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翌眼底最后的一丝耐心也彻底消失殆尽,他仰着头,喉结滚动间撩人又蛊惑。
郁泽渊吹了个口哨:“怎么办?”
“嗤,怎么办?”顾星翌慢条斯理地把外套披上,扯了扯唇溢出一声嗤笑。
眼底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泥潭,踢开门,他淡色的薄唇轻吐:“抓回来,打断腿带走。”
郁泽渊看着顾星翌浑身都充斥着压抑的死气,晃了晃手机:“瞧瞧,刚说完就来电话了。”
接通电话,郁泽渊打开了免提。
“喂...?”电话那边软糯的嗓音带了些许颤音,听起来像是被遗弃的小宠物。
郁泽渊挑眉,语气轻佻中又带了些冷意:“逃跑了还有胆子打电话?”
顾星翌的目光凝视着手机,语气低哑让人听不出情绪:“在哪?”
“我,我在医院...”温凌的嗓音里带着哭腔:“市人民医院的急诊室。”
还不等顾星翌再说些什么,温凌的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走吧,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郁泽渊站起身子把衣服套好,随后甩着手中的车钥匙道。
............
温凌坐在急诊室的椅子上吊着吊瓶,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一旁的小护士见状连忙跑了过来:“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温凌摇了摇头,他看着自己碎的四分五裂的手机屏以及彻底没电关机了的电量,委屈的直抹眼泪儿。八壹中文網
手机昨晚忘充电了,刚才过马路的时候还不小心出了车祸,那辆小轿车在十字路口不避让行人,直接把他给撞出去一两米。
整个右腿现在完全不能动,拍片子要排很长的队伍,他一个人弄不了。
急诊室的小护士帮他把额头和手臂上的伤口做了紧急处理的包扎,他一个人垂着脑袋情绪低迷。
“别担心,你家里人很快就过来了。”小护士的语气很温柔地安慰着温凌。
温凌的长相太幼态了,穿着一件针织毛衣,整个人干净又无辜。
虽然毛衣已经脏了还破了好几个口子,脸上也沾了点血渍,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怜。
但小护士依旧是对他颇为照顾。
等两人赶到急诊室时,隔着老远就看见了坐在座椅上的那一小只。
急诊室里人来人往,他像是被丢弃在这里找不到回家路的小宠物。
小家伙的脑袋上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手臂上也缠了几圈,腿此刻搭在椅子上一动都不能动。
看见顾星翌跟郁泽渊的那一刻,温凌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怎么搞的?”顾星翌看着小家伙哭的眼睛红红,浑身脏兮兮的,冷下了嗓音。
温凌抹着眼泪直打哭嗝:“我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刚才给你们打电话的时候手机又刚好没电,呜呜呜...”
顾星翌帮他轻轻把眼泪擦干净,眼底的戾气淡了些许:“肇事车主在这儿吗?”
温凌闻言,哭的更伤心了:“他把我撞了以后直接跑了,是附近的民众帮我打电话叫的120。”
郁泽渊笑眯眯地弯着唇角,和顾星翌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了一下后,他扬了扬下巴,眼底毫无笑意:“我会处理的。”
“你们是患者家属对吧?现在拍片子的人很多,你们得过去排队。”
小护士见到顾星翌和郁泽渊后忍不住眼睛瞪得浑圆,随后保持着职业操守开口道。
顾星翌和郁泽渊的身高容貌实在太过于出众,站在人群里简直就像来看病的爱豆,刚进急诊室就已经被许多人看了一圈。
小护士推来了轮椅,顾星翌拦腰把人抱起来,郁泽渊则托着他的腿,两人把他小心翼翼地放在轮椅上。
“小心点,别把你们两个伤口崩开。”温凌回想起这两个人身上不浅的伤口,忍不住叮嘱道。
闻言,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轻笑一声。
看着温凌那单纯又澄澈的眼眸,顾星翌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先把你自己照顾好再说吧。”
他的小家伙实在是太单纯了,在杀戮岛生存的人,如果这点小伤都不能抵御的话,会死的连尸体都拼凑不完整的。
更何况...这两道伤口根本就是他故意划出来的。
顾星翌对自己向来都是极狠的,他看着屋子里暖色的灯光,任由自己浑身浸透在雨里,手中的匕首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直捅入自己的腹腔。
血液滴入地面和雨水混合,很快就消散不见。
他就这么在楼下站了半个小时,血不停地低落,直到衣服已经被雨水和血水彻底浸透,才终于打开楼道门,一步步踉跄地往上走。
只要能抓住他的小家伙,这并不算什么太严重的代价。
温凌对于他们两个人心中的想法此刻还一无所知,只是坐在轮椅上任由他们推着自己一路到了ct室。
果然,医院的人很多,拍片子需要排很长的队伍。
温凌坐在轮椅上不方便排队,医生指了指不远处的空位:“留下一个家属排队,另一个人带着患者在旁边等着,轮椅停在这旁边过路的人过不去了。”
顾星翌极其自然地抓着轮椅的扶手推着温凌往空地走,路过郁泽渊身边时,还勾起一抹笑容:“辛苦郁总了。”
郁泽渊轻嗤一声没有说话,手中拿着填好的门诊单子站在队伍里安静等待。
温凌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他有些蔫蔫地垂着脑袋,眼睛还有些红,狼狈又可怜。
“出去买药需要很长时间么?我记得你住处的楼下就有药店,似乎并不需要过马路,嗯?”顾星翌忽然开口,他眼眸沉沉,说出来的话语也是一针见血。
温凌下意识地捏紧手指,紧张的直咬嘴唇。
他就是因为要逃跑所以才会出的车祸,不然早就买完药回去了。
只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面对顾星翌,他的掌控欲实在太让自己害怕了。
温凌是见过顾星翌的手段的,如果他哪天不小心做错事顾星翌也这么对自己...
那血腥的画面瞬间就让温凌白了脸。
现在再加上郁泽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莫名其妙的帮自己,莫名其妙的好感,现在更是莫名其妙的的顾星翌一起出现在他家里。
温凌前半辈子过得艰难又平庸,这两个月的时间几乎把他整个人生的轨迹都改写了。
父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出轨,母亲后面也有了新欢,他像是个多余的孩子,被留在了爷爷家的院子里。
那陌生的眼神几乎要浸透他的每一寸骨缝:“我已经再婚了,你跟来干什么?还嫌我不够烦吗?”
“要钱找你妈啊,我钱都在你后妈那,我哪有钱?”
这样的话语稀松平常,却已经说出了无数次。
因为穷,因为没有父母,上学时的他受尽了欺凌。
直到现在步入社会,他的生活才终于有了些许起色。
可是眼下,似乎这一点微乎其微的平静又要被打碎了。
“我...想去买点吃的来的。”温凌低着头根本不敢和顾星翌对视,声音嗫喏。
顾星翌轻而易举就戳破了温凌的谎言,可是现在小家伙满身是伤衣衫褴褛狼狈的模样,却让顾星翌动了恻隐之心。
他轻轻抵着自己的心口,眼底的情绪浮浮沉沉异常繁杂。
有什么东西似乎失控了。
从未有过的共情心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是么?”顾星翌微微弯腰,嘴唇贴着温凌的耳朵,喷洒热气。
温凌的耳朵很敏感,他微微缩了缩脖子,脸颊绯红一片。
“温凌,你知道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他的嗓音很冷,像是腊月枝头的霜雪,压得温凌浑身打颤。
温凌咬了咬嘴唇,眼底因为恐慌又涌起泪意:“我...”
“到我们了,进去拍片子。”郁泽渊的声音突然打断了温凌的话,顾星翌看着温凌畏缩的模样,把人推进了ct室。
把人抱上床以后,两人关门在门口等待。
“这小东西精得很。”郁泽渊看着温凌可怜兮兮的模样,歪着脑袋靠墙。
温凌的一举一动在他们眼里都单纯的令人想要发笑。
他自己为的不会被发现小心思其实早就被他们看的一清二楚。
“总要给他点教训,吃点苦头才会真正学乖。”顾星翌这么说着,随后目光瞥向已经拍完ct坐在床上傻呆呆等着的温凌。
拎着片子,顾星翌推着他上三楼去了专家诊室。
看着还要排队的人群,顾星翌的眉眼染着烦躁。
“顾小少爷,你要是不想被你家里发现扣走,最好还是安安静静排队吧。”郁泽渊心情颇好地调侃道。
顾星翌不想被本家的人发现,就必须掩藏在人群里。
毕竟a市里,顾家的人脉可是无处不在。
终于等到了温凌,两人推着他进了科室里面。
医生看着温凌的ct片子:“右腿小腿腿骨处骨折了,有很大的裂痕,出去右转打石膏,回家静养。”
在病例上飞快地写着要吃的药,医生叮嘱道:“吃清淡的,要忌口。打完石膏去一楼窗口买药。”
温凌的腿打好石膏,忍不住小声问着医生:“请问我这个腿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起码两个月吧,好好静养注意饮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
推着轮椅取完药,温凌被顾星翌抱着上了车。
郁泽渊看着顾星翌把人抱上车头也不回的离开,忍不住轻啧一声,随后也打开车门上了车。
顾星翌车开的很快,温凌全程大气都不敢吭一声,他捏紧安全带,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
车子平稳地停在了温凌的小区楼下,解开温凌的安全带,顾星翌把人抱上楼。
“钥匙在我的裤子里。”温凌怕摔倒,搂着顾星翌的脖子小声道。
顾星翌单手像是抱着小孩子一般把人托起来,另一只手伸向温凌的裤子兜。
微痒的感觉让温凌有些别扭,他忍不住动了动身体向后躲去。
“别动。”
顾星翌的嗓音低沉,带了些许的警告。
温凌立马僵硬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忽然,一声轻佻的口哨声吹起,郁泽渊浅色的眸子在两人之间扫视了一圈随后轻笑道:“在外面玩儿这么野?”
温凌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摆手:“没有,不是的,我们...”
‘咔哒’顾星翌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了。
把人抱进去,郁泽渊紧随其后关上了门。
把人放在沙发上,顾星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吧,为什么逃。”
有些微冷的指尖捏着温凌的下巴,另一只手轻轻抵着他的眼睑:“就这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温凌害怕的轻颤,他身上还穿着从医院回来时那件被刮破的针织毛衣,脑袋上顶着厚重的纱布,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我只是想好好生活,你们可不可以放过我?”他一次又一次说出那副说辞,苍白又无力。
顾星翌压低了身子,笑容中充满恶意,他薄唇轻吐,凌厉俊美的脸此刻像是恶鬼一般凝视着他:“不,永远都不。”
温凌的身体忽然颓败下来,他掉这眼泪珠子抬手擦,却越擦越脏。
“在那个岛上我每天都以为自己会死,我真的不想再去了。”
顾星翌挑眉:“谁说要回去了,那里只不过是游戏需要才会被启用而已。”
“可,可是...”温凌睁着水汽氤氲的眸子,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水,看起来可怜极了。
“行了,先给他洗洗澡,看看他脏的。”郁泽渊忽然起身,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顾星翌瞥了他一眼,随后把人抱起来。
“顾小少爷累了一天,还是我来吧。”郁泽渊站起身子就要接过温凌。
顾星翌没有松手,两人就这么僵持在这里。
温凌被夹在中间如坐针毡,最后弱弱举起手:“我自己来吧,擦擦身子就可以,不沾水。”
郁泽渊这才哼笑一声,松开了手。
温凌在浴室里洗澡,顾星翌和郁泽渊则是站在阳台抽烟。
两人吞云吐雾间,郁泽渊忽然开口:“那个人准备怎么处理?”
“老规矩,他既然不长眼,眼睛也别要了。”
郁泽渊发出一阵唏嘘:“这里可是市区,你要是还按照在岛上的行事作风,小兔子只会跑的更远。”
猩红的火光在黑夜里尤为明显,薄雾蒙在脸上,让顾星翌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难以捉摸。
他吐出一口烟,喉结滚动间哼笑一声,蛊惑至极。
“那就一起动手吧。”
温凌吧身子擦了一下,随后在浴室门上轻轻敲了敲。
郁泽渊转身把人抱出来,鼻尖埋在他的肩颈处轻轻嗅闻:“嗯,很香嘛。”
温凌有些别扭地缩了缩脖子:“我想睡觉了...”
郁泽渊轻笑一声,语气捉狭:“好啊,哥哥陪你睡。”
刚把人抱到床上,郁泽渊就被人踹了一脚:“少在这玩恶心的。”
顾星翌保持着踢人的抬腿姿势,面无表情。
“没办法,小兔子太香了,控制不住。”郁泽渊露出一抹挑衅的笑容,随后毫不留情地将顾星翌推出房间关上门:“嘘,小朋友要睡觉了,噤声。”
温凌躺在床上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呆呆出神。
他看着天花板,这个房子已经很老久了,天花板甚至有些脱落起皮。
可就是这么个破旧的屋子,这两尊大神居然也能呆得下去。
其实温凌心中很清楚,他们之所以都呆在这个屋子里,无非就是担心自己会被其中一个人带走。
他们都不肯退让,干脆选择在这里僵持着。
忽然,温凌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郁泽渊是通过定位知道的自己家里,那顾星翌呢?
郁泽渊前脚刚来他后脚就赶到了,没道理啊。
正当温凌百思不得其解时,房门被敲响了。
两人端着水拿着药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郁泽渊手里拿水,顾星翌拎着药盒,两人分工明确。
“把药吃了再睡。”
温凌抱着杯子把药吃了,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人,咬了咬嘴唇还是选择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能找到我的住处?”
郁泽渊眯了眯眸子:“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他指了指温凌身上的纽扣:“你那天穿的衬衫上有金属纽扣,我用磁吸定位仪吸在了纽扣内侧。”
这个温凌其实已经猜到了,他指着顾星翌:“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这里呢?”
谁知顾星翌居然轻笑一声:“定位仪这种东西,可没人规定只有他能用。”
“可是,我们除了在机场碰面了几分钟,你根本没机会装在我身上啊...”温凌还是想不明白。
在轮渡的时候是他先看见了顾星翌并且早早躲了起来,进了机场的时候他也一直躲得很好。
最后的几分钟里顾星翌才发现了他并把他抓住,可是那个情况下如果顾星翌在他身上装点什么他是一定可以察觉的。
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
郁泽渊发出一声轻嗤,他指了指顾星翌:“我把定位装在你身上,因为他知道我一定会去找你,所以干脆趁我们两个打架的时候吧定位装在了我身上,来一个渔翁得利。”
思路一下就被打开了,温凌看着郁泽渊挑眉并不反驳的模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们...两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
闻言,两人忽然都笑了一声,顾星翌忍不住揉了揉温凌的发顶:“加上你,就是7999个。”
温凌呆愣在原地,随后有些生气的鼓着嘴。
说谁缺心眼呢!!!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郁泽渊和顾星翌都不见了。
温凌大喜过望,看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又有些着急。
要是现在能下床,他早就撒丫子跑了。
这两个人是去干什么了呢?
狭窄的小巷子里,男人的腿不自然地耷拉着,趴在地上浑身是血,五官甚至都已经被血渍糊住看不清模样。
“这么喜欢肇事逃跑啊...”手中的军刀轻轻抵着男人已经耷拉的小腿处用力压了下去:“怎么不跑了?”
血瞬间就涌了出来,男人惨叫着,声音却已经沙哑到没什么力气。
郁泽渊慢条斯理地在那只腿上切了个‘贱’字出来,随后颇为满意地点头:“不错,这字确实适合你。”
“你们是谁...我要报警...”男人疼的几欲昏厥,颤颤巍巍地开口说道。
谁知下一秒坐在不远处看戏的顾星翌忽然开口:“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掏出手机报警,语气平静又沉稳:“110吗?文安胡同里面有人聚众斗殴,对,这里有一个伤员,我们发现和通缉网上的车祸逃逸犯容貌很像,你们可以来核实一下。”
等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两人如同贵公子一般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等着警方过来。
警方调取了附近的监控,发现确实是有一批小混混进来过,这个男人也是后面跟着进来的。
核实了逃逸人员的面孔,这个男人赫然就是前几天车祸逃逸人员。
于是二话不说把人带上警车拘捕。
“辛苦警察同志了。”郁泽渊的脸上带着笑意,他五官本就艳丽,此刻这么一笑,更是夺目。
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多亏你了同志。”
“这个肇事者撞得是我弟弟,他现在腿骨骨折还在家休养,希望到时候这个人能对我弟弟登门道歉。”
“没问题,等我们做完笔录核实清楚,就会打电话通知你们的。”
两人开车回到了温凌的老旧小区,刚打开门进去,就发现温凌正躺在卧室里眼泪汪汪地看着顾星翌:“怎么才回来啊?”
顾星翌看着小家伙一脸不太舒服眼睛红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温凌的腿疼得要命,根本不敢乱动,他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又羞又急。
顾星翌走进卧室眉头微蹙:“不舒服?”
温凌捏着他的衣角,眼睛里带着湿润的水汽:“我想上厕所,憋不住了呜呜呜...”
看着小家伙这幅娇软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顾星翌心中恶意肆起。
他弯下腰,语气暧昧又轻佻:“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