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连表面上的笑,都不愿意维持了,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秦总慢用。”
秦总?
秦林城捏紧了筷子,而后“啪”地掷于桌上。
不明所以的秦煜祺小盆友,嘴巴里塞着饭菜,鼓鼓囊囊,圆溜溜地眼睛看向自家爹地。
“爹地。”
爹地又摆出了臭脸色,他这个样子,难怪漂亮阿姨不喜欢。
小家伙抓住秦林城的衣摆,扑到他身上,趴在他耳朵边。
“爹地,你笑一个,别板着脸,漂亮阿姨不喜欢的。”
他都替自家爹地发愁。
秦林城揉了一下小家伙的头发,脸色稍霁,但笑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季染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冷冰冰的,像是千年的冰山。
小家伙操碎了心,从秦林城身上下来,又走到季染身边,牵起她的手。
“漂亮阿姨,你能陪我去花园散步吗?我吃得太饱了。”
季染弯腰,笑了笑:“好。”
去花园,总比待在客厅里,面对秦林城来得自在。
季染牵着小家伙,慢慢踱步到花园。
花园里的花,尽数开放,晚间的风吹来,花香扑鼻。
复古欧式路灯,洒下淡淡的光,地上映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秦林城站在窗口,手里端着一杯酒,眯眼看着窗外。
“少爷,您怎么不一起去?”
徐妈和其他佣人收拾好碗筷,走到窗边,笑呵呵的。
“小少爷,是真的很喜欢少……季小姐呢。”
秦林城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她喜欢崽崽吗?既喜欢又讨厌吧,因为是他的儿子。
他将酒杯放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徐妈看了眼窗外,又看着秦林城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少爷和少奶奶还能和好吗?她真心希望,少爷能好好弥补一下少奶奶,别让少奶奶白白遭了那么多罪。
“漂亮阿姨,你还记得这个吗?”
小家伙指着一处爬满藤蔓的地方。
花园是她亲手打造,每一个角落,她都无比熟悉。
她顺着小家伙手指的方向,慢慢走过去,扒开藤蔓,露出一扇木质小门。
“漂亮阿姨,你什么时候能再带我探一次险?”
这扇门后面,只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其实已经没办法满足小家伙的好奇心。
这两年,秦林城带他去过的地方,更像探险记里描述的。
但对小家伙来说,穿过门后这条通道的记忆,深刻美好。
漂亮阿姨紧紧牵着他的手,穿过黑漆漆的通道,像妈妈一样保护着他。
季染并不太记得精神失常时,发生的一些事情。
依稀有个印象,是和崽崽在一起,但细节不记得了。
“漂亮阿姨,你不记得了吗?”
小家伙从墙角扒拉出钥匙,踮起脚尖,将钥匙插进锁孔。
“你带我在里面探险过。”
小家伙指着黑漆漆的通道,红扑扑的小脸上,双眸灿若星辰,好像里面真的有好多宝藏。
“后来,我们去了商场,你给我买了衣服和玩具。商场里有些坏人欺负你,爹地还过来救我们了。”
小家伙说的头头是道,但季染听着,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崽崽,你爹地找到我们的时候,是不是很生气?”
虽然她记忆不清,但凭他对秦林城的了解,他当时一定以为,她是装疯卖傻,拐跑了他的儿子吧。
“爹地应该是担心我们,不是真的生气。”
小家伙不忘帮自家爹地说好话。
她不是完全不记得。
小家伙一说,她的脑海里便闪过,秦林城在商场找到她时,是如何冷眼旁观,看着她被一群人围攻。
把她拖回江南苑后,又是怎么肆意凌辱她。
想起来,犹如被抛进过冰窖,冰冷的,到此刻都会浑身哆嗦。
“漂亮阿姨,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密道的?”
小家伙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漆黑的过道,犹如一个黑洞,吞噬她不堪的过往。
“因为花园是阿姨设计的。”
小家伙一脸崇拜:“阿姨,你好厉害啊。那这个密道,就是用来探险的吗?”
季染轻轻关上木质门,没有回答小家伙的问题。
小家伙的问题,也不轻不重地落进秦林城耳朵。
他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单手插兜,微风吹起他的碎发,暖色调的路灯,柔和了他刚毅冷情的脸部线条,多了一丝人情味。
季染和小家伙往回走时,看到站在路灯下的秦林城。
擦肩而过,他握住季染的手腕,压着声音问她。
“门后那个通道是怎么回事?”
季染抽回手,淡然一笑:“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
“季染,说实话。”
他的声音沉了几分。
“是用来给小盆友探险的,漂亮阿姨,对吗?”
“是,崽崽真聪明。”
秦林城胸口一滞,像是被塞了一团湿漉漉的棉花。
*
新闻发布会如期举行。
京州各大媒体悉数到场,排面很大,秦氏集团事先没有透露内容,在场的媒体都很好奇,秦林城要宣布何等大事。
闪光灯“咔嚓咔嚓”地亮个不停,季染静静地站在入口处,冷眼看着台上的秦林城。
他身着黑色高定手工西装,标准的三件套,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深邃的双眸,越过一排排的相机和记者,看向入口处。
一眼就看到了季染。
纤细的身姿,眉目清冷,眼里没有他的影子。
他收回目光,面对镜头,缓缓开口。
“今天召开新闻发布会,是要向公众澄清一桩陈年旧案。”
记者一听陈年旧案,好奇心更盛。
“万特原副总季染,因挪用资金罪被判入狱,但其实,她并没有挪用资金。当时,她一心致力于挽救陷入困境的万特集团,所谓挪用资金,是被人替换了文件……”
底下开始窃窃私语。
时隔五年之久,秦林城为什么要旧事重提?当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秦总,您这么说,是发现了什么证据吗?”
有记者问。
“是,我们找到了能够证明季副总清白的证据。”
秦林城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出示给在场的记者。
“您刚才说,是被人替换了文件,是被谁替换的?”
秦林城正要回答,入口处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
“替换文件的不是别人,正是台上的秦大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