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自己被心疼着,所以连娇也撒的理直气壮。
偏生霍起对这样的理直气壮毫无办法,手僵硬地扶在他腰上好一会儿,最终慢慢合拢住,将人抱住了。
他轻轻一提,将人抱上来,放置在自己的腿上。
寇秋跨坐着,轻声说:“我知道是你。”
“嗯。”
寇秋把脸也贴过去,低声抱怨:“你都不告诉我”
霍起的手缓慢摩挲着他的脸颊,眼里含了点笑意。
他低头噙了噙青年的耳垂,缓声道:“这是秋秋的任务。”
寇秋望他,显然仍然不乐意,“那你都不想我?”
霍起摸他的力气大了些,声音沉沉,“想你。”
何止是想,日夜都在思念着。想这人在什么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想他了却心愿时会如何笑出两个梨涡,想的夜不能寐,几乎是从早注视着那面镜子到晚,仔仔细细看这人的每一个动作。
寇老干部满意了。他舔舔嘴唇,又凑得近了点,软声喊:“叔”
霍起被他喊得浑身都是一哆嗦,紧接着毫不犹豫将大手下滑,牢牢扣在这人脖子上。微微用力,面前这张笑盈盈的脸就贴近了,他们的嘴唇靠在了一起。
“乖,”霍起哑声道,“叔疼你。”
他的疼爱来势汹汹,亲的人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寇秋被他按着,耳边全都是清晰的水声,只能含糊地提醒:“小心点,要碎了”
“霍起!”
办公室的隔音不太好,门外的寇天明听了半天,最后听出了一身的火气。他腾地把没有反锁的门打开了,站在门口,脸色活像是蓄满了雷电的乌云。
轰隆一声,这雷就劈下来了。他望着自家的小白菜坐在那人腿上,手还抱着那人脖子,连嘴唇都开始哆嗦。
寇秋也被吓了一跳,忙从霍起身上下来,怯生生喊:“爸”
寇天明在深呼吸。
他的手扶在门框上,接连喘了好几口气,才像是从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了。他瞧着眼前这俩人,眼睛里头满是血丝,半晌说:“秋秋,你起开。”
寇秋没走,反而又靠近了他一步。
“爸,不是——”
眼看自家鲜嫩的小白菜自己跑去被猪拱还要替猪说话,寇天明脑子里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终于也崩的一下绷断了。他颤巍巍随手拿起了旁边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厉声道:“秋秋,你让开!”
寇秋哪里肯让?这两人光看着就是要打起来。
他把霍起护得更紧,寇天明看着,只觉得一阵阵心寒,用力把东西往地下摔。他不去问白菜,怒气汹汹去质问霍起:“——霍起,我让你帮我照顾秋秋,你就是这么照顾的?”
把人照顾到你腿上去,还用这种姿势抱着??
还啃???
霍起没分辨。他站在原地,手仍旧揽着青年的腰,神色淡淡。
“寇总,”他说,“我会疼秋秋。”
寇天明心里怒气更甚,“谁用你疼!”
寇秋小声说:“我用啊。”
寇天明:“”
寇秋继续说:“我其实,还挺稀罕被他疼的。”
寇天明:“”
什么?
霍起的眼睛里也含了笑意,低下头亲亲他,“乖。”
显然是根本没把一旁站着的怒气喷发的老父亲放在眼睛里。
寇天明浑身的刺简直都要像刺猬一样竖起来,没法想象自己刚刚到手,还没来得及捂热乎的白菜怎么就被定了。他焦躁地在房里来回踱步,想要发脾气,可瞧见儿子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那话却又怎么也说不出口,憋了半天后,只憋出一句:“你俩都不是一辈!”
霍起很冷静,“当时是您想和我结拜兄弟。”
寇天明一阵心闷。
我只和你结拜兄弟,并没有让你去拱兄弟家还沾着露水的小白菜啊!
霍起说:“您要是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改为叔侄。”
寇天明险些一口血梗在气管里。
他没好气地说:“那有什么用?”
寇秋特别诚恳地望着他,说:“为了让您心里好受点。”
寇天明:“”
寇秋飞快地拉了拉霍起的衣摆,霍起眼睫一垂,对着寇天明果然就改了称呼。他甚至连叔侄也没用,直接就喊了:“爸。”
寇天明的心里陡然一阵无力,再看这俩人倒是浓情蜜意,两句话的功夫又腻在了一起。他实在是没眼看了,只得虎着脸咳了声,说:“秋秋跟我来。”
寇秋和霍起交换了个目光,听话地跟着自家父亲出去了。
秘书和下属都已经被打发走,寇天明直接带儿子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让寇秋坐下,很认真地询问:“霍起到底哪点儿好?”
除了敬业点、好看点、认真点、成熟点其它的,跟那些普普通通的人根本没什么区别。寇天明不指望儿子找个天仙,甚至做过寇秋这个身体一辈子都没有恋人的打算,却怎么也没想到寇秋居然会找上霍起。
说起来相当令人生气,因为他是真心诚意把霍起当弟。
眼下自己的儿子迫不及待就把自己连根挖出来,蹦跶到自己弟弟家地里种着了。
这没法不气。
尤其刚开始时居然还是自己亲手交过去的,那时候他怎么不知道,霍起居然是这种监守自盗的人品?
寇秋为爱人说话,“他很好。”
“他哪儿好?”寇天明口气冷硬,“一个硬邦邦的男人,能体贴还是能细心?”
你就不怕他把你整个儿弄碎了?
寇老干部说:“都能。”
他说:“爸,霍叔是真的喜欢我。”
瞧见寇天明阴沉沉的目光,他索性上前一步,就望着父亲的眼睛。寇秋很认真地说:“爸,你知道我的条件。”
“我骨头就是这个样子,一个不顺就会被折断。我没法跑,不敢跳,这么多年来,甚至连门也不怎么敢出,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寇天明的肩膀猛地绷紧了,眼睛里控制不住地含了心疼。
他沉声说:“是爸爸对不住你。”
“并不是,”寇秋笑了笑,“可我这些日子,真的过的很开心。爸,只要能看见他,我就觉得开心。他说他会疼我,他就一定能好好照顾我,不会让我受苦的。这一辈子,或者剩下的几辈子,我都不可能再遇见像他这样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人了。”
寇天明不吱声了。
他的心里始终觉着亏欠。若不是因为他当初出了车祸,眼前的青年也不需要再吃那样孤苦伶仃的苦,一吃就是这么多年了。
眼下,好不容易有人走进了他的生活里头,自己还要把人给推出来么?
半晌后,寇秋才听见了寇天明的回答:“你让爸再想想。”
寇秋眉眼弯了。
寇天明口气仍旧冷硬,又补充一句,“但是在爸想清楚之前,你们两个不能再有什么来往。像今天这种的,更不行!”
老父亲至今仍对自己刚刚撞见的那一幕耿耿于怀。
他儿子那么纯洁的一孩子,怎么就坐在人膝盖上了!
寇秋试着跟他谈条件,眼巴巴问:“那爸,你什么时候能想好?”
寇天明心里呲溜冒酸水,说话都忍不住酸溜溜的,“怎么,秋秋就这么想要霍起?”
就一点不想想你的老父亲?
寇老干部给他捶肩,声音又轻又软,“三天内好不好?”
寇天明把眼皮子一耷拉,闭着眼睛,不言语。
寇秋讨好地喊:“爸”
这一声,能甜到人心坎里去。
寇天明没辙了,勉强虎着脸,点了点头。寇秋心里大石头落了地,又征求他意见,“那我先去和霍叔说声?”
等寇天明点点头,他立马就出了房门,还体贴地把门带上了。霍起就在外头等着,两个人头碰头,说了好一会儿。
里头的寇天明掐了个秒表,静静等待着。等寇秋再开门进来,他一掐结束键,好嘛,说了整整六分多钟。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自己非要往猪圈里头蹦的白菜,八辆大马车也拉不回来。
寇天明把人带回了家,特意嘱咐家里的保姆和管家,绝对不能把霍起放进来。他向来看重苏俊,对苏俊嘱咐的就更多,语重心长,“秋秋就交给你看护,不能出问题。”
管家站得笔直,身形笔挺,冲着他微微一弯腰。
寇天明这才放下了点心。公司业务繁忙,他刚刚出了院,需要了解的就更多,因此也不能在家里久待,过不多久,便不得不出了门去见客户。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防火防盗防霍起,不管那人怎么说,都坚决不能给他开门。
家里的保姆哎哎答应着,扭头忍不住诧异地和苏俊说:“寇总这是怎么了?”
怎么跟防狼似的防着霍总?
苏俊瞧着关上的大门,眼睛里头含着笑意。他瞧了眼楼上寇秋的房门,声音淡淡,“谁知道呢。”
“可能,是担心吧。”
保姆就更不能理解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是霍起,又不是别人。
苏俊没说话,只沿着楼梯往上上,手里端了一壶温热的牛奶。走到一半,他方说:“如果是我,我也担心。”
毕竟是那么一个大宝贝,必须得好好藏在家里。
他端着托盘,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敲了敲门,“少爷。”
里头的寇秋嗯了声,示意他进来。
管家动作优雅地将门关上,进来了。
寇秋正在找书。
他搬来时,把书都放在了箱子里,如今全都被整整齐齐码在书架上。只是寇秋无论怎么找,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一本,撑着书柜,不由得有些苦恼,“是不是忘带了?”
苏俊轻声问:“少爷,您在找什么?”
寇秋报了书名,脚踩在椅子上,费劲儿地在书架最高处翻寻。
“没见啊”
苏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上前一步。他的手稳稳扶住了青年踩着的椅子,道:“请让我来找,这样很危险。”
寇秋拗不过他,只好伸出脚,准备从椅子上下来。可出乎意料,苏俊却举起手,就放在他腋下,牢牢地把人举起来,放置在了地上。
这动作着实有点亲密了,寇秋诧异地看了他好几眼。
苏俊的动作却轻柔的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表情也没有丝毫的不自然。把寇秋放下来后,他便自己踩在了椅子上,轻而易举伸着长臂搜寻着。
在青年看不见的角落,他的手指缓缓交叠了下,下一秒,书架里便多出了一本原本没有的书。
苏俊把它抽出来,递给寇秋。
“少爷在找这本?”
寇秋眼睛发亮,从他手里接过来。
“是!”
又忍不住惊讶,“我刚刚怎么没看见?”
苏俊笑得温文,眼睛里头却有一闪而过的光芒,“兴许是书太多了,少爷没有注意。”
他若无其事将手收回来,给他的小主人倒牛奶。寇秋坐在桌前翻看着书,忽然间问:“外头没人来?”
苏俊的手顿了顿,对他问这句话的原因心知肚明,却还是回答:“没有。”
寇老干部表情明显低落下去了,简单地嗯了声。
他扭头就和系统抗议,【看吧,你爸夫都不想我的!】
都是大猪蹄子!
大——猪——蹄——子!!
系统小迷弟显然不同意,【我爸夫明明那么英明神武。】
哪一点都和这四个字毫无干系。
寇秋有点儿委屈,【那他怎么不来找我?】
寇天明说不让来就真不来的吗,这么听话,这可不像是爱人的风格。
系统崽子在喝奶粉,精明地指出:【阿爸,你也好久没来找过我了。】
寇秋:【】
系统哼哼,说好的我是你唯一的小可爱呢?
有了爸爸和爸夫,你就可以不要你的崽了吗?
【我到底是不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寇秋:【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系统崽子如遭雷劈。
寇秋:【我更怀疑,你是你爸夫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不然,怎么解释,你对他这么忠心耿耿?
为了安抚抗议的崽子,寇秋当天下午就出了门,准备去熊刚家看看好久没见的阿崽。旁人不去,苏俊却理所当然要跟着去,与他一同上了车。
保姆不明所以,还提醒他:“寇总说了,不能让少爷见霍总。你可别忘了,瞧寇总当时那表情,这还是件挺重要的事呢!”
苏俊顿了顿,笑得更加温和。
“嗯,”他说,眉眼都噙着笑意,“我知道了。”
到达熊刚家时,恰巧遇见了这一层的另外一户人家搬家。寇秋瞧见那大箱小箱,下意识就朝旁边让了让。
有两个搬家工人抬着重重的钢琴上来,好不容易靠近电梯,两个人都已经用劲用的脸通红,青筋爆出。寇秋站在电梯门的一侧,忽然瞧见其中一个工人脚下一崴,笨重的钢琴猛地失了平衡,尖角准准地冲着他砸过来。
他听到尖锐的呼喊,还有钢琴刺破空气发出的、急速的流动声。
“——小心!!”
他的眼睛里倒映出了钢琴的影子。
意外猝不及防地发生时,人的大脑往往是空白一片的。
哪怕是经历过许多的寇秋也一样。
寇秋愣愣地站在原地,那一瞬间竟然什么也不能说,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钢琴砸下来。他甚至不能把手抬起来,这样的重度,哪怕只是个普通人,也会受到不小的冲撞。
何况是骨头脆弱至如此的寇秋。
电光火石之间,却有另一个人猛地抱住他,将他往旁边一拉,转了个身。
钢琴错过了寇秋,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重重地砸在了这人身上。
“嘣!”
那声音,只是听着都让人觉得疼。可被砸的苏俊却连一声闷哼也没有,只是微微蹙起眉,确认着怀里的寇秋的伤势。
“没事吧,少爷?”
寇秋眼睛一眨也不眨望着他,望了好一会儿,半天才移开。
“没没事。”
他说完,忍不住又泛起担忧,帮着去抬钢琴,“你呢,小心——”
苏俊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
“少爷,”他轻柔却不容拒绝道,“这种力气活,不需要您上手。”
两个搬家工人终于如梦初醒,忙上前帮着把钢琴给扶起来,一个二个都被吓得心砰砰跳,反复和苏俊确认。
“没事吧,这位先生?”
苏俊摇摇头,笑得仍旧温和。
搬家工人很不好意思,又给他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嘱咐他感觉身体不舒服就和自己说,说了半天,这才走了。寇秋也说:“先去医院看看吧。”
管家却只是笑笑,道:“没有什么问题,少爷放心。”
他如此坚持,寇秋劝说了半天都没用,最后只得跟着他上去。
走廊尽头另一家的大门打开着,门口还堆着大包小包。熊刚给寇秋开了门,笑道:“秋,你还知道来,我家小子对着我们俩合照上你的脸瘪了好几天嘴了。”
寇秋在玄关处换了鞋,洗干净手,就去抱肉乎乎的崽子,“让干爹抱抱。”
系统哼唧两声,把肉乎乎的小手贴在他脸上,勉强满意了。
婴儿长得很快,几天就是另一个模样。如今皮肤全都舒展开了,如今就更显得白,整个人像是团软乎乎绵软软的云,笑的时候还有两个小梨涡。
熊刚摸着亲儿子脸上那梨涡,也很感叹,“要不怎么说这孩子和你有缘呢。连这酒窝,都像了个十成十。”
他和老婆都没梨涡,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从哪儿搞出来了两个安自己脸上了,笑起来还挺甜的。
系统噗的一声,吐出了个奶泡泡,又去亲寇秋。
亲的一边脸上,全是亮晶晶的口水。
过了会儿,门外又有人敲门,却是新来的邻居。他们像是收拾好了,这会儿提着点手作的点心过来,熊刚给他们开了门,客套了几句,把人往里让。
那也是一家三口,只是家里的男孩也很小,只有两三岁。这会儿走的稳路,只是一颠一颠的,脸蛋圆乎乎,看上去让人想上手掐一把。
邻居姓马,拍着儿子的头,让男孩和熊刚他们打招呼。
“宝宝,这得叫人。”
男孩的眼睛又黑又大,眼尾下垂,透着点憨憨的意味。他费劲儿地想了好半天,手指抓着大人的衣角,不吭声。
父母笑得很尴尬,熊刚赶忙说:“没事,怕生。好多小孩儿都这样。”
可在这时候,男孩却出声了。他喊:“叔叔、阿姨。”
喊完后,又歪着头想了会儿,这才慢吞吞躲到大人身后去了。
这一下,就连寇秋也看出来了不对劲。
男孩父母也没有隐瞒的打算,两家之后就是邻居了,打交道的机会多的是。这样的事,就算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他苦笑道:“我家孩子别的都好,就是反应慢点,说话特别慢。”
熊刚瞧着那孩子长得惹人疼,不由得有点心疼,忙把家里的巧克力和饼干往他手里塞。男孩儿握手里了,足足过了半分钟,才说出来一句谢谢。
系统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个反应特别灵光的孩子。这会儿被抱在寇秋怀里,眼看着众人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立马瘪着嘴开始哭。声音又大又亮,拍打着小手小脚,非让所有人都关注他不可。
熊刚无奈:“这个小祖宗。”
男孩父母也看过来,围着瞧,眼睛里头是掩饰不了的羡慕和喜爱。
“要是我家小子也能反映这么快,做梦都能笑醒。”
他蹲下身,哄着男孩,“过来了,宝宝,来看弟弟。”
寇秋把系统放进婴儿车,那边的小男孩费劲儿地迈着腿啪嗒啪嗒过来。他站在车前,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
系统也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噗的又吐出一个奶泡泡。
男孩看了好久,伸出手,啪嗒下把泡泡戳破了。
“这个。”
他忽然小声说。
父母都诧异地望着他,显然是没有听明白,“宝宝,什么?”
“这个。”
男孩指着系统,说话的声音更清晰了些。
“这个弟弟,可、可爱。”
这还是他头一回说这样完整的句子。他的爸妈听着,不可置信,又欣喜,赶忙让他重复一遍。可男孩这回不说了,他歪着头打量了正在吐泡泡的系统好一会儿,伸出手,把系统的口水巾给扶正了。
他伸出两条肉乎乎的小胳膊,把系统整个圈住。
“这个——”
“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