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远真人端着杯茶，正乐呵呵地品着。
抬眼就见两个穿黑衣服的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后殿。
定睛一看，好家伙，居然是千云宗的。
大惊之下，险些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怀远真人努力抿住嘴，才保住了他的颜面。
“咳、咳、咳、咳.......”
他被茶水呛得咳个不停，垂眸剜了眼站在一旁守卫。
不是说过了么？别放千云宗的人进来，这呆子居然违反他命令。
还没等守卫说话，江姜便双手呈上了个镂空雕花的沉香木盒。
“千云宗新培育的仙华草，请门主检验。”
甫一听到“仙华草”三个字，怀远真人的眼睛亮了亮。
他干咳一声，依旧摆出一副法相庄严的姿态，挥了挥手，对守卫道：“你先出去吧。”
“是。”
江姜微微勾唇，果然，挺没节操的。
修长的指轻轻点着桌上的沉香木盒，怀远真人笑呵呵道：“你千方百计来找我，所谓何事啊？”
最好别有什么麻烦事......
“门主明鉴，那江姜就直言不讳了。”
之前在万仙门闹了这么多事，江姜大致已经对怀远真人有所了解。
这老头就是个修成人形的老狐狸。
对于这样的人，与其绕来绕去，还不如直说。
一双明珠般的眸子，清亮得像是装了两湾泉水。
江姜定定看着怀远真人，语气异常平静。
“我和扶风门有仇，想要扶风门就地解散。”
怀远真人一怔，委实没能反应过来。
这丫头有点虎啊。
江姜和扶风门有仇，怀远真人是知道的。
可这话从本尊口里这么直白地说出来，怎么看怎么奇怪。
难道，她仗着自己是玉灵子的道侣，所以才敢这么理直气壮、毫不避讳地说这种话？
啧，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和玉灵子私交不错，也极其欣赏玉灵子，但这不代表他可以因为玉灵子的原因，给其他人特权。
把他当什么人了。
“咳。”
怀远真人正了神色，半阖眼垂眸看着面前一脸淡定的江姜，故作生气地甩了下袖子。
“你同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帮你？呵，放肆。”
怀远真人的声音很大，吓得江姜心微微颤了一下。
当然，只是因为声音大而已。
黑曜石般的眼珠子里，闪过一抹狡黠。
反应这么大，应该是着急了。
“可您不是已经做了么？”
江姜看着怀远真人。
“我做什么了？”
“您帮了赵青山，刚才他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已经同我说了。”
怀远真人一怔，背在身后的双手微微发紧，嘴上却还在狡辩。
“他说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哟，您老打算装傻充楞啊，看你能装到几时。
江姜抬眸看着怀远真人。
“如今扶风门因为缺钱，内部混乱得很，若是想帮他，只能从两方面入手。”
她故意放慢了语速，眼睛死死盯着怀远真人的脸，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钱.......”
见怀远真人眼神没有变化，便继续道：“订单........”
提到订单的时候，江姜捕捉到怀远真人眼神微微闪躲。
呵，唇角勾起一个弧度，研究微表情还是有点用处的。
“您给了扶风门订单，还准备帮他们获得更多的订单。”
单靠万仙门的订单，怎么可能填得上扶风门的窟窿。
如今很多宗门购买灵植的意向都转到了千云宗。
可若有了万仙门暗示，千云宗好不容易赢得的买家，必然会转头选择扶风门。
怀远真人表情有些凝滞。
这话让他怎么接？
百余年过去了，赵青山怎么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他居然蠢到向自己的对手，出卖自己的靠山。
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么？
怀远真人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难看。
“所以呢？你来向我兴师问罪？”
这老狐狸终于承认了，江姜微微松了口气。
刚才她在赌。
若是没有猜对万仙门对扶风门采取的帮助措施，诈得怀远真人亲口承认帮助赵青山。
她和余弦现在很可能已经被赶出万仙门了。
江姜眉眼弯弯地笑着，语气里还带了点谄媚。
“门主说的什么话？我哪儿敢呐。”
说着，从袖中掏出十几页纸。
“我不过是有桩大买卖想同万仙门谈一谈。”
“买卖？”
怀远真人半信半疑地接过江姜递过来的东西。
这十几页纸是江姜早就做出来了的。
赵千羽派人混入千云宗外门损毁灵植时，江姜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她很清楚，当时五百万灵石的赔偿，要价有些高了。
估计需要磋磨磋磨，才能够要到钱。
没想到怀远真人却一口判了下来。
那老狐狸岂会无缘无故帮她，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警告并打压扶风门。
原因自然是与扶风门垄断灵植产业，胡作非为有关。
这些年吃够了扶风门的苦头，怀远真人岂会放任千云宗顶替扶风门，成为新的垄断者。
他必然选择在扶风门苟延残喘的时候拉一把，之后利用扶风门来牵制千云宗。
意识到这一点，江姜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策。
她想到了第一世常见的公司股份制。
万仙门再给千云宗一座适合种植灵植的山头。
特许千云宗不遵循万仙门的部分宗门条约——一年内筑基修士少于二十人。
而千云宗则出让三成灵植产业股权给万仙门。
如此，万仙门不仅能够掌控灵植产业，年底分红还能多一笔进项。
呵，这买卖，难道不令人心动么？
见怀远真人愣愣看着手中的几页纸，迟迟没有说话，江姜不由得心里打鼓，这么好的条件都不同意么？
难道说......他没看懂。
可江姜已经尽量用这个世界能够理解的语言去解释了这件事啊。
原本这件事说完只需要不到五页纸，可她为了能让怀远真人看懂，硬生生写了十几页纸。
“门主若是有看不明白的地方，我可以解释的。”
怀远真人还是没有说话。
半晌，前面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
“勾三、股四.......”
江姜脑袋一顿，下意识脱口而出：“弦五？”
怀远真人握着宣纸的手微微发颤，眼角微微泛红。
“啤酒、饮料、矿泉水......”
江姜大惊，不是吧，这老狐狸居然还是穿越过来的？
她扯了扯嘴角，试探着回道：“花生、瓜子、八宝粥？”
怀远真人一脸复杂地看着江姜，这小无赖居然是穿越过来的！
“余弦，账册留下，你先出去。”
“啊？”
余弦一脸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刚才江姜和怀远真人是在说什么他听不懂的暗语么？
为什么突然让他出去？
他微微叹了口气，真是越来越理解不了师父了。
随后，余弦放下手中的沉香木，转身离开了后殿。
独留一老一少两人，在空旷的后殿里，两脸复杂地大眼瞪小眼。
江姜：真特么离谱啊。
怀远真人：这厮前世不会是专业碰瓷的吧？还是说.....她前世是个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