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芙试图用眼神震慑这个明显只把她当成一个聆听工具的男人,但是显然没有用。
等泽维尔炫耀完,她的心力简直也被一同抽去了。
“不是,”她难以置信道,“为什么要和我说?”
青年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找不到别人了。”
艾芙:“”
所以你不能忍着不说吗!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显摆完的泽维尔施施然站了起来,俨然身心通畅。
于是一夜好眠。
正式确定关系后,泽维尔开始频繁出入于他的少爷的房间,且往往挑在夜深人静之时。他悄无声息顺着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过去,只在门上低低敲响三声,里面的少年便会为他打开门。
夜间雾重,天色暗沉沉的一片,浓厚得搅也搅不开。
可泽维尔却觉得自己看见了月色。他怀中抱着的,分明便是一捧月光。
他们的声音并不敢大,生怕惊动了宅中的其他人。泽维尔迷恋地触碰着身下人的双唇,就像是将一枝纤纤的花枝压进了水中。
再起来时,水花四溅。
“我的”他将手指插-入对方手指缝之中,牢牢地十指相扣,“少爷”
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喉头,丝绸衬衣被揉得皱巴巴扔至地下。寇秋蹙着眉头,眼前只剩下了身上人起起伏伏的肩膀,如同绵延起伏的山峰。
外面偶尔会传来细微的声响,泽维尔封住了神明的嘴,将他小心翼翼地压在床榻之中。被这样对待时,总是会让寇秋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就是被供奉在神坛上的神,而泽维尔则是被献祭于神的祭品,是心甘情愿的信徒。
黎明之时,泽维尔才会趁着晨光离开,悄无声息掩上寇秋的房门。
他从不会惊动任何人。
第一天时,寇秋还会在睡得迷迷糊糊时拽着他的袖子,想让他留下。可青年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在他圆润的指尖上落下一个亲吻,仍旧站直了身,一件件向自己的身上穿衣服。
“我明白少爷的心,”他低声道,“可这样,会为少爷增添麻烦的。”
他不愿,也不想听见那些恶意的诋毁和中伤。他的少爷,分明便值得最好的。
寇秋对他的崽子说:【虽然很不符合核心价值观,但这样,好像在偷-情。】
系统崽子:【咱能把好像两字去掉吗?】
这分明就是好吗?
【你知道吗,】系统幽幽地说,【我都要以为马赛克和马克思是亲生弟兄了。】
寇秋:【为什么?】
系统深沉点烟,道:【因为他们总是同时出现啊。】
前面刚见到弟弟马赛克,后头就得掏出书去学习世界里见哥哥马克思了。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学霸必备的成长之路。
又绿色,又健康。
系统觉得自己已然正在向合格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路大步迈进。
泽维尔偶尔会带花来。
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摘来的白玫瑰,花瓣又小又白,密密地蹙在一处,上头仍旧沾着露水,带着种夜风的清冽香气。寇秋把花插在床头柜上的花瓶中,却猝不及防被青年拦腰抱了起来,放置在床上。
“泽维尔?”
他碧透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泉,里头流淌的全是不加掩饰的信任。泽维尔为着这份信任而身心愉悦,他慢慢摊开一个掌心,将其中的花瓣全部都挥洒下来,零落盖了寇秋一身。
“这真是一种极配您的花,”他低声说,“您就像这白玫瑰”
剩下的话全都转为了呢喃细语,甚至连月亮也要通红着脸躲到云雾中去,扯一片云彩来为自己遮羞。寇秋为着这土味情话低低笑了起来,手臂将对方的脖子揽得更紧,小声提要求:“那这一回,我不要什么至高无上的地位了。”八壹中文網
“真不要?”泽维尔唇角挂上笑,“您在我心中,便是至高无上的。”
“不要,”寇秋说,“我宁愿不要这地位。”
他就想踏踏实实待在地上,一点也不想骑木马。
泽维尔非常好说话:“是,我的少爷。”
于是他将人抱了起来,直接抵到了墙上。从窗中倾泻出的薄薄一层光就在他们身畔,像是邻居睁大的窥探的双眼。
花瓣全被揉搓碎了,花汁都要溢出来。
一如既往的甜香。
第二日收拾房间的女仆嗅到了满房的香味。
她诧异地吸着鼻子,说:“最近换了花?”
拜尔就从门前走过,闻到这味道,倒是也生出几分讶异。
“不是只有东南边才有白玫瑰园,”他说,“这是哪里来的香气?”
他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最后也只能放下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月,艾芙于府中临产,情况凶险,挣扎许久后方生下一个男婴,可那孩子的哭声就像小猫似的细弱,眨眼间似乎便能断掉。德洛丽丝纵使十分厌恶背叛,可却也不愿剥夺一个幼小的孩子的生命,因此专门找了医生来看护,最终保得母子平安。
艾芙抱着怀中小小的婴孩,不由得嚎啕大哭。
她的泪滚滚顺着面颊流淌下来,扑倒在女主人的面前,哭着恳求她的原谅——她差点出卖了一个可能直接毁掉布莱登家族的消息,背叛了那样相信自己的主人,这个事实,直到今日才清晰地映入她脑海里。
她都做了些什么?
她又毁掉了什么?
德洛丽丝向后缩了缩,并未让她碰触到自己华贵的靴子。年轻的贵妇人站直了身,手中的宫廷细扇遮挡住了大半脸面,只留下一双说不出是怜悯还是冷漠的碧色眼睛。
“你不会死,”德洛丽丝说,“但你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一个曾经失信于我的人,我绝不会再相信她第二次。”
她一步步上了台阶,身后的人哭的撕心裂肺,却并没胆子提出任何请求。
艾芙伺候了德洛丽丝近十年,她比谁都懂得这位风情万种的贵族小姐心中究竟装着什么。
她触碰到了那个最深处的秘密。
她绝不可能再被接纳了。
叶子逐渐枯黄之际,基本不怎么在家中出现的父亲却匆匆地回了宅邸,并带来了一个令寇秋无比震惊的消息。
“他们反了,”约翰布莱登坐在桌前,眉头紧紧拧了起来,“那群奴隶”
寇秋的心中猛地一跳。
这并非是出于对反抗的意外。人与动物不同,人有自尊,也有野心。被压迫的久了,自然便会渴望着站直身子,当个坦坦荡荡的人。
可等父亲凝神说出这反抗军的主领者时,寇秋才是真的惊了。
“是谁,”他不可思议道,“是赫仑?”
系统崽子的声音比他还大。
【赫仑?!!】它惊道,【这怎么可能?那人自己都那么努力想当贵族——】
“陛下被他骗了,”约翰布莱登沉声道,“这人,从一开始,便是不准备当贵族的。”
他抿了抿唇,扔出了另一个惊得人目瞪口呆的可能性,“他是冲着兵权去的。”
“”寇秋在这一瞬间手脚冰凉。
他这才知晓,对方这样于军中卖命、又努力渴望得到国王赏识,究竟是为了什么。
爬的位置越高,接触到的秘密便越多,权力便越大。如今赫仑子爵在军中已然有了基数不小的拥护者,他振臂一呼,便有无数战士沐着血奔至他的大旗下。
感情这人,居然还是个革-命战士。
寇老干部心情复杂。
他对系统崽子说:【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搞错了方向?】
我难道不应该支持他去搞事情吗!
可系统却一点也不这么想。
【身为底层阶级,想要反抗,自然无可厚非,】它说,【但他带领奴隶及仆人反抗,想要的是什么?——是自此再不会被欺压,不会被愚弄,不会被压榨干身上最后一滴血!】
它的声音蓦地轻了轻,带上了几分嘲弄。
【那他都做了什么呢?】
他也在欺压、愚弄、压榨着这么多无辜的人,他和贵族究竟又有什么区别呢?
“虽然国王陛下已经听说了,可不知何时才能调集齐军队,”父亲将背靠在垫了柔软毛皮的椅子上,像是要陷进那一片雪白的毛里,“这一段时间,暂时便不要远行了。”
寇秋明白他的意思。
毕竟,布莱登家族和赫仑之间,并不是能在路上遇见便伸手sayhi的友好关系。有着这样的前尘往事,赫仑若是想自身权威不倒,为自己昔日的背叛寻出一个合理的缘由,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把布莱登家族打压到尘埃里。
最好能兜头浇上一盆脏水,好为自己的背叛正名。
约翰布莱登平日并不怎么回府邸。他的事情多,又为国王陛下所驱使,一年倒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外奔波,负责对外的交易事宜。府里大多只有尤里西斯这么一位小少爷在,所有的仆从基本都只为他和德洛丽丝效力。
父亲说:“我需要了解下家中的情况。有哪个奴隶干的活特别多吗?”
寇秋想了想,说:“没有。”
他在知道泽维尔当奴隶时过得是什么日子后,便让管家把活计全都减轻了,所带的农场等交给了这些仆人们去经营,他只从中抽取极小一部分的佣金。因此,只要是勤劳能干的,即使是低贱的奴隶,手中也积攒下了一点钱。
约翰布莱登愣了愣,随即凝神想了想,又问:“那有怨言的呢?”
寇秋:“没有。”
何止没有,尤里西斯恐怕还是这群仆从的白月光呢。
原身尤里西斯本就是个善良之人,府里的奴隶倒有一半是他从交易所中买下的。他生性温和,对待仆从也宽厚,不然也不会将赫仑捧至这样高的地位。
长得好看,又仁慈,想要生出怨言,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约翰布莱登:“那病死的呢?”
寇秋奇怪:“都生病了,怎么可能不让他们去看医生?”
约翰布莱登:“”
事实上,真没有几个主人会出钱让奴隶去看医生。
那还说什么呢,约翰头一回感觉到了自己这个儿子的先见之明。他的手在寇秋背上拍了拍,道:“做得好。”
想要把这盆污水浇下来,那也得布莱登家接得住才行。
“还有一件事,”约翰说,“最近,东南部又爆发了天花——在这些日子里,提醒宅里的人都小心,尽量少去接触外物。”
他简短地触碰了下儿子的面颊。
逐渐明亮起来的秋日,寇秋和几个贵族一同约了骑马狩猎。这是贵族间常有的娱乐活动,也是极为重要的社交平台,完全无法推辞,必须前去。
泽维尔将骑装重新熨烫了一遍,挂在了床旁。他帮着自己的小少爷将平日穿的衣物一件件褪去,再重新换上轻薄的骑装,将扣子一颗颗扣好。
系统崽子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怎么样?”寇秋问。
【还能怎么样?】系统崽子哼哼,【你看爸夫现在看着你,就跟那狼见着肉骨头似的!】
肉骨头牌寇秋忽然有些心惊肉跳。
他抬头望了望青年,果然见泽维尔的喉咙发紧,牢牢地注视着他,一瞬间连目光都移不开了。那种美,绝不是轻轻松松的可以赞叹出声的,就像是一直深入到了人的骨髓里,他连骨头都是明亮的、引人沉醉的。
泽维尔猛地后撤一步,满含迷恋地亲吻上他白皙的手背。
“我的少爷”
他的双唇颤栗着,像是饱含着崇敬,又是抱有着那样不可说的情愫的。他就像是盘旋在神殿之外的恶魔,因为偶尔瞥见了圣子掀开的面纱下那张脸而惶惶终日,纵使不能踏入殿去,也久久在门外徘徊,仿佛把这污浊的灵魂都交给了那双根本不曾沾过污垢的双手。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狩猎,爱伦竟然也来了。
虽然是贵族间的娱乐活动,可到底是男子偏多,这样一溜的男人之间突兀地出现了另一个身影,的确是显眼。而更让寇秋意外的是,不过大半年时间,爱伦却像是脱胎换骨了。
她长长的裙子绑起来,侧着骑在马上,金色的卷发也不像寻常的贵家小姐那样规规矩矩挽着。她低头从侍从手中接过一杯香槟,许是注意到了寇秋的目光,转过头,对着他举了举高脚杯。
寇秋怔了怔,正准备回个礼,便见泽维尔默不作声挡两人之间了。
“少爷?”他说,眼睛里头也流淌出了醋意,故意把爱伦小姐遮挡了个完全,“您该上马了。”
寇秋将马鞭拿至手中,站在院里,轻轻一跃,跃上了那匹枣红色的骏马的背。泽维尔的手反复摩挲着那马头,像是仍旧不放心,拽着缰绳低声道:“少爷,我就跟在您的身后。”
“行了,”一旁的拜尔看不下去了,“泽维尔,你这是在说什么呢?尤里西斯少爷的骑技可是出了名的好,又不是不善骑射的普通人。”
寇老干部:“”
然而我就是不善骑射的普通人啊!
运动渣了解一下,想当年,我的影子那可都是身手敏捷到可以去格斗的!
他试着晃动了下缰绳,马蹄哒哒地踏在地上,慢慢小跑起来。周围的贵族们笑着、交谈着,接连驱动了马匹,很快便如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拜尔站在原地,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看见泽维尔仍旧望着小主人远去的方向,坚挺得如同一块望夫石。
“真不需要这么紧张,”拜尔说,“少爷也不是第一次参加骑射了——等等,你干什么?”
青年抿紧了嘴,正在拆布莱登家族马车上的缰绳。
拜尔目瞪口呆,“不是你”
“我不放心,”泽维尔简短道,“我要跟着少爷。”
他三下五除二拆了绳子,随即用手抚了抚马头,自己也一跃上去,缓缓带上了一副白手套。他的手在手套上流连许久,拜尔茫然地跟着走了几步,就见对方突然回过头,神情认真,“我手上的这副手套,是少爷赠与我的。”
拜尔伸出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
不是,谁想知道这个?
泽维尔隐秘地炫耀:“少爷亲自挑的。”
拜尔:“”
这话要怎么接?
他只好说:“少爷是真的对你好。”
泽维尔唇角缓缓翘了翘,用力挥动了马鞭,转瞬便如离弦之箭般消失在了拜尔眼前。宅中其他的仆人目送了他的远去,一时间都心情颇为复杂。
许久之后,拜尔才喃喃道:“我好像看见了一只大型犬在骑马。”
瞧那尾巴,扇的都快飞起来了。
寇秋驾驶着马踏过浅浅的溪流,一路上都听见系统在他脑子里鬼哭狼嚎。
【小心小心,要撞树了!】
【阿爹,绕开那个树桩啊!】
马蹄被树绊了下,差点把上头的主人整个儿扔出去。寇老干部简直头皮发麻,手足无措地拉紧了缰绳。
【不是我不想绕,】他也在心中崩溃地说,【而是我真的不会啊!】
看记忆里的尤里西斯骑马,和自己上手骑马,那完全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尤其是对寇秋这种体育细胞基本为零的人而言,更是一项无比严峻的挑战。
他驾着马,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跑着,几回都险些自己坠下马去。
系统简直像是在玩全真游戏,焦急的不行,恨不能把这个猪队友直接扔出队伍,【那你停呀,你先停下来!】
寇秋说:【我停不下来——啊啊啊!】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向着树丛呼啸而去。
眼见着马上便要迎头撞树了,系统崽子无语了半晌,最终选择捂住了眼睛。
【没救了,】它怜悯地说,【按这个方向下去,咱们就可以选择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了。】
就在这时,旁边却骤然闪过了一骑,随即有什么人猛地伸出手,牢牢扣在了寇秋腰上,趁着双马并行的这短暂几秒,一下将他抱起来,腾空安置在了自己马上。
寇秋惊魂未定地扭过头,对上了青年熟悉的银灰色双眸。
【哦呵。】系统立刻安了心,【好了,安全带来了。】
“泽维尔?”
泽维尔并没有出声,只是加快驱动了马。寇秋被他牢牢护在怀里,脊背贴着对方炽热的胸膛,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里头心脏尚未平息的激烈跳动,不由得越发内疚。
“泽维尔?”
“泽维尔,”他软了语气,“不要不说话。”
“少爷。”青年的双唇抿了抿,终于低声道,“方才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我绝不希望,同样的行为再发生第二次。”
这是他第一次对寇秋采用这样不敬的语气。
“哪怕您不擅骑射也没关系,”他说,“哪怕您并不是他们心中的那个少爷也没关系。我所效忠的、将灵魂和心悉数双手奉与的主人,永远只会有您一人。”
“但您绝不能拿自己去冒险。”
“倘若再让我发现,”他的声音暗沉而有力,像是块蓄着雷电、能拧出水来的乌云,“我会直接干到让您哭出来——我向您起誓,我的少爷。”
寇秋的腿蓦地一酸软。系统崽子也咽了口唾沫,幽幽地说:【我猜这个做是动词】
寇老干部:【我猜也是。】
一人一系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沉默中品味出了深沉的绝望。
半晌后,系统崽子才哽咽着说:【我看,我的雪盲症恐怕是彻底好不了了。】
再这样下去,它就可以直接和马赛克组cp了!
原-子-弹原来是这么令人绝望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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