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笑笑，语气异常平静，不像是被欺骗的模样。
“我知道的。”
“你知道？”
“若薇告诉我了，我也知道太后让他娶北齐公主的事。”
见江姜不说话，芸娘下了床。
她扶着肚子，带着江姜坐到了桌边。
“起初的时候，我也闹过，可我没法恨他，他是我的夫君，是我腹中孩儿的爹。”
“而且，他答应过会处理好所有的事情，此生他只会有我一个夫人。”
江姜声音有些发颤：“你信了？”
“轩哥不会骗我的。”
从芸娘的眼中，江姜看到了坚定，芸娘从没怀疑过余睿轩。
也是，如果芸娘对余睿轩有丝毫的怀疑，情义不在，又怎会生出真心石呢？
不行，不能让芸娘活在这样的幻境中，江姜猛然握住芸娘的手。
“怎么了？”
似乎是被江姜那灼灼的眼神吓到了，芸娘将手往回缩，却发现江姜的力气很大，她根本收不回来手。
“如果余睿轩娶你，只是为了真心石呢？”
芸娘的眼神掠过一丝诧异，就见江姜从怀中掏出一本书。
江姜把书册打开，翻到了关于真心石那页，她将书册递给芸娘。
“余睿轩沉迷修仙之术，他接近你，让你爱上他，为的就是得到真心石。”
如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书册，芸娘眼角泛起一丝泪花，化作数颗雪白的鲛珠，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
江姜看了眼窗外，无雷无风，告诉芸娘这件事并没有违反幻境的规则。
或许，她可以尝试劝走芸娘呢？
“离开这里吧，回到北海，带着孩子好好生活。”
芸娘合上了书册，她将手放在书册上，摇了摇头：“真心石的事，轩哥同我说过。”
什么？江姜三观震颤，芸娘居然知道余睿轩想要真心石的事情。
“那你还不走？”
江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芸娘：“你图什么？图他要剖你心肝，还骗你感情？”
芸娘摇了摇头，她吸了口气：“轩哥毕生之愿，就是能够修行，若是真心石能解他心结，我便给他，我丢了真心石不过是寿数减少数百年。”
虽然不会死，但是寿数减少数百年.......恋爱脑真的害死人啊。
“你疯了吧？你怎么能为了余睿轩这般伤害你自己？”
江姜气极，为了达成余睿轩那愚蠢的愿望，芸娘居然能自己剖心，她没事吧？
芸娘扬起脸庞看着江姜，嘴角噙起一抹笑，笑容甜蜜，可在江姜眼里，这个笑容盛满了苦涩。
“江姜，你可有爱的人？”
江姜一愣，爱的人.......脑海里浮起一张脸。
刀削般的轮廓，精致却不阴柔的五官，眼角还有一颗朱砂小痣。
不会吧........怎么会想起穆江宇。
心脏猛然一震，江姜摇了摇头，摆出一脸正色，可她的声音却有些低，某人在心虚。
“那又如何，再爱，也不至于交出一颗真心让人践踏。”
倏然，脑海里闪过她丢弃双生铃时的样子。
江姜眉头一紧，死死咬牙。
不对，不能被带偏了，她不是余睿轩，穆江宇也不是芸娘，芸娘的悲剧，不该在她和穆江宇之间上演。
芸娘垂眸，语气温柔似水，饱含爱意。
“三界之内，芸芸众生，我偏遇到了轩哥，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我认定了他，之后不管是什么结局，我都甘之如饴，我的爱意不图回报。”
“甘之如饴么？”
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裙摆......江姜声音微哑，重复着芸娘的话，眼角发红。
“江姜不要难过，这是我的选择，即便最后粉身碎骨，我也无怨无悔。就像那人间的烟花，虽然短暂却绽放过。我这一生呀，只要曾经轰轰烈烈地爱过，也就够了。”
是啊.......芸娘的爱从未伤害过别人，她清楚自己所有的选择，也清楚可能需要承担的后果，她既然无悔，又何须回头。
眼角滑落两行鲛珠，芸娘泪中带笑地看着江姜。
“江姜，祝福我吧。”
江姜哭了，如今的芸娘这般幸福，万不可将结局告诉芸娘，使她连最后的一点甜也尝不到。
芸娘不仅失去了真心石，甚至丢掉了性命，化作满是戾气的怨鬼，以残缺的魂魄寄在人鱼灯内，过着痛苦的生活。
江姜抹去眼角的泪珠，她冲着芸娘温柔道：“嗯，祝福你，你是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不知为何，江姜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就该得到最幸福的生活。”
既然改变不了，便让她满怀希望吧，只是这样的场景，伤神的，只有江姜这个早就知道故事结局的人罢了。
芸娘把江姜留在了兰苑。
为了培养感情，也是为了真心石，余睿轩几乎日日来兰苑。
芸娘知道江姜见不得余睿轩，所以要了挨着兰苑的一个小院给江姜住。
江姜在兰苑的身份是下人，可管事知道江姜同芸娘的关系，从来不让江姜做事，甚至不时还让人送些点心给江姜。
秋分那日，落叶缤纷，满地金黄。
芸娘终于到了生产的时候，江姜陪在芸娘身边。
这是她第一次见妇人生产，那一盆盆血水，吓得江姜心儿发颤。
芸娘握着江姜的手：“江姜别怕，啊——”
疼到最厉害的时候，芸娘只是一声一声地喊轩哥。
可余睿轩被太后拘在了宫中出不来，为的就是逼余睿轩娶邻国公主。
“哇——”
“啊——”
婴儿的啼哭声和产婆的尖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江姜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后倒的产婆。
她接过产婆怀中半人半鱼的婴孩，沉声道：“别说话，否则我杀了你。”
闻言，产婆那张开的嘴狠狠闭上。
江姜祭出碧霞剑，指着在场所有人：“你们听好了，今日的事，若是有人传出去，杀之。”
产婆被吓得瘫倒在地，其他的奴仆也噤声不语。
江姜回到床边，用锦被盖住了芸娘的鱼尾，将孩子递给芸娘。
看着孩子的鱼尾，芸娘秀眉紧蹙，嚎啕大哭：“为什么我的孩儿不能随他爹，做个普通人呢？”
子嗣对于雍王余睿轩来说极其重要，如今他有了子嗣，却是有着条鱼尾的半妖，怪不得他会对余弦那般冷漠。
“哐——”
门被人狠狠推开，余睿轩满头大汗地进了屋。
“生了么？”
余睿轩屏退了众人，跑到芸娘身边，接过半人半鱼的婴孩。
他微微一愣，旋即笑道：“这孩子就眼睛和尾巴随了你啊。”
余睿轩吻了吻芸娘的眼睛：“我和太后说了，如果非要我娶那邻国公主，这王爷我就不当了，我们带着弦儿去北海，或者去周游列国，看看你不曾见过的青山绿水。”
“轩哥........”
“好了，傻姑娘别哭了，开心些，我们有孩子了。”
“嗯。”
看着面前的一幕，江姜有些反应不过来，骗人的吧，这剧情走向不对啊。
余睿轩的反应太真了，演员都不一定能演出这个效果来。
这里的剧情应该是余睿轩要取芸娘的真心石啊，这幻境到底是芸娘的回忆？还是一场虚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