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严实的冷宫出现了一场大火,太监急忙的来报,梁泽猛然的从座位上起来,他手中的杯子倒下,脸上出现了几分薄怒:
“阿宁呢?”
“陛,陛下。”太监慌张的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娘娘,她,火势太大,奴才等进不去,她还未出来。”
冷宫是有人把守的,可在里面的人终究是些不得宠的,他们自然放松了看护,宁家已倒,宁姀被贬,他们当然不待见了,在那住着的宁姀要不是有云太妃娘娘的宫女送饭,恐怕早已饿死。
“蠢货。”梁泽拿起手中的东西狠狠的砸在了太监身上,他大骂了声:“阿宁若是出事了,朕要你们偿命。快去救人。”
他慌张的运着轻功出去,到达冷宫时,火势如同巨龙抬头正冲向天际,漫天的烟味,那扑面而来的热潮几乎将人逼退,奴才们手中提着水一桶一桶的浇着,却不见火势半点退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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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泽就要冲进去,却被身旁的太监抓住,他大喊:“阿宁,你出来,听话,你不能死,宁姀。”
他踢开太监进了火屋中,房梁掉下,梁泽被砸到在地,他被呛的咳嗽:“宁姀,你出来,你不是想要后位吗?朕给你,朕给你后位,宁振一事朕重审,你快出来!”
梁泽大喊着,一边翻找,他是爱宁姀的,在那场虚伪的布局中,他承认自己也陷进去了,宁姀处处护他,时时都在为他好,他不曾告诉过宁姀,他幼年被欺负时,宁姀的出现宛若高台上的天神,将温柔给了他,他早已心生情愫。
宁姀是不一样的,在他心中也唯有一个宁姀。
火势愈发的大,黑色的浓烟冒着,房梁和砖瓦砸在了梁泽身上,他未退缩,唯独此刻,他才能感受到自己对宁姀的真心,他不想她死,火光之中,梁泽似乎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宁姀,他赶紧跑过去,那巨大的火球直接砸晕了他。
冷宫被烧毁,里面的人都完好的活着,除了宁姀,只有一具烧焦瞧不出脸的尸体。
‘啪’
梁泽伤的不重,他昏迷了一日才醒,刚被太监扶起,却被来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房内的人都惶恐的跪下。
“放肆。”
太监还未说完就被云妃的人抓着带了下去,云妃满脸怒意的指着梁泽:“梁泽,你怎么敢?我儿是宁家长女,出生尊贵,位同公主,更是陛下最疼爱的义女,你这没良心的贱种怎么敢杀她?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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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泽咳嗽了几声,他不在意被打的这一下,只闭了闭眼:“母妃若是无事就回宫休息,朕暂时不想见你。”
“闭嘴,本宫可生不出你这这贱种,你就是匹白眼狼。”云妃就差控制不住直接杀了她,她眼底全是愤恨:“我儿就是瞎了眼了才会救下你这贱种,你就该死,若当初知你这般贱,本宫定然掐死你和你那低贱的生母。”
“够了。”梁泽被激怒:“朕是贱又如何?如今登位的是朕,朕是九五之尊,宁姀再尊贵也死了,她就是死了,她,已经死了。”
说到最后时梁泽不由大笑:“你有本事让她活过来?你让她活过来啊!宁家人就是朕故意杀的,朕就是见不得宁振好,朕就是要让她也和朕一样低贱,宁姀有本事就活过来杀我。”
他笑着却不知为何眼泪落下,云妃气的眼眶透红,她扬手又狠狠的打了梁泽一巴掌:
“你这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本宫动不了你,但你这宫中的走狗和那群势利眼,本宫要杀个净。”云妃收手,她扫了眼地上的人,提剑对准跪着的太监一剑捅死,鲜血洒了一地,她道:“我儿的尸骨我会带走,本宫祝你这帝位坐的安稳。”
“站住,阿宁是朕的贵妃,死也是,尸体也只能留在皇家。母妃,朕念在过往恩情不追究你的过错,否则,朕就让你去地下陪父皇。”
云妃被这番言语刺激的差点晕过去,她泄愤的杀了几人才离开。
梁泽背对着所有人,又无声的落泪,他有些悔了,若是没这么绝情,或许阿宁会留下的,可阿宁说了要喜欢他一辈子的,明明说了的。
云妃并非瞎说,她查出了所有针对宁姀的人,通通杀了个尽,包括梁泽新纳的嫔妃,而梁泽未曾理会,此时传出了宫外,朝臣难得口述一致,大抵是念在先帝和宁振旧情,无一人上谏,但劝诫梁泽注意云妃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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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儿命好苦,是母妃有罪,是母妃不该去清修。”云妃抱着宁姀痛哭:“都是母妃的错,母妃没用。”
先帝驾崩,云妃入寺清修,却不料宁家被灭,她千里迢迢赶回来,见到的是假死的宁姀,她护不住第一个女儿,也差点错失第二个。
宁姀擦尽云妃脸上的泪,宽慰:“是阿宁让母妃忧心了,母妃放心,阿宁不会死,父亲尸骨未寒被抛至乱葬岗喂狗,我绝不会放过梁泽,绝不会。”
宁家百口人斩杀后连处坟墓都没有,而为了震慑百姓,宁振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上几日后被扔去喂狗,宁姀不能不恨。
云妃抹去眼泪:“我儿受苦了,你要报复梁泽何苦假死,母妃便是拼命也会护住你。”
宁姀:“母妃,我死不是为了报复他,我死,是为了获得新生。”
她不只要报仇,为父亲伸冤,她更要抢了梁泽的一切,她一人之错毁了宁家,如今要亲自向他们认错。
云妃的泪止不住,她将手中的信物放在了宁姀手中:“母妃的母族虽不在官场,但确实南理有名的富商,我儿此次便去南理找小姨还有舅舅,你舅舅膝下无子,母妃会写信让他为你安排身份,你日后便……”
“母妃,阿宁不去南理,我有别的去处。”宁姀掩下眼中的恨意,她满眼红色血丝,这几日来只要入睡便能想起宁家人被杀的过程,她恨不得立即手刃了梁泽,可她不能,如今局势未稳。
她要考虑的不只是仇恨,还有百姓和朝臣,若梁泽突然死了,朝纲必然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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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妃抱着宁姀再次落泪,她的女儿本该一生无忧,却被那畜生害成如此,她满眼心疼:“你要做的母妃支持你,但你舅舅那终究要去一趟,钱总是要用到的。”
宁姀不再推辞,她拿出了先帝的空白圣旨还有那能指挥私兵的令牌,那是先帝留给她的,或许先帝也未曾想到梁泽会狠心到杀了宁家全族,真是狠到可怕。
元年646,梁朝贵妃自缢,帝王追封嘉德皇后,以皇后之礼入葬。
嘉德皇后去世接连两年,后宫嫔妃逐渐被遣出宫外,直至今日,后宫已无一人,朝臣上谏,却被帝王驳回。
又是大雪之日,梁泽再次入了云妃宫中,无疑,那碟子如同雨一般砸在了梁泽的脚边,甚至有的砸在了他身上,他的额头被砸出血,但无人上前。
帝王对云太妃是何等的尊敬,次次来都要得一身伤和骂,周围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母妃,我带了马蹄糕,您以往爱吃的,阿宁每次都要多吃两块,这次我买了两份,够吃。”梁泽将食盒中的东西取出,一一摆放好。
云妃握着手中的佛珠,未看一眼,更懒得理他。
“母妃今日脾气好了些。”梁泽放好东西后出了门,他在门槛上坐下,笑道:“我昨晚没梦见阿宁了,大师开的药不管用了,阿宁甚至不想来梦中见我,母妃能不能和阿宁说说,我错了,会改的,求阿宁见见我。”
梁泽两年都未睡过一个好觉,他靠着那些药物撑着,明知对身体不好,他却从未停过,云妃恨不得他被药给毒死,自然不会去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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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妃。”梁泽突然笑了:“其实,阿宁活着的,对吧?”
云妃的佛珠停住,她只以为梁泽是在发疯,却不想梁泽接着道:“我知道,阿宁活着,她还没杀我,怎么可能会死,如今,或许是在筹备着刺杀我,母妃不必慌,我是真的后悔了,已经错失了阿宁一次,断然不会错失第二次。”
“陛下若是发疯就去别处,本宫厌你至极,不想看你一眼。”云妃压下杀意,她这些年杀了太多人,连曾经嚼过阿宁舌根子的人都死在了她手中,她浑身戾气,再没了往日的素净。
梁泽端来了盆水放在了门口,他笑道:“母妃,您的手很干净,没有沾多少血,那些人不是您杀的,是我杀的,您洗洗就好了,阿宁回来也不想看见您带血。”
云妃顿住,她袖口中的短刀掉在了地上,梁泽回头,依旧是笑着:“母妃的刀也是干净的,不曾沾血。您要好好照顾自己,否则阿宁会怪我的,怪我连她最后的亲人都护不住。您准备些,阿宁快回来了,我要去接她。”
“疯子。”云妃将地上的刀捡起,冷漠的骂了一句。
梁泽没有丝毫的脾气,脸上的表情就不曾变过:“您也知道,我就是个没人爱的贱种,贱种哪有不疯的?”
因为是贱种所以才把爱他的人都杀了,全都辜负了,他的确贱,也的确疯。
元年648年年末,大雪纷飞,宁姀望着那堵高墙,北荒南阳,整整过了两年,她借着先帝留下的私兵和父亲的旧部爬了很久才走到今日,支撑着她的是母妃,还有对梁泽的恨意。
宁姀不曾杀过人,最初的她怕杀人,为了应对,她便在战场上杀了无数人,她多赴沙场,早已习惯了杀戮,宁姀建了个小国,她驻扎在了北荒的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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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皇叔在,看在母妃的信物和先帝的情面上,皇叔借了她兵马,宁姀一点点的扩大着自己的疆土,边陲的小国慢慢的成了她的领地,如今的她总算有了重新杀回去的底气。
元年649年,宁姀杀入梁朝,借宁振旧部与云妃只手劫持了一半的朝中重臣,包括他们的妻儿,连续几个月的厮杀,宁姀攻入朝堂,梁泽被降服。
元年649年7月,嘉德皇后死而复生,举兵造反登位,满朝文武反对。
“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你一个死了的嫔妃如何能掌这天下之权?”那大臣翘着胡子指着宁姀大骂。
面对众人的骂声,宁姀只笑了声:“你们有何资格说我?父亲镇守边疆,为民立命,尔等踩在他的尸体上安稳度日,他惨死之日,无人辩解,无人伸冤,尔等如何对得起父亲的恩情?”
在场的大多数朝臣几乎都受过宁振的恩惠,武臣受过宁振提拔,文臣受过宁振相救之恩,他们无言以对,面露愧色,宁家满门皆灭一事让他们连反驳的话都不敢再说出。
宁姀冷笑了声:“梁泽皇子出身,平边疆治乱,后封誉王,受先皇之命,顺为新帝,我宁姀乃镇国将军府唯一嫡女,云妃义女,习得经书,通晓五书,武随我父,文从先帝,这帝君之位,我如何做不得?
无人敢应声,她轻嗤:“既然尔等冥顽不灵,那我便顺了你们,即日起,天下再无帝王,贵妃为天下之君,贵妃即天下之尊。”
她高举了先帝的空白圣旨:“这皇位本妃坐定了。梁泽平了边外之忧,本妃便解了这江辽水患,再来接手这天下之位。
本妃不与尔等鼠目寸光之辈计较,本妃靠的是身后数十万将士与家父脸面,倘若今日杀入皇城的另有其人,尔等文弱畜生必然割下膝盖,钻其胯下献媚,不过是瞧我乃一介女流,才敢让尔等有喘息谩骂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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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不免有人感叹:“娘娘若生为男子……”
宁姀当即反驳:“错,本妃就是女子,本妃无需为男,本妃与女流之辈亦能成大事。”
同年九月,宁姀正式登位,成了梁朝第一位女帝,她上位前去牢中见了梁泽。
“阿宁来了。”梁泽蹲坐在地上,面上带着坦然:“你是亲自来杀我的吗?”
“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宁姀提剑搭在了他的脖子上:“我来这是为了告诉你,母妃说的不错,你这种人不配被人喜欢,我会让人将你凌迟,用你的血肉祭奠父亲。”
“好。阿宁这一路受了很多苦吧。”梁泽并未在意身上的剑,他端正的坐好:“你走后我就后悔了,皇位其实也没多好,要被一群唠叨的大臣念,还有无数的奏折要处理,到哪都是一个人,我不知当初为何要争上来,对不起,我害死了宁将军,也害了你。”
梁泽午夜常常惊醒,若他不去争这个位置,他会和皇叔一样有一块封地,带着阿宁一起生活,他们会有孩子,会永远在一起,可他犯蠢了,原来皇权也没多重要,都不及阿宁。
“真正后悔的人是我和父亲,父亲待你如亲子,你这一路走来都是靠着宁家的,梁泽没有宁家你就什么都不是,别摆出这种模样来恶心我。”宁姀收起剑,她会亲自为宁家正名,再杀了那群父亲帮过的白眼狼。
梁泽笑着笑着又哭了,他不怕死,只怕睡不着,怕梦里的阿宁不再出现,如今的他可以睡个好觉了,也能去地底下向父皇和宁将军赔罪了。
元年650年,宁姀以贵妃之位上位,不顾群臣反驳,梁泽被凌迟处死,骨架挂在城墙上三日后抛掷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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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姀在位几年,仁政爱民,她走访民间,兼听民意,大改国策,受民爱戴,后身体亏空,享年25,葬于边城。
现代,梁泽辞去了一切职务,将梁氏全都给了穆谌,他来到了古墓,他跪下:“阿宁,我来看你了,我赚了很多钱,你知不知道,这个社会没有钱是生活不下去的,必须要好多好多钱才能养活自己,可我有些脏了,我这次又眼瞎了,他们都在欺负我,没有你在,大家都在欺负我,可我是该的。”
他在墓中待了许久都未曾离开,念叨了很多事,可惜无人再听他说话。
后来,梁泽出家了,他在寺中待到了死,心中有妄念,未曾脱离俗世的他入不了佛,但没有关系,他不为入佛门,只为祈福,为他的阿宁求些平安,前世今生都不得善终的阿宁,那就来世,他用这点微薄的命去换阿宁的来生。
古寺佛灯,伴木鱼声声,虔诚祷告,望我佛慈悲,保宁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