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不能信，这个瑶光听说过，但是还没切身体会过。
更何况，不光是罗裳。
有了罗裳这些提醒，瑶光逐渐将很多事情拼凑在一起，突然就明白了之前阿堵物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这么多人都这么说……瑶光斜眼瞥了蜈蚣佬儿一眼，我可以晚点儿再死，就是想看看你还打算怎么翻盘。
“阴山里的鬼，每隔一段时间，记忆都会消失，这个我告诉过你。”
瑶光点头，心说难不成你也是记忆消失了？自己说过的话都不记得？
“他们会恨你，全都是因为，阴山本来就是集聚他们怨气的地方，所以，记忆中怨恨的部分会被放大，你明白吗？”
瑶光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大概明白了蜈蚣佬儿的意思。
这就像人，比方说，两个人经历了一模一样的十件事情。
其中一个选择记得其中快乐的，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快乐的人。
另一个选择记住那些倒霉的，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倒霉的人。
阴山里的鬼，选择记住那些让他们怨恨的。
瑶光点头，仍旧是一脸懒得再辩驳的样子，“那又怎么样？就算是他们只选择一部分怨念放大，至少那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的确发生过，但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你不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创建了阴山？”
蜈蚣佬儿的身子已经蜷缩起来，变成了人形，这是他每次虚弱之后，用来恢复体力的方式。
看到他这个样子，瑶光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像的确是这样，自从进了阴山之后，蜈蚣佬儿正在逐渐变得更虚弱。
他的确不适合这个地方。
只见蜈蚣佬儿蹒跚着，拽着瑶光缓缓往前走，大概是不想让她一直看着罗裳。
“对了，”瑶光突然想到了什么，“李花子和夜哭郎呢？”
“他们有他们要完成的事情，”说到这个，蜈蚣佬儿的语气好像突然变得有些沉重，“要不了多久，你会知道。但是，在这之前，我必须让你知道这里的事情，或者说，这里的规则。”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河边，蜈蚣佬儿撑着瑶光的肩膀，在她的搀扶下，才坐了下来。
正如瑶光的猜想一样，蜈蚣佬儿苦笑一声，“这地方，果然不适合我。”
阴山正在飞快吸食着蜈蚣佬儿的精气，以前他能来这里，因为身上还有些仙气，只是在人间混得久了，仙气早已经散得七七八八，本就不咋样的身体，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但是，正因为我不是属于阴山的存在，所以有些事情我跟你说起来比较客观，暂时不要管他们说什么，哪怕是包括房善和孟达偿。”
蜈蚣佬儿不会像那些阴魂一样受到阴山的影响，他的记忆，比他们完整得多。
更何况，创建阴山的时候，蜈蚣佬儿还是神仙，算是目睹了全程，有一个比鬼更客观的视角。
“罗裳之前说得没错儿，这阴山，的确是你建立起来的。”
蜈蚣佬儿之前说的那一场三界之中的斗争，其实也是促使瑶光创建阴山的原因。
和罗裳说的一样，瑶光不想看到这些怨鬼被三界逼得无处可去，她便将自己救回来的阴魂，全都留在了阴山。
“但是，他们之所以被囚困在这里，和你无关。”
说到这儿，蜈蚣佬儿勾起一边的嘴角，冷笑一声，“都是因为那些神仙。”
有些事情的确是蜈蚣佬儿知道，而阴山的鬼所不知道的。
当初，看到瑶光建立阴山后，天上的神仙本来还挺高兴，这些无处可去的怨鬼终于被收拢到了一起。
但是渐渐地，随着阴山中的怨鬼越来越多，神仙开始有些担忧。
尤其是对于瑶光这个“首领”。
他们害怕阴山里的鬼逃出去，在阴山外面设下了结界。
阴山中的鬼，本来就怨气颇深，自相残杀，也只是让他们的怨气不停升级。
神仙很怕有一天瑶光会带着这些怨鬼冲出去。
“所以，有人对你撒了个谎。”
这人也是个神仙，他告诉瑶光，如果想要安抚阴山的这些鬼，还有一种办法，如果能找到一个比阴山更大的地方，让他们的怨气得以被容纳，或许渐渐就可以纾解他们身上的怨气。
也就是瑶光看到那段她离开罗裳他们的原因。
“但你是被骗的。”
瑶光将自己的魂魄分离，剩下了一缕魂魄留在阴山，照顾这些鬼众。
但她没想到，自己离开之后，魂魄被骗去投胎。
是天界伙同了地府，让瑶光失去所有记忆，成了这一世孟达偿的小徒弟。
不是她不想回去，是被天地两界所骗，完全忘记了这些鬼众。
在这之后，神仙又混进了阴山，欺骗了那些鬼，这才有了瑶光刚才从罗裳口中听到的那些话。
emmm……
瑶光歪头打量着蜈蚣佬儿。
“我问一个问题，你要是能解释，我就相信你。”
蜈蚣佬儿微微一努嘴，那意思是让她说。
“孟达偿为什么想杀我？”
“这也是我不让你跳下去找他的原因啊！”一说起来这个，蜈蚣佬儿比瑶光还生气，“你特么不听我的，搞得好像我在绑架你似的！”
蜈蚣佬儿告诉瑶光，孟达偿是被瑶光救出去的，在她离开阴山之前，瑶光消掉了孟达偿身上的怨气，他才可以回去转世投胎。
但是重新回到阴山之后，孟达偿身体里的阴气让他再度回到了之前的记忆中。
也就是，恢复了对瑶光的仇恨。
“现在先别管孟达偿，只说你自己。”
蜈蚣佬儿告诉瑶光，现在她只有一件可以做、并且必须去做的事情。
“只有你才知道怎么才能消除这些鬼的怨气，就算不能，也只有你，才能打破结界，带他们出去。”
瑶光盯着蜈蚣佬儿，或许只有他目前这个阴山里面脑子最正常也最可信的人。
“但是在这之前……需要你做一些……”蜈蚣佬儿似乎在酝酿措辞，半晌才鼓起勇气轻叹一声道：“有些残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