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看着车子开进江南苑。
小家伙似乎又长大了一些，看上去，比之前还要招人喜欢。
秦林城瞒着她，把孩子一个人留在这里，她成了什么？
心肠歹毒的后妈，连从孤儿院收养来的孩子，都不愿意接受。
明明是他把事情弄得一团乱，却让她和无辜的孩子，一起承受后果。
季染十指收紧，掐进掌心，胸口闷闷地生疼。
夕阳西斜，细碎的阳光，透过层层树叶，落进车里。
眼前的江南苑，没有任何变化。
富丽堂皇，孤零零地立在山林间，冷得没有一丝人情味。
闭起眼睛，不堪的往事，汹涌而至，淹没到她的脖子，呼吸不畅。
“师傅，开车。”
季染惨白着脸，轻拍司机的座椅。
出租车司机启动车子，透过后视镜，不安地问：“这位太太，您没事吧？需不需要送您去医院？”
季染单手扶着肚子，额头上冷汗直冒。
身体上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心理上。
江南苑像是一座大山，死死压在她心里，躲不开，逃不掉。
“我没事，麻烦您开快点。”
车子开出江南苑的地界，季染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江南苑，秦煜祺小盆友从车里下来，走到客厅，将书包一扔，跪坐在地上。
他偷偷从茶几柜里，拿出小小的游戏机。
几下悦耳的音乐声后，眼花缭乱的界面出现，游戏人物闪亮登场。
小家伙专心致志，聚精会神，连秦林城站在身后，他都没觉察。
“游戏好玩吗？”
“好玩。”
小家伙头都不抬。
“赢了还是输了？”
“当然是赢了！”
小家伙满脸傲娇，胖嘟嘟的手指，在屏幕上，灵巧快速地点击。
秦林城弯腰俯身，大掌拎着小家伙的后衣领，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秦煜祺，放学回家不写作业，沉溺游戏，你真是可以啊。”
小家伙被提在半空里，挥舞手脚。
“作业在学校的时候，就做完了。爹地，你赶紧放我下来。”
“把书包打开。”
秦林城把小家伙往沙发上一放，双手叉腰，严肃地看着他。
小家伙抱起书包，放在膝盖上，从里面掏出一本本作业本，摊开了递给秦林城。
“爹地，你看，我都做好了。”
秦林城半信半疑地拿过作业本，一本本翻阅。
小家伙的作业完成质量，倒是不赖。
秦林城气消了大半，脸上仍是严肃。
“我看是你们老师，作业布置少了。”
小家伙撅着屁股，爬起来，站在沙发上，才到秦林城的腰部。
他又垫了垫脚，伸长脖子。
“我们学校的作业是最多的，其他小盆友根本来不及做。因为我动作快，才能够提前完成。”
屠沫沫还因为很多题不会做，在家哭鼻子呢，作业本都被她的眼泪给沾湿了，皱巴巴地黏在一起。
秦煜祺比一般孩子要聪明，又很早开始接受家教辅导，学校的作业，对他来说，确实轻而易举。
秦林城准备让他跳级。
“这学期结束，爹地给你换个年级，怎么样？”
“我不要，我本来就比其他小盆友小，再跳级，我打架打不过同班同学。”
秦煜祺小盆友果断拒绝。
换年级的话，他就不能和屠沫沫小盆友一个班级了。屠沫沫那么笨，没有他在旁边，她更加完不成作业。
“秦煜祺，你是去读书，还是去打架？”
小家伙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怀，气鼓鼓的。
“反正我不要。太外公说了，小盆友的童年，就应该开开心心的，不能被课本压弯了腰。”
秦林城气得笑出声音。
“秦煜祺，我看你是在m国玩野了。”
老爷子真是什么都由着他，没有一点规矩。
秦煜祺倔强地反驳：“哼，那也是爹地放任的。”
谁让爹地不把他接回来的，他可都记着呢。
小家伙满脸倔强，秦林城脑海里，蓦地浮现季染的身影。
心中闪过痴心妄想。
如果崽崽是季染生的……
“爹地，我还能再玩两盘游戏吗？”
见秦林城冷着脸，半天没鸟他，小家伙装起乖来，伸出两根手指头，贴在脸颊边，期期艾艾地望着秦林城。
“要玩游戏可以，不过哪怕是玩，你也要玩到很厉害。”
小家伙一听秦林城松了口，眼睛一亮。
“爹地，怎么样才算很厉害？”
“参加wca，拿奖回来。”
秦煜祺小盆友压根没听说过wca，扑闪着迷茫的眼睛。
“上网自己去查。玩游戏归玩游戏，每天不能超过一个小时，不能影响视力，更加不能拉下功课，包括课外作业。”
“耶，爹地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地！”
当晚，小家伙上网查了wca，世界电子竞技游戏大赛，年满十八岁才能参加。
小家伙托着腮帮子，算了算年纪。
他起码，还得等上10几年。
*
秦林城回到观澜别墅时，已经11点钟。
院子里，静悄悄一片，佣人各自回了房间，客厅里只留了一盏照明灯。
他放轻脚步，走进卧室。
卧室内，橘色的床头灯，映出季染绝美冰冷的脸。
“怎么还没睡？”
以往，他回来时，她早就睡下。亮着灯等他，是第一次。
他心里生出一丝期待。
“是在等我吗？”
他靠近床头，单手撑床，俯身去吻她的脸颊。
她别过脸，避开他的碰触，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儿子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林城身体一僵。
“你看到了？”
季染冷冷一笑，睨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是，我看到了，我看到你把他留在江南苑。”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你见到崽崽，会不高兴。”
秦林城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冷而颤抖，她冷眼甩开他的手。
“秦林城，你以为这么做，我就能视而不见吗？”
秦林城轻轻抱住她。
“那季染，你想让我怎么做？”
室内陷入一阵沉默。
怎么做，收养的孩子，上在他的户口本上，还能让他们脱离父子关系不成？
他这么问，是想让她做恶人。
她偏不。
“你把孩子接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