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林城危在旦夕时，季染守在程鸣身边。
秦林城好不容易，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季染躺在手术台，准备拿掉他的孩子。
任谁看来，都觉得她很过分。
可是，没有秦林城过去种下的因，就不会有今日的果。
钟艾无疑是在说，这段时间，秦林城为她付出了很多。
“钟秘书，你没有资格来质问我。”
挪用资金罪一案，有钟艾的一份“功劳”。
季染不提，是看在逃跑那次，钟艾帮了她一把，她说过，从此她们恩怨两清。
但这并不意味着，钟艾可以对她“指手画脚”。
季染挪动脚步，朝门口走去。
“走吧，我跟你去手术室。但钟艾，你记住了，我之所以过去，不是因为你替秦林城编的那些话，就算那些是真的，我也不会原谅他。”
季染站在门框处，清清冷冷。
“我只是按照秦林城说的，做好秦太太的本分，不去连累无辜的人。”
钟艾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秦总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只换了一句“做好秦太太的本分”。
钟艾不知道，秦林城在昏倒之前，发了狠，再一次威胁了季染。
从病房到手术室，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路程。
季染怀着身孕，扶着腰，走得比较慢。
钟艾一度想去扶她，都被她给拒绝。
医院里人来人往，到处都是药水味。
季染胸口闷闷的，走了几步，便要停下来扶墙休息。
肚子里的孩子动了一下，似乎也很不舒服。
这两天，季染在病房和手术室之间，来来回回，没有少折腾。
孩子的生命力很顽强，再是折腾，都安然无恙，应该是很想来到这个世界。
钟艾有些担心。
觉得，或许不该让季染去手术室，孕妇应该需要好好休息。
是她考虑不够周到。
“我还是扶您回病房休息吧。等手术结束了，我再来叫您。是我擅做主张了。秦总应该舍不得，让您在手术室门口等他。”
季染靠着墙，缓了口气，感觉好了很多。
“钟秘书的态度，真是说变就变。刚刚还非得拽着我，去手术室门口守着，一下子又害怕我过去了。怕孩子出现意外，被秦林城责罚？”
季染笑着直起腰身，抚了一下额头。
“放心，孩子真出点意外，我才是首当其冲，被责罚的那个，怎么都轮不到你。”
她的身体和心，都处于麻木状态。
孩子会不会出事，她不在乎。
真的折腾没了，不是她主动拿掉的，秦林城没有理由迁怒于程鸣，或者徐媛媛沈朗他们。
她们走了足足二十分钟，才到手术室门口。
宋之贺看到季染慢吞吞地走过来，眉头皱了一下，绷着一张脸，淡淡地说了一句。
“坐着等吧，时间会有点长。”
季染扶着腰，缓缓坐下。
景墨白靠着墙，站在季染对面，嘴里时不时冷哼。
手术室的门忽地拉开，宋之贺和景墨白神情一紧，跨步上前。
在钟艾离开的一个小时里，手术室的门打开过一次，下过一次病危通知书。
护士拧着眉头，神色紧张，语气沉重。
“秦先生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随着话一并落下的，又是一张病危通知书。
宋之贺从护士手里接过单子，转身塞进季染手里。
“这个字你来签。已经是第二次下通知书了，季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秦林城有可能会死在里面。
季染的眼前，有些许模糊。
拿通知单的手，却镇定自若，连抖一下都没有，“唰唰”两下，在家属栏上签了名字。
“生死有命。”
她冷冰冰说出四个字，将签好字的通知单，递还给护士。
手术室的门，再次合上。
从上飞机开始，就忍了一路的景墨白，一下子炸了毛。
“季染，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他冲到季染面前，多数时候玩世不恭的俊脸，变得愤怒异常。
如果她是个男人，他恐怕会一拳接着一拳，砸在她身上。
“阿城捐肝脏救了程鸣，你不感激他就算了，居然还来医院打胎！他是被你给气的，才会病危！你居然还在说什么生死有命，这种风凉话。”
景墨白卷起袖子，气得团团转。
宋之贺将景墨白拉到边上，回头朝季染撂下几句狠话。
“季染，阿城有个三长两短，你肚子里的孩子，护不住你，更护不住程鸣。”
宋之贺不像景墨白，跟她说一堆废话。
季染笑了笑。
“你不用特意提醒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季染仰着头，一直盯着墙上“手术中”三个字。
从头到尾，她都维持着这个动作，像是一座没有心的雕塑。
“手术中”三个字，她看了太多太多回，刻进了她的脑海里。
灯光熄灭，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
其他人都走上前，围着医生。
“我们尽力了，秦先生能不能渡过难关，就看他24小时内能不能醒过来。”
医生神情凝重。
“手术过程中，秦先生的心脏一度停止跳动。他可能陷入到一种过去的梦境里，一时半会出不来。想让他醒过来，并不容易，需要你们多在他耳边说说话。”
医生越过宋之贺等人，走到季染面前。
“秦太太，您是秦先生最亲密的人，秦先生更需要您在他边上，多给他精神上的支持，把他从梦境里，唤回来。”
季染敷衍地点了一下头。
她不是他最亲密的人，他们的关系，连陌生人都不如。
vip病房内，秦林城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
宋之贺几个人，轮番在秦林城耳边说话，效果不大。
床上的人，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最后，景墨白把季染从沙发上拽起来，按坐在病床边。
“你来！”
季染薄唇紧抿，冷眼看着秦林城。
“想让我说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
景墨白烦躁地扒拉头发。
“说什么都可以。”
那就不用指望她说什么好听的话。
她看向秦林城，薄唇轻启：
“秦林城，你前一秒死，我下一秒就拿掉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和程鸣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