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上，映出男人挺拔的身影，眉眼冷峻，明明站在光里，却和黑夜融为一体。
“钟秘书，你怀疑她？”
秦林城背对钟艾，清冷的嗓音，给寂静的空气，染了几分寒意。
钟艾不是怀疑，她几乎可以确定。
她捏紧亮屏的手机，嘴唇紧抿，不知该如何接秦林城的话。
“查到了什么？”
秦林城转过身，隐约可以看到一丝紧张。
钟艾背过双手，将手机握在掌心，眼神躲闪。
秦林城伸出手：“手机拿出来。”
钟艾慢吞吞地伸出手，将手机递给秦林城。
“秦总，这些也只能说明，季总看过图纸，但不能证明她替换了图纸。”
即便证据摆在眼前，钟艾还是会帮季染说几句，主要是想宽慰秦林城。
秦林城捏着手机，手背泛起青筋。
他有眼睛，会自己作出判断。钟艾说再多，也是无用。
她动过图纸！
蛰伏在他身边，不仅调查了孤儿院的火灾，王军迟的死，还动了京南路项目的图纸。
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秦总，也许季总只是被人利用了。”
钟艾见秦林城沉默，又解释了几句。
“季总不是不顾别人性命的人。”
秦林城哂笑，踱步到会议桌，拉开一把椅子。
“但她也不蠢，谁能利用她？程宗南吗？”
与其说被利用，不如说相互利用，来得更恰当。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秦林城盯着手机，公布出去，也证明不了什么，几张照片不痛不痒。
赫格不会承认，季染也不会出卖赫格。除了能把季染拖下水，别无他用，秦氏集团仍旧会处在风口浪尖。
“静观其变吧。”
秦林城将手机递还给钟艾。
已是深夜，秦林城的眼底布满红血丝，眉眼间流露出疲态。
“秦总，您回休息室休息一下吧。”
公司的那些董事，恐怕都想着怎么兴师问罪。
明天，怕是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秦林城的状态，算不上很好。
钟艾有些担心。
秦林城摆摆手：“让司机送你回去。”
钟艾动了动嘴唇，没再劝。
她想，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情，秦林城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吧。
“那秦总，我先回去了。”
钟艾轻轻走到会议室门口，将会议室的冷白灯光，调成夜间的暖橘色，而后退出会议室，带上大门。
会议室安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
秦林城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坐在位置上，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被出卖，被背叛吗？
好像也算不上。
他当年替换了她的文件，她以牙还牙，替换了他的图纸，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
秦林城拿起桌上的图纸，一张一张地撕碎，落下一地的碎纸屑。
*
季染从新闻发布会现场出来后，去了医院。
她坐在程鸣的病床边，弯起的唇角，就没有下来过。
想到秦林城沉下去的脸色，她感到无比畅快。
“程鸣，过了今晚，秦林城就要完蛋了。等秦氏覆灭，我们就一起远走高飞。”
她用沾了水的棉签，滋润程鸣干涸的嘴唇。
“我挑了很多地方，不知道你喜欢哪一个。你快点醒过来，告诉我答案。”
程鸣像是听到了她的话，苍白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季染握住他的手：“程鸣，你不要只是动动手指，你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
她抬起他的手，贴到脸颊边。
最近几天，程鸣的手指，时不时会动一下。
医生说，他应该快要醒了，季染就一直等着盼着。
“季小姐，这是这个月的医药费，请去结一下。”
护士将费用清单递给季染。
季染在前台结账，大厅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报京南路的塌方事故。
现场灰尘滚滚，混乱不已，工程几乎毁于一旦。
季染手里的费用清单，轻轻飘落在地。
塌方在她意料之中，但严重的后果，是她始料未及。
黑压压的人群里，她一眼看到了秦林城的身影，拧着眉头，神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主播一脸义愤填膺，围绕工程设计，材料质地，施工资质等，轮番进行着灵魂式的拷问。
显然，这位主播，甚至这家电视台，都不怕得罪秦氏集团。
多半是赫格那边的。
季染脚下生铅，挪不开脚步，直到主播抑扬顿挫地宣布“无人员伤亡”，她才松了一口气。
“我找程宗南。”
季染走出医院，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
管家将电话递给程宗南。
“什么事情？”
季染捏了捏手指，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
“程老先生，京州这边一切顺利，成败就在明天。”
她打这通电话的初衷，是想质问程宗南，为什么塌方面积，会超过原先商定的？就不考虑人员伤亡吗？
转念一想，质问程宗南没有任何意义，搞不好会更加得罪他。
调换图纸，她也是同意的，并且由她亲手调换。她和程宗南在这件事上，卑劣程度，所差无几。
再者，塌方事故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只不过，这件事情让她看清了，程宗南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赫格这条大船，还是趁早下来比较好。
“这个我知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程宗南已经利用完季染，不怎么想跟她废话。
同样的，季染也利用完了程宗南。
“没有别的事情。只是想跟程老先生，再最后确认一遍，事成之后，不会把大公子从牢里捞出来，恢复他的继承人身份吧？”
他们合作的前提条件之一，就是剥夺程闻言的继承人身份。
“哼，这个你放心，我的儿子不止一个两个！”
季染并不放心……
秦林城在会议室坐了一个晚上。
看着窗外的天空，一点点变亮。
他捏了一下眉心，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扶了一下昏昏沉沉的脑袋。
领带松了，衬衣上有些褶皱，他撩起西装外套，走出静悄悄的会议室。
总裁办公室连着休息室，秦林城走进浴室，冲了一个澡，洗去一夜的颓废和疲乏。
他往脸上涂了须后水，对着镜子，刮干净冒出的胡渣，打理好头发。
走出休息室时，又是冷漠矜贵的模样。
高层会议室里，吵翻了天。
“秦林城弄出这些个破事，还怎么领导秦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