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鸣比她还激动，一下班，提着她的衣领就出了校门。
姜黛好心告诉他自己现在还在禁闭，不能自由进出校园。
但他哪儿管这些，在被保安拦下来的时候，果断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剩下保安在后视镜里越跑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身后。
……喻伯森的朋友，果然和他一样不在线上。
姜黛感受着吹在脸上的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叫他慢一点还是注意安全。
本梨院着偏僻的地方，鸟不拉屎，根本不会出现什么车辆，这么快的速度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现在是下午六点，风吹得很大，姜黛感觉自己的头发堪比流浪汉，半点没有夸张。
戴鸣的车和他在学校里的形象大不相同，居然是一辆骚包的红色敞篷车。
好在他开车的时候很安静，没有再问东问西。
但从他克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来看，他还处在极其兴奋的状态。
经过半小时的摧残，车辆终于在五南区的商业街停下来了。
从本梨院过来，正常行驶速度要花上四五十分钟。
戴鸣是有点赛车的本事在身上的。
下车前，姜黛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
还好今天洗了头，稍微理理就显得没有那么潦草了。
餐厅是一家火锅店，一下车就能看得清楚，生意很不错，这时候已经满座了。
戴鸣领着她进了里面的包房，坐下来才开口解释：“这是五南区我和你喻导师最喜欢的火锅店，你不介意吧？”
“对了，之前听你喻导师说你喜欢吃臭豆腐，这家店的一绝！”
他招呼着，服务员端着两杯东西进来。
杯具是一个单色花纹的瓷杯，看上去挺文艺。
就是有一点姜黛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上面会配上一个长长的勺子和一根吸管。
戴鸣强烈安利：“快尝尝，你一定会爱上的！”
在他的注视之下，姜黛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
入口是甜甜的，在一个软糯圆球滚进喉咙里，姜黛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奶茶吗？
戴鸣此刻身穿一件白色的衬衫，旁边的板凳是他的驼色风衣，梳着大背头，一副成熟男性的模样。
看她震惊的视线，戴鸣咬着吸管比出大拇指。
绝赞！
……姜黛大受震撼！
到菜陆陆续续上齐，有人进来给他续杯，出去的时候关上了门。
戴鸣兴冲冲地问：“姜黛同学认为我的工作应该怎么开展？”
姜黛闻言皱眉，却听见他的疑惑，“比如说改革它，应该先从什么地方出发？”
还真是犀利的问法……
姜黛内心的小人疯狂抹汗，试探性出声：“你现在遇到的最大阻力是？”
“上层对我的提案从一而终表示否决。”
姜黛：“否决的原因是？”
“第一次，说我的想法太稚嫩，不具备实施的可能性。”
他掰着手指头数：“第二次，说我的提案没有数据支撑……”
他用完一只手指，锅里的红油冒出泡泡，不断向上顶。
到最后一个，热气不断向上升腾，阻隔在两人的视线之中。
“……昨天，他们说我的提案实施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过大，资金筹备不允许通过。”
他说完的瞬间，捞起手边的蔬菜丢进去。
“就是这样，只要我再对上一次他们挑出来的刺进行改进，总能找到理由否决。”
听完他这一长串的陈述，姜黛只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学校根本就不打算接受他的提议。
本梨院怎么说都是家大业大的百年老校，每年给各市输送这么多高战斗力人才，不可能在资金上犯难。
姜黛脑瓜一转，问：“你和喻导师关系这么好，让他说两句是不是会稍微有点机会？”
戴鸣果断摆手：“没用，这事儿就是他把上层的老东西毛薅干净了都不会改变。”
为什么？姜黛疑惑。
这异能界不是最喜欢走后门，不讲道理这一套吗？
“就算他身后有喻家在，整个异能界不是只有一个喻家。”
戴鸣解释道，又把一盘肉下进去。
“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学校，但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不是依靠一个人的话就能解决的。”
戴鸣倒上一小杯白酒，递到她手边，“要是武力这么有用，你喻导师早就不知道给他们把饭桌掀翻多少次了。”
姜黛了然地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骂道：“真是肮脏的上层。”
戴鸣愣了一秒，继而大笑：“哈哈哈！你还真是坦率。”
“谬赞。”她举起酒杯敬他一下，笑笑啜了一小口。
她依旧是面无表情，说道：“陈述事实。”
话题转回来，“改革，你认为应该怎么改革？”
“换血？”姜黛摇摇头，“虽然很不现实，但我还是想说。”
戴鸣恭请：“你说。”
姜黛掀起眼皮，把酒杯放下，“现在学校的教育机制就像一坨狗屎。”
她说完，似乎觉得自己的用词有些不雅，于是掩了掩嘴巴，抱歉道：“不好意思，在吃饭的时候用了一个这样的词语。”
“那我换一个文雅一点词，就像是一滩烂泥。”
“上层顽固封闭，下层学生没有安全保障。”
再三确认她没有喝醉，戴鸣试探性问道：“为什么？”
“戴医生也是本梨院出来的吧？”
戴鸣点头。
“学校的教育制度一直都是这样吗？”
他还是点点头。
“几百年来进步的不仅仅是社会，教育机制还保存在古老的状态，是准备返璞归真吗？”
她的言辞激烈，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没有健全的教育制度，再没有安全保障和等级评定的情况下，将任务派发给没有系统知识储备的学生去做。”
“导师的存在不是为了保障学生在任务途中意外发生，在学生进行任务的同时也要接受任务，没有任何指导和总结的意义。”
“总结和进步全靠学生自己领悟，自己摸索，虽然设置的模式是一个导师带一个学生，但实际上没有起到更加实际的作用。”
她缓一口气，对上戴鸣震惊的视线。
清清嗓子，姜黛继续：“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还不知道有这么一条离谱的规定存在，‘没有充分证据表明对方的战斗力在执行者实力之上或一般战斗力损坏，不允许向校方申请调动救援’，这条规定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她一脸愤怒，浑身的血液开始发烫。
“在执行任务期间，能够有多少精力分给这些所谓的‘证据’？”
“运气好一点，能捡条命回来，那如果倒霉呢？”
她看着戴鸣的眼睛，声调扬起：“为什么能够制造出异能士高人一等的规定，却在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的同时这么敷衍？”
戴鸣支支吾吾：“……也许是先辈的……额……”
“先辈的文明应该停留在他们的时代，我们脚下的是一片崭新的天地！”
姜黛眯着眼睛，摩挲着他递过来的那杯酒，“你不是问怎么改革，从哪儿开始吗？”
“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戴医生。”
她举起酒杯，嫣然一笑，看上去有着和年纪不符的把握感。
“想要完成你的目标，必须全部洗牌。”
戴鸣大惊：“全部？”
姜黛点点头：“没错，全部。”
他惊到夹菜的筷子顿在半空，被她眼底的野心吓到。
“戴医生，你应该看出来了，现在的异能界烂透了。”
戴鸣噗呲一笑：“你知不知道这话要是别人听了去，咱俩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神色张扬，颇有些肆意潇洒，“所以这是危险的秘密。”
姜黛站起来，将酒一饮而尽，神采飞扬，“怎么样，戴医生，要和我一起做亡徒吗？”
他对上她的眼睛，片刻后，站起来将手边的一整瓶酒仰头灌下肚。
一抹嘴角的酒渍，他击上她停在半空中的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