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鱼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褐樟的情绪。她默默坐在火堆旁,脑里却想着管愈刚刚说的话。
爱情与婚姻是人类亘古不变的话题。她梦境中的女性在法律上有了与男性平等的地位和权力,法律甚至还有诸多保护女性的条文,例如有薪产假,惩罚家庭暴力等。可那个世界的女性结婚后就真的幸福吗?有多少人的婚姻名存实亡?又有多少女性做了单亲妈妈?多少女性甘愿被剩下?
再说,尚赫的女子就一定不幸福吗?那为何那么多女的对着后院一堆的莺莺燕燕,却仍对自己的夫君笑意盈盈?为何那么多女子明明知道免不了妻妾争宠却仍要争相嫁入高门大户?为何会有那么多人被称为贤妻良母?
是以,婚姻是否幸福,并不是一夫一妻制的法律可以规定出来的。
她不由得一声苦笑。
“怎么啦?”管愈见她似乎心事重重,又连连苦笑,柔声问道。
孟小鱼幽幽说道:“梦,真的很奇怪。爹爹去世后,我陆陆续续做的那些梦,竟像是读一本书似的,今天翻几页,明天翻几页,翻得越多,故事便越完整。”
“我觉得你的梦很真实。”
管愈又想起了的无净法师说的绮梦草。如若她这样真是因为中了绮梦草之毒,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如若真实,为何我就看不清所有人的脸呢?”
“那你如何解释你写的那些书?”管愈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那些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做梦能梦出来的。
这丫头会不会故意捏造了个梦中世界来逗他?
“我从七岁便开始做这种梦,已经梦了九年,总得梦到点能记得住的东西。”孟小鱼轻轻一叹,有些伤感,“或许梦境中的我,只是拥有一丝意识,却没有灵魂。”
管愈瞧着孟小鱼那神情,忽然有自责起来。她明明就是有那么个奇怪地梦境,怎么居然还怀疑起她来?
他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温润如玉:“你的意识偶尔入梦也行,但你的灵魂得留在此处,与我的相守一生。”
孟小鱼望了望天空和草原。雪停了,草地上铺着零星的雪,看上去像一朵朵圣洁的花。
她笑了:“好!”
管愈立刻便笑了,那笑容明媚,如春日般照亮了整个草原。
他猛地拉着孟小鱼站起来,一把将她抱起,在草地上转起了圈,一圈又一圈,一边转一边爆发出一阵阵欢快爽朗的笑声。那笑声穿过茫茫草原,直达天际。
褐樟刚刚弄来一堆柴火,看到这柔情蜜意的一幕,愣在了当场。
他喜欢看自家公子和主子这发自内心的笑,以及一脸幸福的模样,故而他的脸上也绽开了欣慰的笑容,可不知为何,他的眼中却莫名其妙地噙满了泪水。
不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让褐樟蓦然回过神来,循声望去,不远处几个人骑着马,风驰电掣般地朝着他们奔来。
孟小鱼眼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哥哥骑着马朝着这边奔来,立刻挣脱了管愈的怀抱,朝着孟安归飞奔过去,口中狂喊着“哥哥”,心中欢喜异常。
孟安归在她身前勒住马,翻身跳下,一把将妹妹抱起来,朗声笑道:“我就知我妹妹聪慧异常又福大命大,定能平安归来。”
孟小鱼嘟起嘴故作生气地说道:“可你此刻才来。”
“我自然想早点来,可我伤未愈,自己去不了,卫将军怕我偷偷带人打过去,收走了我的兵权。”
果然另有隐情。孟小鱼自然也不是真计较这个,笑道:“我没怪你呢。你定然日夜担心着我吧?”
孟安归既觉惭愧又觉欣慰,说道:“好在你给我的信中说了,你还安全,要被劫去了翌城给卡木丹诚元讲书。卫将军便偷偷派了些探子过去,打听回来的消息是你在那里成了卡木丹诚元的教书先生,得到了厚待,我也便放心了。只等着今冬那厮再来,我抓他一些人来跟他换你。”
“他这个冬日大约不会来了。”孟小鱼说道。
“哦?为何?”
“被阿志哥哥唬住了,以为赫北关今冬增加了两万军士呢。”
“哈哈哈!”孟安归大笑着拍了拍管愈的肩膀,“阿志,你这招够损!不过那厮没那么容易上当,定会派人来探查。”
他和孟小鱼都习惯了如幼时那般叫管愈为“阿志”。
管愈笑道:“不过是缓兵之计,能让他晚来几日也好。不过他那太后娘娘已下了令,不准他今冬过来,他又被小鱼儿刺伤了,还有求于我俩,我估摸着今冬他可能真不会来了。
孟安归顿时被这几句雷到了,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小鱼刺伤他了?他还肯放你们走?”
“说来话长,不如我们一路走一路说?”管愈答道。
孟小鱼却拉着孟安归问道:“哥,你的伤可好全了?”
“好了,你看这不好好的?”孟安归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倒是褐樟,摔断了腿骨也不肯好好休养,老求着两位将军派人去救你,真难为他了。”
“摔断了腿骨?!”孟小鱼惊呼着看向褐樟,“褐樟,你还说未受伤?”
褐樟被问得脸涨得通红:“主子,就是点小伤,早已好全了,不值一提。”
“摔断了腿骨还是小伤?”
“已经好全了,卫将军派了军中最好的大夫治的。”褐樟回道。
孟安归在一旁说风凉话:“最好的大夫又如何?大夫让你躺半年,不可随意走动,你倒好,拖着个断腿到处找人救我妹妹,弄得大夫不得不折断腿骨重新帮你接。若非卫将军下了死令不让你动,你现在的左腿还能不能走路都难说。”
管愈来北翌前便帮褐樟检查过腿骨,知道他的伤真的好全了,可此时听到孟安归如是说,仍忍不住训斥:“褐樟,我让你护着小鱼儿,可没让你不顾惜自己性命。你就不应该跟着跳下去,让人打开关口的门不就好了?”
“公子教训得是,小的记住了。”褐樟是奴籍护卫,管愈才是他真正的主人,自然只能恭顺受训。
孟小鱼见褐樟那低眉俯首的模样,于心不忍,又担心他的腿伤,走到褐樟身旁就要撸起他的裤腿查看伤势,却被孟安归一把拉住。
“好了,已经好全了。”孟安归说道,“我可以作证。”
他知道自己的妹妹跟褐樟关系好。他可没忘记褐樟为了保护妹妹甚至跟她睡过一个房间。
他也知道妹妹和褐樟之间关系清白,更知道管愈对妹妹的心思。
可妹妹当着众人的面去撸褐樟的裤腿,管愈怎么可能理解得了。
是以,他立刻便出声制止。
随后,他又立刻转移话题:“噢,对了,我们得赶紧赶回去。阿志,有个自称无净法师的人在关口等着你。”
“无净法师?”管愈和孟小鱼同时问道。
“嗯,他说有重要的东西要亲自交与你。我要他跟我一起来,他说东西太过贵重,担心带到这里会被北翌人夺去,便留在赫北关等着你。”
几人立刻翻身上马,朝着赫北关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