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她什么时候成了王军迟家里的人？他们，也配做她的家人？
秦林城剑眉紧蹙，淬了冰的眸子，迎着风雪剜向“老女人”。
势利，泼辣。
欺软怕硬，穷凶极恶。
她竟然任由这种人欺负！她面对他时的那股子傲气和胆量呢？
他抬起手，轻轻一挥。
司机兼保镖的男人，一跃而上，将王军迟父母一左一右按倒在地。
“杀人了！杀人了！”王军迟的母亲开口乱叫：“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秦林城一个眼神，司机心领神会，长腿一勾，踹向老女人的后背：“老实点！”
说着，往老女人嘴里塞了块破布，又麻利地绑住她的手脚。
这下，老女人动弹不得，消停了。
疾风吹起秦林城的黑发，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肩头，他如从画里走出来，远远的，居高临下的，冰冷无情地看着季染。
她跪在地上，头发遮住半张脸，伤痕累累的双手，不停地刨开地上的雪。
“小池，别怕啊，妈妈会让你好好的……”
程鸣蹲在她身旁，跟她一样，锲而不舍地在雪地里扒骨灰。
绝大部分骨灰，随风飘向了山林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落在雪地里的一小部分，被雪花彻底打湿，和泥石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
她根本，找不回小池。
钟艾撑着伞，举过秦林城的头顶。
秦林城烦躁地推开伞柄：“去把她拉起来。”
季染这个样子，钟艾不敢再去刺激：“秦总，我帮季总一起……”
“她疯，你也跟着疯吗？！”
秦林城厉声呵斥。
钟艾攥紧雨伞手柄，鹅毛般的大雪在眼前纷纷扬扬而下，季染的身影，落在她眼底，凄惨孤苦。
她慢慢朝季染靠近，轻声地唤，怕惊扰到她。
“季总……”
她还没有伸出手，季染就朝着空气胡乱挥舞：“走开！别碰我的小池！”
她不允许他们任何人，再靠近！
钟艾往后退了好几步。
秦林城一个箭步，越过钟艾。
“起来，别捡了！”
秦林城高高地站在她面前，冷声命令道。
季染听不到他的声音。
疯了般，捧起一抔又一抔的雪，小心翼翼地放进骨灰盒。
小小的骨灰盒，很快装满。
她还在不停地往里塞……
秦林城寒着脸，微凉的大掌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拖拽起来。
程鸣在边上阻拦。
季染低头，狠狠咬住他的手掌，恨不得咬下他的皮肉。
他一记吃痛，松了手。
挣脱开桎梏的季染，趴倒在地，双臂撑起，将满地的雪，一摞一摞地往怀里搂。
衣服被雪水打湿，冰冷沁骨。
程鸣脱下外套，披在季染肩头，拢好裹紧。
他将她护在怀里。
“小姐姐，别怕，有我在。”
季染循着温暖的源头，一个劲往程鸣怀里钻，警惕地盯着面色冷峻的男人。
秦林城在她眼里，俨然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过来！”
秦林城拧着眉头，甚是不悦。
季染非但不过去，伸出一只手，环住程鸣的腰，脸埋进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程鸣轻抚她的背部，轻声安慰：“没事了。”
季染渐渐平静下来。
“小姐姐，我们一起把小池安葬了，好不好？”
季染掏出怀里的骨灰盒，如珍似宝。
骨灰盒里，其实没有多少骨灰，全是冰雪泥石。
冰雪融化，渗透木质的骨灰盒，滴滴答答往外淌水。
她木讷而机械地点头：“好。”
程鸣扶着她，走向墓穴，他们一人一只手，捧着骨灰，弯腰放进去。
他们依偎在一起。
她似乎，无比信任着这个年下男！
秦林城站在他们身后，脸色阴沉得可怕，手背青筋暴跳，恨不得将两人拉开。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强硬的，不顾一切地将季染拖拽过来。
他将她拉至胸前，迫使她抬起头。
男人冷峻的眉眼，近在咫尺，映在瞳孔里，面目可憎。
是他，害死了她的小池！
他是凶手，是魔鬼！
她挥舞双手，胡乱拍打，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秦林城，你放开她！”
程鸣不敢去硬抢，怕伤到季染。
“你再这样，她真的会被你逼疯的！”
秦林城强有力的臂膀，拦腰抱起轻飘飘的女人。
“恨我吗？恨我就好好活着，清醒地活着，不要像个疯子一样活着！”
程鸣伸手一拦。
“她不愿意跟你走的！你没看到她很抵触你吗？”
怀里的女人不停地挣扎着。
秦林城眉毛微挑，不屑地一笑：“那又怎么样？”
程鸣气得想打人，强忍下怒气，直直地看着秦林城。
“秦总是什么时候来的？秦总刚才早就在了，是不是？然后在边上一直看戏？”
干净的声音，在空旷的墓地，不轻不重地质问着。
秦林城眼睛微微眯起，冰冷而危险。
钟艾侧眸，打量秦林城。
确实，他们目睹了，季染被王军迟母亲为难羞辱的全过程。
秦林城当时坐在车里，面无表情。
但通过后视镜，她看到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程鸣出现后，秦林城一脚踢开了车门……
“秦总回答不上来吗？”
程鸣目光直视，一点都不惧怕京州城最显贵的男人。
秦林城寒着脸，放下女人，一只手箍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擒住程鸣的手臂。
“她的事情，不是你能过问的。”
程鸣的手臂快被折断，却咬紧牙关，死不松手。
“我就管了！”
秦林城用力一拧：“找死。”
“咔嚓”一声，手臂脱臼的声音。
怀里的女人猛地一惊，缓缓抬眸。
程鸣脸色煞白，冷汗直冒。
季染空洞的双眼，慢慢有了焦距，看清了程鸣，亦看清了秦林城。
她的状态时好时坏。
此刻，又忽然清醒了。
恨意汹涌而至，胸口剧烈起伏。
她挣脱开秦林城的怀抱，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朝秦林城扇过去。
“啪”地一声，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手掌落下，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钟艾倒吸了一口凉气，连程鸣也愣了一下。
秦林城破天荒地没有躲，受了这一巴掌。
“秦林城，你给我滚！不要挡了小池轮回转世的路！”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扇下这个巴掌，垂落的双手不停地颤抖……