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一个被晨光包裹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随着门的关闭又变得朦胧。
孟小鱼身上也有了点力气,艰难而缓慢地侧身朝外看。
“褐——”她费力地朝外喊,声音却小的如同蚊蝇震动翅膀,微不可闻。
门口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嘴里嘟哝了两句,三两步走到窗边,猛然打开窗子,又转头看向她,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这人正是褐樟。
“褐樟。”孟小鱼用尽力气,终于叫出了声。
“主子!”褐樟低沉而急迫地回应着奔到她榻前。
“我——浑身无力,许——是——病了。”孟小鱼气若游丝,好久才说完一句话。
褐樟双眉拧在了一起,走出门去吩咐了人去找大夫过来,然后折返房中立在床榻边,纠结着要不要去扶孟小鱼,犹豫了半晌,终是未动:“主子可还有何不舒服之处?”
“刚刚出了身汗,这会儿倒似乎好了些,然头还是有些胀痛。”
“是小的失职,没料到这帮贼子居然将窗户纸捅破,点了迷香。”
孟小鱼恍然大悟。难怪她感觉如此怪异,原来是中了迷香。
“你怎知我中了迷香?”她有气无力地问道
“主子房间内弥漫着迷香之气。公子曾告诉过小的,迷香气味甚浓,故心怀不轨之徒通常都是半夜趁人睡着之际才点香。”
其实孟小鱼的鼻子早已闻不出任何气味,哪怕歹人白天用香她也是闻不到的。但这事褐樟和歹人并不知晓。
大夫来了后,开了药方。褐樟安排人给孟小鱼煎了药,又细心喂她喝了。
孟小鱼又在榻上躺了约半个时辰,才终于有了力气,便让褐樟扶她起来。
她心中五味杂陈,定定看向褐樟:“你——褐樟,你不老实。”
褐樟闻言,吓得慌了神,俯首回道:“主子,我们这书坊和书肆没有婢女,主子又遇上这种事,小的实在出于无奈才自己伺候您的,主子若觉得小的冒犯了您,请您责罚。”
一个男的,哪怕是护卫,若非紧急关头,也断然是不允许随意进入女子房内的。这种从小就被潜移默化的规矩,早已长在了褐樟的骨髓里。
褐樟却不知道,孟小鱼的三观一直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她听了褐樟这番话,完全不以为然,淡然回道:“褐樟,自我认识你到如今,都是你护我,顾我。你今日所为,情非得已,我又怎会不知好歹?但你有事瞒着我,这是我无法接受的。”
褐樟依旧低头,略带沮丧,却默默不语。
孟小鱼又说道:“昨日我白天遇袭,晚上又被人点了迷香,我还听到你跟人的打斗之声。我自问在这都城之中,未曾得罪过何人,也未碰巧得到什么武林秘籍或稀世珍宝,可我却被人盯上了,难道你对此会如我这般毫不知情?”
褐樟神情紧张地跪了下去:“主子,小的只负责保护主子,别的确实毫不知情。”
“你且站起来说话。”孟小鱼语带愠怒。
褐樟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
“你虽是公子派给我的人,可你对我一直忠心耿耿、恪尽职守,我也把你当家人看待,所以无论如何,不希望你跟我行跪拜之礼。”
褐樟心神微动,终于明白了为何总觉得孟小鱼不似一般的尚赫女子那般恪守闺中规矩,也似乎从未摆过主子的架子。原来她竟是把自己当家人看待了。
他心中好一阵感动,眼眶顿红,却并未说什么感激的话,反而讷讷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主子,那些人为何会盯上主子,小的确实不知。”。
“那么,昨日路上救我们的那几个年轻人是谁?他们为何会救我们?昨晚我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可我耳朵却听得清楚,你并非一人与那些夜闯者打斗,却似有好几人,且他们都听从你的号令。”
褐樟闻言心中一紧,潜意识地又要跪下。
“我说了,你不用跪!”
褐樟这才重新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道:“主子,小的离开宇宁前,公子曾有交待,不必将此事告知主子,故而小的并未跟主子说起。既然主子已有所察觉,小的便实言相告。公子派了几个暗卫一起保护主子,只是为了护主子周全。”
孟小鱼不禁大惊。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管愈居然派了暗卫保护她,而她之前竟一无所知。若非昨天出了事让她察觉到了异样,她可能还会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已经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活得很好呢。八壹中文網
她的心情很复杂,有感激,有感觉被保护被宠的欢喜,也有种孙悟空终究飞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的沮丧。
怔怔想了好久后,她终于将纷乱的思绪收回,问道:“一共有几个暗卫?”
“五个。”
“他们如你一样,从宇宁出发时就一直跟着我?”
“是。”
“我去哪儿他们都跟着?”
“是。”
“他们住哪里?”
“小的住的房间。”
孟小鱼恍然大悟。难怪褐樟会要坚持睡在她的卧房门口,原来除了保护她,也为了给暗卫们腾出房间。
“他们如何吃饭?”她问得很琐碎,因为她很想搞明白,这些暗卫到底是如何生活在她的眼皮底下却让她毫无察觉的。难道真的是因为她武功太菜,他们武功高深莫测?
“小的让厨房做了给他们送到房间。”
“那么,还有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并未,厨房的阿原知道小的食量惊人,每次都送很多饭菜给小的。”
“昨日那批袭击我们的人是冲着我来的?”
“小的认为是。”
“他们暗算过我几次了?”
“就昨日两次。”
“他们以前没有来过?”
“并未。”
“你知道他们是谁?”
“小的并未看出来。他们每次被我们发现后都蒙着面不说话,而且武功也颇为高强,一旦发现打不过我们就逃跑。”
“可还有其他人曾企图害过我?”
“来都城的路上有过几批小贼,大多是想劫财的。刚入中盛郡时在一家客栈,有两个小贼试图夜闯主子卧房。这些都被小的和暗卫们打发了,他们跟昨日那伙贼人应该并无干系。”
原来如此。
孟小鱼又顿悟。
难怪她觉得这一路来都城无比顺利。她还以为尚赫国泰民安、治安极好呢。弄来弄去,竟然都是管愈派人护着她。
她追问道:“来都城后就再未有何异状?”。
“主子去皇陵那日,呃——就是璃王殿下允许主子去祭拜儒皇和慕容皇后那日,主子从皇陵离开后有人盯梢,不过很轻易便被暗卫们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