公主这时候说道:“昨日成王府门房提前递了拜帖,今早过来。你二人已定亲,替本宫去迎迎他也并不不妥。”
想到萧寻,冯月满一下子转忧为喜,面上也多了几分实打实的女子娇羞之态,端庄婉约地行礼退下。
侍候的婢子们虽觉不妥,但大长公主都发话了,也不敢多言,齐齐告退。
殿内只剩两人。
“知道本宫为何唤你过来?”
冯春黛摇头:“不知。”
“本宫是万毒不侵的体质。”
冯春黛当即脑子宕机了一下。
是这样吗?
还能有这种体质?不是在武侠小说中才存在的!
但转念一想,这本来也就是小说,而且她都能穿书。
只是原书并未有笔墨提起这一点。
冯春黛随即道:“既是万毒不侵,小小的病气、邪气,应该也不可能轻易侵了殿下的凤体,殿下正值人道中途,却病体缠身,怪哉。”
隔着屏风,冯春黛能察觉到大长公主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
“你不怕本宫摘了你的脑袋?”
因为冯春黛的方才的应对实在太过于镇定了。
若非大长公主了解过冯春黛之前的桩桩事迹,她差点都要以为是这丫头愚不可及、没听出来!
冯春黛勾唇轻笑,“殿下若要摘我脑袋,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她说这话心里也没底儿。
果然,大长公主冷哼了一声,“本宫不会杀你,可你若不说出一番缘由来,少不得要挨顿皮肉之苦!”
所谓缘由,自然指夜探寝殿之事。
冯春黛低着头,心里却留意了大长公主的第一句话。
不会杀她?
她哪来的面子?
“本宫与你说话,你却在发愣?”
冯春黛连忙回神,态度极尽谦卑之能事,“回殿下,民妇之所以夜探您寝殿,实在是因为不得已而为之。”
大长公主没吭声。
她继续道:“民妇来侍疾三日,自认为医术高明,却受人排挤,不曾得见长公主之面,眼瞧着立功无望,难免有些急躁了。”
“你倒是坦诚。”
冯春黛笑了,“民妇在大长公主面前耍心眼,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系统能开口,一定要控诉她:你现在就是在耍心眼!你心眼黑着呢!
这么三两句的功夫,大长公主的面色已经趋于缓和,她重新看向冯春黛,“本宫听说过你的医名,十六岁获银腰带,开药铺接济难民流民,你连乔院使都拒了,用得着在我这里急功冒进?”
冯春黛脑子转得很快,神色当即一黯,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今时不同往日。”
“如何说?”
“民妇的夫君在大火中伤了腿,至今未愈。民妇自认医术高明,也难免有孤陋寡闻之处,岂能将天下医学尽览?所以民妇才想要借此机会立功,求殿下恩典,让众御医为民妇夫君诊治一番。”
大长公主沉吟片刻,“你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
她伸出手,搭在金枕上,“便来替本宫瞧瞧吧,若真瞧出了什么,你所求的恩典,赏你也无妨。”
冯春黛道了一声“喏”,俯首垂耳走上近前,恭恭敬敬地将指腹搭在大长公主的腕上。
顿时,她后脑勺发麻,拼命抑制才没让指尖发抖,低垂的眸中尽是惊骇之色。
没有心跳?
她又连忙沉下心仔细诊了一番,脉搏跳动着,可确实没有心跳。
什么鬼!
“可诊出什么了?”
冯春黛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一脸苦色,“殿下大病渐愈,已然没有民妇立功的机会了。”
大长公主这才笑意明显了几分,“不管怎么说,你为本宫鞠躬尽瘁,这份心意属实难得,本宫便赏你一个恩典。”
这倒让冯春黛闹不明白了。
“民妇叩谢殿下。”
退出寝殿时,她抬头的余光又瞥了一眼那幅仕女图,莫名觉得自己方才给大长公主诊过脉的指尖凉意渗人。
这汤泉行宫,太怪了。
冯月满正带着萧寻游逛园子,举止通身都是大家闺秀的气派,瞧见冯春黛出来了,还是没忍住,迎上前去,下颌骄傲地微抬,站在萧寻身边,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
冯春黛看见萧寻,免不得要行礼,心里却在想着之前在洞湖那次,说来巧,也是在汤泉山。
她试着沉心静气听了听,并没有听到什么类似于心声的奇怪声音。
萧寻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波澜不惊,微不可察地颔首。
“皇姑母留妹妹所为何事?”冯月满笑意可人地问道。
“冯小姐想知道去问大长公主便是,民妇还赶着回去照看园子。”
相比之下,冯春黛显得过于不识好歹了,但她实在懒得跟冯月满这丫再虚与委蛇。
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