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彧亲自为魏鸢选了一处干净的牢房,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又唤来大夫为她处理了伤口。
魏鸢平静地打量了一番牢房的环境,温声说道:“今日之事还得多谢四皇子。”
他本可以置身事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这件事若是传到皇上耳中,怕是会加深皇上对他的猜忌。
楚靖彧冷着脸自嘲道:“现在看来倒是本皇子多管闲事了。”
她早就有了脱身之法,即使他不出现,今日在公堂之上魏恭明等人的奸计也不会得逞。
“殿下若视而不见,我免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魏鸢没有否认他的话。
逃出魏家的那一刻,她便想好了脱身之计。唯一出现偏差的环节竟然是花铭,看来她有必要给花铭提提醒。
楚靖彧目光闪烁,皱眉道:“你若没这份刚毅,倒是能少吃不少苦头。”
“只怕我会被他们撕的粉碎。”说完,魏鸢快速转移了话题,“能得四皇子相助,魏鸢感激不尽,日后若有需要,殿下尽管开口。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定会还今日的人情。”
至于人情债之外的事,她没兴趣了解,也不想要。
楚靖彧听懂了她的拒绝,眸孔微缩,言语愤然道:“本皇子帮自然有帮的目的。不需要你一个身处囹圄之人,惦记如何偿还。”
魏鸢抬眼注视着面容凌厉、眼眸深邃的楚靖彧,一股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曾以沈家为借口多次利用楚靖彧,可他主动凑上来心甘情愿的帮忙时,她原本那份理直气壮诡异的消散了不少。
楚靖彧下意识挺直脊梁,威严的目光连呼吸都变得轻缓。
魏鸢讪讪的收回了目光,干巴巴说道:“那便多谢四皇子了,只是我今日的承诺依然作数。”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魏鸢清了清嗓子,催促道:“狱里湿气重,殿下还是早日回去歇息吧。”
实在是她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面对这位昔日的“仇人”。
楚靖彧阴沉着脸,转身快步离开了牢房。
魏鸢面上微露诧异的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嘀咕道:“我怎么觉得他不想走?”
这里可是监狱,她想走走不掉,难不成楚靖彧还想留在这和她煮酒当歌吗?
“姐姐,你怎么样了?伤口还疼吗?”楚靖彧一离开,魏正阳就迫不及待的冲了进来。
要不是师傅百般保证四皇子是站在姐姐这边,绝不会伤害她,他早就忍不住冲进来了。
“无碍。只是看着有些严重,情急之下用来震慑他们而已。”说着,魏鸢快速撇了一眼一旁的花铭。
她也不想靠伤害自己达到目的,可事情发展到当时那种情况,已经由不得她做别的选择了。
魏正阳握紧拳头,满脸戾气的说道:“早晚杀光他们!”
魏鸢严肃的告诫道:“别让仇恨变成你这辈子唯一能做的事。”八壹中文網
复仇是她重生后必须要做的事,却不是唯一一件。她努力壮大自己,以达到保护自己,守护亲人的目的。
魏正阳明显愣了一下,混沌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道:“我还要保护姐姐……娶妻生子,做一个于家于国于姐姐都有用的人。”
魏鸢满意的笑道:“我不要求你以德报怨,但是报仇的方法有很多种,拿自己的命去换仇人的生死,是最愚蠢的法子。更何况报仇这件事还有我在前面顶着,你要做的是努力读书、用心习武,静等我需要你出手的那一日。”
她不会把正阳培养成一个不谙世事的人,相反的是正阳会是她必要时候的一大杀器。
魏正阳连连点头,不由得湿润了眼角,激动的说道:“师傅说我习武的天分极佳,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帮姐姐了。”
“现在我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她说。
魏正阳眼里绽放出期盼的光芒。
“冯氏为了给魏滢芷办一个体面的回门宴,不惜借利子钱。这件事要是被捅出来,魏家仅剩的这点颜面,可就荡然无存了。”魏鸢嘲讽了一番,说出了最终目的,“我要你把这件事和冯氏拿继女给亲儿子顶罪,以达到强占原配留下的嫁妆,一同散播出去。”
虽然说毁了魏家的名声,她一样受累。但留着魏家,对她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魏正阳立马拍胸脯保证道:“姐姐放心,我一定给你办的漂漂亮亮的。”
魏鸢点了点头,借机支走他,道:“你去打点一下,我有话和花铭单独说。”
魏正阳虽不情愿,可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魏正阳一离开,魏鸢的脸就沉了下来,抬眼看向花铭的目光冰冷至极。
“你以为舍弃你,我就无可用之人了吗?”
花铭自知擅自试探四皇子的行为会惹怒魏鸢,主动认错道:“属下不敢。姑娘足智多谋、神机妙算,属下望尘莫及。”
魏鸢冷笑一声说道:“不用着急戴高帽。我自认从未亏待于你,你却几次三番挑战我的底线,我便不能再留你。”
她不强求手底下做事的人个个忠心耿耿,但是她寄于厚望,放到重要岗位上的心腹,必须百分百忠诚。很显然花铭辜负了她的期望。
花铭诧异的抬起头,急切的说道:“属下知错。属下虽然有意试探您在四皇子心中的地位,却从未想过背叛您。还请姑娘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以性命起誓,绝不会再做越轨之举。”
他想要报仇,仅凭姑娘费尽心思建立起来的势力,不知道还要隐忍多久。如果有四皇子做靠山,一切就会变得容易起来。
他料想到姑娘会恼他擅自做主,差点毁整盘计划,却没想到姑娘会因此驱逐他。
魏鸢温柔的嗓音,说着令人心悸的话语:“若非如此,你将是我第一个亲手处置的下属。”
她绝不会留着一个活把柄在这个世上。
花铭见她心意已决,挣扎着从轮椅上摔了下来,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跪到了地上,诚恳的说道:“我花铭这辈子跪天跪地跪父母,今日跪姑娘毫无怨言。还望姑娘看着我已经知错的份上,准我带罪立功。”
姑娘的心机手段他深有体会,能留在姑娘身边做事,早晚有报仇的那一天。姑娘对他不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知遇之恩,他不愿做那忘恩负义之辈。
“姐姐,可是师傅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听到动静的魏正阳,未进牢房就看到花铭跪地磕头的这一幕,忐忑不安的说道,“他有错你尽管处罚,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师傅做事向来有分寸,怎么会闹到跪地磕头的境地?
魏鸢冷笑一声,讥讽道:“我一介女流之辈,怎么敢惩罚曾经名动兖州的花先生?只是我这里庙小,容不下花公子这尊大佛,您还是另谋高就吧。”
从他踏上这条船开始,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忠心辅佐,等到合适的时机为亡死的家人报仇雪恨。要么死在他另寻出路的前一刻。
“是属下糊涂,知错犯错。姑娘要打要骂要罚,属下绝无半分怨言,只求姑娘不要赶属下走。”花铭抬起头露出红肿的额头。
魏正阳见事情不知何时发展成现在这副模样,急忙上前求情道:“姐姐,既然师傅已经知错了,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他吧?”
魏鸢一脸平静的俯视着花铭,仿佛地上这个磕破头的男人和她毫无关系,他就算今日碰死在这里,也激不起她心里任何浪花。
“他今日违抗我的命令,他日就能背叛我。”魏鸢说道。
花铭无比懊悔的说道:“属下自知无颜要求姑娘给予信任,只求姑娘不要赶属下走,哪怕是做一个马前卒,属下也无怨无悔。”
魏正阳拽着她的袖子,撒娇中带着乞求的语气说道:“姐姐,我还想跟着师傅好生习武呢。”
魏鸢见下马威已见成效,故作无奈的摆了摆手,警告道:“若有下一次,你就只有一个选择。”
死。
她绝不允许知晓她底细的心腹活着离开。
“属下明白。”花铭一脸感激的说道。
打发了花铭,魏鸢静静的坐在桌前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以魏恭明贪婪自私的性子,用不了多久她就能从这里出去。但并不代表这件事情能到此结束,六皇子不会善罢甘休,魏滢芷更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魏家虽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地方,可若就这么走了,倒显得她怕了魏滢芷。更何况,论长论嫡,魏家都应该是正阳的囊中之物,凭什么要他们躲出去,给冯氏等人腾地方?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拎着一个硕大的食盒步履稳健的走了进来。
魏鸢微微一愣,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里是牢房,不是皇子府的后厨房,任由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楚靖彧自顾自的把膳食一一摆放到桌子上,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今日流了不少血,需要补一补。先把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