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全部都是假的?
季染的唇齿间溢出一丝冷笑。
“好啊,那你说说,哪几句是真话。”
她往床头靠了靠,不是真心想听他说,真真假假已经不重要,纯粹抱着看戏的态度,看他怎么自圆其说。
秦林城替她将棉被捂得严严实实,凝着她冷淡的眉眼,一字一句:
“至少,那句从未动过甩掉你的心思,是真的。”
季染捂住嘴巴,笑得前俯后仰。
“秦林城,你要挑,也挑一句像样的。从未动过甩掉我的心思,你是自己失忆了,还是当我失忆了?”
她戳向他的胸口。
“没有动过甩掉我的心思,所以高抬贵手,把我送进大牢。”
他握住她的手指,撑开抵在他心脏的位置。
“季染,我没想过和你离婚。”
是她先提的离婚。
“在被你赶尽杀绝的情况下,我不提离婚,捧着结婚证和你一起过年吗?然后等过完年,再任由你欺辱?”
季染收紧手指,攥紧他的衣服。
“你不和我离婚,不是因为在乎我,而是想把我囚禁在身边,不断供你折磨。”
秦林城的脸色一阵比一阵白,季染缓缓松开手,掸了几下他的衣服。
“秦林城,到现在,你都没有意识到过去几年,到底对我做了多少诛心的事。”
不,他知道的。
他动了动嘴唇,却一下子不知道从何说起。
伤害已经造成,一切语言都太显苍白无力。
“要不是为了你的肝脏,我死都不会回到你身边。你不用再做一些无谓的事情了,感动不了我,只会让我觉得虚伪恶心。”
她躺下,背过身,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林城在床边,坐了很长时间。
心底深处,被她的话,伤得千疮百孔。
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更加过分,便连伤心的资格都没有。
任由心里淌着血,他笑意浅浅,嗓音温暖。
“我知道了,不喜欢的话,我不做便是了。”
他会做得更加隐秘,不让她觉察,免得她知道了,浑身不自在。
秦林城走出病房,颓然地坐在长椅上,手臂撑着大腿,双手覆在脸上,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清晨,宋之贺早早来了医院,特意亲自来查房,看到被冻得不成样子的秦林城,眼里闪过惊愕还有一丝指责。
“阿城,你在走廊坐了一夜?”
秦林城缓缓抬头,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被冻僵的手脚。
“我没事。”
话音刚落,连打了几个喷嚏。
这叫没事?
就穿了这么件快递员的工作装,不感冒才怪。
宋之贺朝病房看了一眼,里面的人,倒是睡得香,被子还拱着。
“去开点药吧,不然容易把感冒过给孕妇。”
宋之贺边说边脱下自己的大衣,递给秦林城。
支走秦林城,宋之贺的脸色冷了下来,示意护士进去把季染给叫醒。
护士借着测体温量血压,让季染起床。
等她洗漱完毕,宋之贺破门而入,打发走护士。
“季染,被阿城这么悉心照顾的,你是唯一一个。”
宋之贺站在病床前,话里话外,都在为秦林城鸣不平。
“希望你,适可而止。”
“是吗?”
季染回答得阴阳怪气。
“宋院长要是羡慕,我倒是很愿意把这份荣光,让给你。还有,适可而止这个词,我觉得应该送给你们。”
宋之贺冷笑了两声。
“季染,别做得太过分,小心将来后悔。”
季染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过分吗?
只不过让他在走廊待了一个晚上,宋之贺就蹦跶出来,替他鸣不平。
秦林城还真是金贵。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到了后面,他们估计恨不得,帮他杀了她。
季染在医院里住了三天,确定无碍后,她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
住院这几天,程鸣每天打视频电话给她。
她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自己住院了,不过不严重,让他不用担心。
出院那天,她主动跟他报了平安,告诉她一切指标都正常。
程鸣始终放心不下,让沈朗来接季染出院。
沈朗到医院时,与秦林城碰了个正着。
看到秦林城,沈朗倒也不惊讶。
他就知道,以秦林城的商人本性,铁定会拿着肝脏移植的事情,“胁迫”他学姐一些事情。
这不,事情就明摆着了。
他“哼”了一声,傲娇地扭过头,没理睬秦林城。
“学姐,坐我的车回去吧。”
沈朗绕过秦林城,接过季染手里的行李袋,扫了眼地上的拖鞋。
“沈朗,那些不要,我们走吧。”
沈朗立马会意,学姐不要的东西,多半是秦林城买的。
他扶着季染,慢慢走出病房。
他们走后,秦林城看向他买的那些东西,默默收拾好,装进袋子。
等秦林城走到医院门口时,沈朗已经发动车子,油门一踩一溜烟地开走。
秦林城拎着袋子,望着远去的车子,无奈地摇头。
“沈朗,你怎么会来医院接我?”
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季染侧过身子问沈朗。
“程鸣打电话给我的。”
沈朗将车子开得很慢。
“关于肝脏移植……”
“学姐,你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告诉程鸣的。”
沈朗做了一个贴封条的动作。
“一定守口如瓶。”
他只是担心,将来程鸣知道了,该如何收场。
不可能瞒一辈子。
“学姐,你真的要回到秦总身边吗?将来程鸣知道,怎么办?”
程鸣知道,怕是会疯。
“先把手术做了再说。”
她还没有时间去想以后的事情。
“这辈子,都不能让程鸣知道,他的肝脏,是秦林城移植给他的。”
她宁愿他误会她,恨她,也不会让他知道真相。
沈朗安顿好季染,从名尊府出来,秦林城才开着他那辆小破车,到小区门口。
“秦总,我现在挺看不起你的。”
两人肩而过时,沈朗停下脚步,背对秦林城。
“以前,你瞧不上学姐,对她百般刁难。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又用程鸣的性命拿捏她,把她困在身边,你这不叫爱。”
秦林城背部一僵。
“那你说说,什么才叫爱。”
沈朗往后倒退两步面对秦林城。
“爱是包容,是成全。”
秦林城目光一沉。
“照你的意思,我应该主动捐肝,再成全季染和小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