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姜万万没想到，怀远真人居然是穿越者。
穿越者又如何？
一个身份罢了，这并不能改变怀远真人是老狐狸的事实。
怀远真人不会因为江姜也是穿越者，而对她有所偏私。
“亲人呐......”
怀远真人叹息出声，率先向江姜伸出了手。
面前这丫头就是只小狐狸，可惜这小狐狸运气不好，遇到了他。
肉眼看凡胎，若要辨出真假，是要些道行的。
尤其是面对江姜这样，猴儿精的人。
好在他道行深厚，就算面前这丫头是狐狸变的，他也不怕。
休想像糊弄赵青山那般，糊弄他。
江姜勾唇，伸出手同怀远真人握了握。
紧接着就被怀远真人带到一旁的玄铁石桌前。
漆黑的桌面上，雕刻着松鹤延年的图案，确实符合老年人的品味。
“这是我新得的碧潭飘雪，尝尝？可带劲了。”
江姜点点头：“多谢。”
她接过白玉茶杯轻抿了一口。
伴着茉莉香与茶香相互交融，唇齿留香。
好茶，江姜不由得眯了眯眼。
一旁怀远真人呵呵笑道：“我说大妹子，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这是何苦呢？”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宗门和企业差不多。
企业破产尚且有破产清算，宗门解散自然也有一堆事宜要处理，尤其是大宗门。
若扶风门真的散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内外门弟子的安置。
扶风门的人，高不成低不就的。
安排去大宗门吧，大宗门不要；安排到小宗门呢，这些内门弟子又不肯。
更别提那些灵根混杂的外门弟子.......
一想到扶风门解散可能发生的事情，怀远真人就开始犯偏头痛。
为了能快乐地享受老年生活，怀远真人只想继续摆烂，让扶风门苟下去。
管它过得难不难，只要不给万仙门添麻烦就行。
“呵，您这话说的。”
江姜敛了笑容。
这么大的利益摆在怀远真人面前，他居然还想劝和？
股权是不想要了么？
“我不是不能容人的狭隘之辈。”
江姜表情里多了几分严肃。
赵青山三番两次想要她的命，她当然饶不了赵青山。
至于扶风门.......多亏赵青山这百年来的“管理”，如今内部上行下效，烂透了。
不给他扬了，难道留着过年？
怀远真人笑吟吟地看着江姜。
“你若能容下赵青山，为何日日想着掀了人家的宗门呢？”
当他瞎呀，没有江姜这个人，扶风门根本走不到今天这步。
瞅她刚才说话的表情，严肃中还有那么一丝真诚。
这丫头穿越过来前一定是个演员，演得真儿真儿的，换做是别人估计早就被骗过去了。
好在活了这么多年，如今能稳坐万仙门门主的位置，他怀远真人又岂是糊涂之辈。
江姜眸光深沉，如渊潭之水。
“刚才听您一番话，便知您是个聪明人。”
她抬眸看着怀远真人，表情平淡，眼睛里却暗藏坚定。
“这些年扶风门恶意抬价，诓骗剥削外门弟子劳动力，并且恶意行凶，打压种植灵植的散户.......这些事您应当是知道的。”
刚才一席话，暗中含了讽刺万仙门纵容扶风门为所欲为的意思。
为了让场面不要过于尴尬，江姜微微笑地看着怀远真人，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我知万仙门也是出于无奈，才没有出手......若非灵植产业被扶风门垄断，你也不会这般纵容他们。”
修仙离不开三样东西：体质、功法、丹药。
炼丹药离不开灵植，扶风门垄断灵植产业，相当于捏住了修仙界的三大命脉之一。
怀远真人一滞，唇角的假笑逐渐消失。
好家伙........遇到对手了，居然连老底都给他掀了。
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怀远真人扯了扯嘴角，语气尴尬。
“你懂的倒挺多。”
这次算是遇到硬茬了，行吧，讲道理他也是不怕的。
怀远真人声音微沉。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诚布公聊一聊。”
江姜笑笑。
呵，棋逢对手，那就谁都别装了，有事说事。
“如此甚好。”
“我想用扶风门来牵制千云宗，这一点不错。”
怀远真人指尖轻轻点着桌面，沉声道：“可我保扶风门，还有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赵青山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是扶风门的先辈们，可各个都是顶天立地之人”
“当年宗门试炼，扶风门先掌门带着全宗门的精英舍身一战，这才没让魔气从瓶山流入人间。”
想到当年瓶山事件，怀远真人不由得叹息出声。
那场祸乱后，扶风门几乎断代，只能由赵青山继承掌门之位。
倘若当年扶风门掌门自私些，不管瓶山的事情，直接从试炼退出。
扶风门又岂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为了防止魔气侵扰人间，扶风门先辈牺牲了这么多，我怎能眼睁睁看着扶风门解散。”
怀远真人深灰色的眼睛，定定看着江姜，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理由。
显然他的理由，比江姜更站得住脚。
江姜沉默了。
捏着袖子的手微微发紧。
半晌，她沉沉吐出一口气，抬头：“我明白了。”
扶风门的先辈做出了那般贡献，她若是将扶风门直接给弄解散了。
即便她良心过得去，也会遭人口诛笔伐。
赵青山一流不做人，可扶风门的先辈们却流了血，功可抵过。
该死，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她努力了这么久，都到最后一刻了，居然给了她个当头棒喝。
怀远真人眼珠子动了动，指尖摩挲着江姜送来的那堆书面材料。
缓言道：“不过嘛，既然千云宗拿出灵植产业的三成股权.......”
“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不插手扶风门的事，你和扶风门自己斗，但你要保证两件事。”
“哪两件？”
“一、扶风门不会彻底消失，二、脱离扶风门的内外门弟子得到妥善安置。”
怀远真人轻品了口茶。
“至于赵青山的死活，你随意，我不会管。”
“也不是不行，不过，我们的协议需要改一改。”
既然怀远真人附上了之前没有的条件，那千云宗付出的对价，也应该修改。
这老狐狸休想占了千云宗的便宜。
最终，千云宗和万仙门约定只限定在了常规炼药所需的基础灵植名录里。
万仙门有权影响常规炼药所需的灵植价格。
而仙华草这类高品阶灵植，与万仙门无关。
至于山头.......
万仙门象征性地把靠近青玄山的坐忘峰给了千云宗。
为千云宗破例的事，也被怀远真人讨价还价到了十个人。
只要年末的时候，千云宗里有十个筑基修士，宗门就不会被取消。
经过一下午的讨价还价，怀远真人终于同千云宗签下了契约。
离开万仙门后，江姜长舒了口气，结局虽然没有预想的好，却也不算坏。
至少高品阶灵植的羊毛没被怀远真人薅走。
还好没让那老狐狸知道千云宗培育出了仙华草。
否则那老狐狸是不可能放过仙华草的。
“师父，扶风门的事，就这么算了？”
“不.......”
江姜看着远山，淡淡道：“扶风门那块地甚好，我挺喜欢的。”
她答应了怀远真人，不让扶风门彻底消失。
但怀远真人并没有说，她不可以对扶风门做些什么。
“师、师父........你在开玩笑吧？”
余弦扯了扯嘴角，江姜居然对扶风门有想法，疯了吧......
“走，去趟聚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