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鱼随着管愈一路走一路讲,从经济讲到科技,再讲到农业、国防、外交、贸易、新闻、文化、教育,从原始社会讲到社会主义社会,几乎把她知道的都讲了一个遍。
管愈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当他听到无人驾驶汽车和机器人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当然,他也没忘了追问孟小鱼从小到大的个人经历。孟小鱼在梦中的经历极其简单,除了父亲,就只有一个叫“二公子”的书友加网友。
管愈对于她梦中治疗腿疾的经历不感兴趣,却问道:“那个——二公子,长得可有我好看?”
孟小鱼一愣,忽然明白他这是又打翻了醋坛子。
“我不知道,我又未曾见过他。呃——就见过他的微信头像,可在梦中,我看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他——”管愈顿了一下,放慢马速,低缓地问道,“可有——”他指了指自己的嘴。
孟小鱼的脸霎那间烧到了耳根和脖颈,一抬眸便看到管愈火辣辣的双眼,盯得她十分难堪。她不由得夹紧马腹,抬手往马屁股上猛抽一鞭,驾着马就飞奔而去,扬声丢下一句话:“你太坏!我不理你了!”
什么神经病?连见都没见过,对着微信头像吻吗?
跟着卡木丹诚元在草原混了大半年,她的骑马技术进步了不少。她以为管愈骑马再厉害,也不可能追得上她。哪曾想她没得意多久便听到身后传来更疾的马蹄声,一声比一声更近。
她回头一看,管愈紧跟在她身后,身姿笔挺,衣袂飘飞,仿佛从天际而来。
“小鱼儿,你慢点!”管愈见她回头看他,朝着她大喊,“千万要抓紧缰绳!”
孟小鱼不理他,扬手又是一鞭落到马屁股上。马一声嘶鸣,立刻加速往前急冲。
管愈也毫不示弱,一声鞭响一声“驾”,须臾便到了她的身旁,纵身一跃飞到了她的马上,坐到她身后,一把抢过马鞭和缰绳,放缓了马速,然后一手抱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身前:“下次可别如此意气用事了。马是活物,你使劲鞭打它,它吃痛一加速便可能失蹄。”
孟小鱼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没答话。
“你到底来——那个没?”管愈满心狐疑,“不知道爱惜着自己点?”
孟小鱼闻言脸便红了,只微低着头,也不答话。
“小鱼儿,”管愈附耳说道,声音低沉暗哑,气息灼热,“你如此聪慧可人,在梦中有人心悦你也属正常。我只是——只是接受不了你喜欢别的男人,在梦中也不行。”
孟小鱼心中一震,忽然觉得身后这个男人比她还霸道。
“我——”她低声说道,“呃——梦中的人,如我这般大的,若找男朋友,属于早恋。”
“何为男朋友,何为早恋?”
于是,孟小鱼又讲了很久梦境中的婚恋观。
管愈听了连连摇头叹息:“你梦境中的男女过于开放,怎可以未行婚礼便行男女之事?行完男女之事后居然还可以分手各自婚配?还有未婚生子、离婚、婚外情等,太过离谱!令人匪夷所思!”
孟小鱼却不以为然:“其实尚赫如今也有许多我梦境中的事情发生,只是现实中此等事情都有人掩盖,不为外人知晓,而我梦境中的人却大多习以为常罢了。”
“你怎可如此说。尚赫境内,莫说大家闺秀,便是平民家的女子也是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婚配的,男女婚前很多人都未互相见过。”管愈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一脸的老气横秋。
孟小鱼毫不示弱,横眉怼道:“你生下来就条件优渥,自然只知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可你想想那些奴仆呢?在富贵人家做事的婢女,被主人家看中了做通房和陪嫁,又哪有媒妁和婚配?更何论那些被卖去为妾为娼的。而男人呢,越是富贵公子婚前暖床和通房丫头便越多,难道这不是婚前行男女之事?男子婚后不但三妻四妾,还养外室,逛窑子,不喜欢自己的发妻了,要么休掉,要么冷落。你认为如此维护男人的风气才是正统?”
管愈被她一顿抢白,顿时有些慌了。原来这小妮子张牙舞爪的个性竟是梦中养成的,难怪她不愿与人共侍一夫。
他抱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一脸肃然地说道:“如若我早知今日会如此心悦于你,我定不会让谁为我暖床。”
孟小鱼顿时窘得满脸通红,她说那一番话可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忍不住说道:“我并未责怪你。”
管愈轻轻一叹,问道:“你希望尚赫男女也都如你梦境中的一样,无论男女,婚前看中谁了便相处着看看,不喜欢了便分手。婚后虽是一夫一妻,却谁也不必忠于谁,不满意了便离婚?”
“婚后自然也是需要忠诚的,只是有些人不遵循罢了。尚赫的男女婚后也需忠诚,可这不过是对女子的要求罢了。虽然我梦境中的婚恋观和婚姻制度也有诸多弊端,可终究符合多数人的利益。”
管愈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她会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更不会与人为妾。在她的梦境中,男女是平等的;而且,她从不认同尚赫男子在婚姻中的特权。
“小鱼儿,“管愈微微一叹,“你梦中的这种制度,怕是连皇上下诏令逼着百姓执行,也无法能让人照办。逼得紧了,保不准便失了民心,江山易主。”
孟小鱼自然也知道改变社会和习俗有多难,一脸的无所谓:“尚赫男女要如何相处,我倒不甚在乎。我这人虽大多时候深明大义,深谙百姓疾苦,可这只能在事不关己之时。事若关己,我往往便帮亲不帮理。例如哥哥,我自然希望他有人暖床、妻妾成群、儿女绕膝。”
管愈哈哈一声大笑:“我见过不少不讲理之人。如你这般直言不讳帮亲不帮理的,我倒是第一遭遇到。”
孟小鱼撇撇嘴,不置可否。
管愈低声问道:“在你的梦中,如若一个男子心悦于一个女子,他会如何跟女子说?”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孟小鱼的脸又烧到了脖颈。她扭动了一下身子,试图把管愈甩到马下去,嘴里说道:“你太坏,别再坐我马上!”
管愈却将她抱得更紧,轻笑道:“难不成我答错了?那如若一个男子心悦一个女子,他说了‘我爱你’,而女子也正好心悦于她,那女子要如何说?”
“我也爱……”孟小鱼忽然醒悟过来,敢情这家伙是变着法儿逗趣?“你讨厌!”
管愈笑得一脸邪魅:“男女双方说完这些,便可行男女之事了?”
“自然不是——呃——不全是。只能说可做男女朋友……”孟小鱼猛然醒悟,忽然便恼了。“哎!你莫要老问这事行不行?我在梦中又未曾交过男朋友,我知道的都是书中读到的和剧中看到的。”
“我不过是想知道我的小鱼儿是否真接受梦中的婚姻观。”管愈在她身后低低地笑,“看来你也是不喜婚前找男朋友的。”
孟小鱼顿时就有了找根面条吊死的想法,原来他把找男女朋友等同于婚前滚床单了。到底是她讲解得太差还是他的理解力太差?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梦境中,无论男女,若想结婚,都得先找个男朋友或女朋友才可以,不然他们跟谁结婚去?”
“如此看来,即便是你,也得先有个男朋友才能结婚?”
“自然。”
“那我做你男朋友可成?”
“啊?!”孟小鱼惊讶地回头看着他。
难不成他们现在还不算男女朋友?
她又猛然醒悟,在尚赫,可没有哪对男女在婚前如他俩这般亲密的,他自然意识不到他俩此刻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
她顿觉尴尬了,羞红了脸,低声说道:“你已经是了。”
“啊?!”这次轮到管愈惊讶了。
他愣了愣,忽然笑了,温声问道:“那今晚如何?你可知如何避免怀子?在尚赫,女子未婚先孕会遭人唾弃。”
“你?!”敢情她说了半天,他还是以为男女朋友就是婚前做那事的代名词?
孟小鱼又急又恼,猛地用左手肘使劲往后朝着管愈的腹部顶去。
管愈吓得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去挡,孟小鱼趁机就跳下了马。
管愈也跟着跳下马,转头吩咐跟在后面的青松和褐樟:“就地休息,喂喂马。”
青松牵着马就走。
褐樟却愣愣地看着孟小鱼,心思郁结。
他一直跟在她和管愈身后,偶尔能听到一两句他俩的说笑和打闹。他从不知道,男女之间还可以如此相处,既不像宇宁王夫妇那般相敬如宾,也不似富家公子和大家闺秀那般羞羞答答。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言行随心所欲,便是连天上飘着的雪落到他们身上都带着温度。
他似乎悟到了什么,却似乎什么都没悟到。
他默默走到孟小鱼身边,在地上铺上干草,让她坐上去休息,然后燃起火堆,烧水,却总觉得有什么堵在胸口,令他郁郁不得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